仉羽蓁自是沒料到路不幻會打探玄青教的事。
玄青教雖在江湖勢力不小,卻是被人嗤之以鼻的門派。從教主到弟子,從武功到禮節(jié),處處不按規(guī)矩辦事。玄青教自初建起,就做些下九流的勾當,弟子之間更無友愛,滿是勾心斗角、追名逐利之輩。像弋陽門這樣正氣凜然的名門正派,自然是瞧不上玄青教的。
仉羽蓁冷哼一聲:“查小滿是玄青教的教主,玄青教弟子在江湖四處招搖生事,全是他縱容的結(jié)果。這人絕不是什么好東西。”
路不幻眉頭微蹙,又聽仉羽蓁道:“還有他那個兒子,查明義,怕是想練武功都想得失心瘋了,四處搜集奇珍異寶,據(jù)說那些寶貝能助他練成神功。我看他就是貪婪成性,珍玩跟練功有什么關(guān)系。”
路不幻想起早前在倚春居聽見的事,于是說道:“我聽說,查家小爺近日得了塊寶貝金光玉,還要作為武林大會的獎賞,送給第一名的大俠呢?!?p> “我倒是沒聽過這樁事?!必胗疠璧溃暗孕嘟棠菐突熨~的性子,若真是什么好寶貝,豈能白白送人?你定是聽錯了?!?p> 路不幻點點頭,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問:“我也聽說了些查家父子的混賬事......他們可曾害過一個叫路原的人?”
仉羽蓁一愣,道:“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路不幻嘴唇抿得更緊,心口跳得劇烈。
“罷了,估計你也是聽說的?!必胗疠枋莻€直性子,說話從不拐彎抹角,“我拿你當自己人,偷偷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了?!?p> 路不幻忙點頭。
仉羽蓁湊近,路不幻聞到她發(fā)間的馨香,屏氣凝神,生怕錯過她將要說的每一個字。
“路原可是當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俠,查小滿哪是他的對手。不知為何,他二人打了一架,查小滿用了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占了上風。后來路原就消失了。查小滿倒沒什么事,只是受了些傷。我只知道這些,我爹不準我再多問了。早些年談論這件事的人都死得很離奇,像是被詛咒了。所以現(xiàn)在沒人敢再議論。”
仉羽蓁又囑咐了幾句,叫她別再打聽路原的事。路不幻心一沉,敷衍地點了點頭。
弋陽門的夜晚比西鳳城更熱。準確來說,這里的夜晚又悶又燥,加上路不幻心情并不爽快,在弋陽門歇下的第一夜顯得難熬了些。輾轉(zhuǎn)難眠實在難受,她索性不睡了,到庭院里看星星。
“小石榴?!?p> “閔洲?”路不幻瞧見不遠處那個俊朗的人影,“這么晚了,你還沒歇息?”
閔洲笑:“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今日自西鳳城一路奔波至此,你頭上的傷還未痊愈,應該早點歇息?!?p> “已經(jīng)不疼了?!甭凡换媚~角,突然想到什么,“今日我在馬房碰見仉姑娘了?!?p> 閔洲挑眉:“哦?再見未婚妻的滋味如何?”
“別取笑我了,她早就看出我是女子?!甭凡换绵洁斓?,“她好像很喜歡你?!?p> “唔......”閔洲看著那顆圓圓的小腦袋,想抓住她每絲每毫的反應,“說到這個,你可知方才門主叫我是為何事?”
路不幻搖頭。
“弋陽門與無藥谷是舊相識,門主覺得我才貌雙全,與他那位千金十分相配?!?p> “他想招你做女婿?”
閔洲看著她眼睛不說話。
“嗯......”路不幻點點頭,十分誠懇的樣子,“你們確實很相配。正好仉姑娘也瞧中了你,倒是樁良緣?!?p> 閔洲垂眸,看來這顆機靈的石榴腦袋,在男女之情方面很不靈光。
食指彎曲敲在她頭上:“亂點鴛鴦譜可是大罪?!?p> “哪有?!甭凡换帽羌饪蓯鄣匕櫰饋恚澳阌惺虏m著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p> “北瑕坳無藥谷的無浪公子?!甭凡换糜挠牡?,“你這么有名,怎么不早說?”
