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餓,我餓!”
“娘,餓!”
程密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緊緊箍著自己的脖子。
原以為是惱人的夢魘,可下一刻更真實的觸感接著傳來。
整張臉都被一團更柔軟的東西碾來碾去,悶得自己透不過氣。
還有這身下硬邦邦的床,老腰被硌得完全無法動彈。
什么情況呀???
程密勉強把眼睛睜開一道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圓乎乎、臟兮兮的屁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雙拳揮舞、雙腳亂蹬,把眼前的障礙清除。
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細腳伶仃、掛著鼻涕、古裝扮相的小豆丁,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娃。
程密的一頓河?xùn)|獅吼,已把兩小人嚇得呆若木雞。
他們叫的是自己?!
程密抬眼看了看四周,自己正躺在一盤土炕上,泥糊的黃土墻壁露著幾道觸目驚心的大縫,泛黃的窗戶紙被風(fēng)吹著發(fā)出呼啦啦的聲音。
自己這是拍戲呢還是旅游呢還是穿越呢?
程密狠敲了敲自己的頭,沒有攝影機哪來的拍戲!
哪家旅游景點讓你躺在文物上睡大覺啊。
只能是穿越了。
沒想到,自己這30歲的黃金剩女就這么給人當(dāng)娘了。
程密不禁噗嗤一笑,哈哈,也好也好,省得還要鬧心找老公的事。
上輩子天天相親斗渣男也是夠夠的了。
不過再看自己這一身肥膘,程密就一點也笑不出來了,自己的魔鬼身材哪去了?
30歲最害怕的就是青春走得太快,馬甲線提前陣亡了。
自己這樣子不止是丟盔棄“甲”了,簡直是胖若兩人了。
程密想起自己以前的瑜伽教練老念叨過的一句名言——
胖子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華山,或重于恒山,或重于喜馬拉雅山。
呃~
想到這些,程密直感到后背一陣陣發(fā)涼,然后原主的記憶就涌進來了。
原主也叫程密,今年20歲,不過大家都叫她程氏。
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最后卻嫁了個叫蘇嘯的窮光蛋。只因為這窮光蛋有個中了秀才的哥哥蘇放。
程密娘家有錢,錢花不完的時候,就想著要做書香門第了。
先是給程密的哥哥程焱運作了個秀才的身份,然后又打上與讀書世家聯(lián)姻的主意。
但一般的書香人家哪會被程家的幾個臭錢腐蝕呢?
最后,選來選去選到了蘇家。
蘇家?guī)纵呑佣际寝r(nóng)民,到了蘇放這一輩,苦學(xué)多年之后竟和程大公子同期中了秀才。
蘇放聽聞程家有這等心思,就一門心思地期待聯(lián)姻,也好多得些銀錢,改善全家人的窘迫生活。
可惜的是,自己早已拖家?guī)Э凇?p> 蘇放只好打起弟弟妹妹的主意。
許是程家祖墳冒青煙了,蘇家三個孩子都長得好看。
哥哥蘇放相貌堂堂,三弟蘇嘯一表人才、一張笑臉端的是人畜無害,二妹蘇菀則溫柔嫻雅、楊柳細腰走路帶風(fēng)。
更難得的,蘇老爺子雖是種田戶卻不迂腐,