“真是冤枉。”閔洲笑,“你我初次相逢時,我便叫你記好了,我姓閔名洲字無浪。你竟全然不知無浪公子的名號,看來是我平日在江湖上不夠高調(diào)。”
誰知道“字無浪”就是無浪公子的意思啊,路不幻撇嘴:“連弋陽門主都知道你,看來能使得無浪劍是件了不得的事??煺f與我聽聽,你是如何使得這劍的?”
“我只是運氣不錯?!遍h洲淡淡道,“從前這劍無名,被我收了,就跟了我的字。”
“倒不曾見你攜帶兵器。你將無浪劍放在哪了?”路不幻上下瞄著閔洲。
“劍自然是在我身上,你想看?”
這可是無浪劍主人親自發(fā)出的邀約,不看白不看嘛。賞玩兵器這樣長見識的事路不幻自然是很歡喜的,當即期待地點頭。
閔洲唇角微斜,仿佛早就等著她點頭似的,故作為難道:“無浪劍是柄神劍,只有有緣人才能看得。”
路不幻一愣,道:“我們當然是有緣人了!我到西鳳城第一日就遇見了你,這樁機緣就連佛祖聽了都要贊嘆!”
閔洲被逗笑,繼續(xù)唬她道,“你靠近些,問問無浪劍愿不愿讓你看。”
路不幻并不知閔洲的笑中藏了什么鬼心思,上前兩步,離他只有一臂之遙。
“太遠了。”
路不幻往前挪了半步。
“再近些?!?p> 再挪半步。
閔洲好像用光了耐心,突然攬住她的腰。
“你!”路不幻大驚,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不是要看劍嗎,這是做什么?”
“唔……我在問它呢,愿不愿叫你看。”閔洲眼睛眨得無辜,“若是它不喜歡你,便不能給你看了?!?p> “那……它怎么說?”
“它說……”閔洲溫柔的氣息拂在路不幻耳邊,雙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臉頰,“喜歡你?!?p> 路不幻一愣,只覺右手被人拉住,力道輕柔卻讓她無法掙脫。稍稍使力,將她的手帶向他胸口,再滑至腰間。
那副好看的無辜相又出現(xiàn)了,閔洲道:“無浪劍與尋常劍不同,這樣才看得清楚些......”
腰間的手突然一頓,閔洲掌心翻轉(zhuǎn),帶著路不幻一個翻身,從腰間抽出一道軟絹。手臂一甩,柔軟卷曲的劍刃倏地挺直,絲毫不遜于尋常硬劍的堅韌,在月光下凜凜泛著冷光。
路不幻完全忘了自己的手腳都在何處,任閔洲帶著她展臂騰空。唰唰幾下,冷光紛飛眼花繚亂,劍氣縱橫而出,將夜晚靜謐的空氣割成兩半。又一下空翻伏地,劍鋒一掃,將庭院中的燭火撲滅。
無浪劍竟是柄軟劍!
路不幻當即被吸引。接過劍抖了幾抖,劍刃綿軟無力,哪還有閔洲方才的威力和氣魄。
“怎么到了我手里變得如此不聽話?!甭凡换糜行┦?,以為是她武功不濟的緣故。
“無浪劍認主。既跟了我,豈能隨便讓別人使得?!遍h洲將劍收回腰側(cè),用黑錦腰帶遮蓋,不仔細瞧是瞧不出的,“你若喜歡,想玩劍時告訴我便是,我教你?!?p> 深藏不露啊深藏不露,路不幻偷偷咋舌。原來她抱得不是尋常大腿,是黃金腿啊!這等好事須得牢牢把握!在黃金腿面前,做個狗腿也無所謂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路不幻瞄著閔洲腰間的軟劍樂開了花,“既然無浪劍喜歡我,我定會時常來與它打個招呼?!?p> 閔洲笑道:“練劍還需內(nèi)力支撐,莫要心急。”
“我不急?!甭凡换每聪蛩?,眼睛里映出可人的月光,“來日方長呢?!?p> 閔洲眼底一柔,說的是,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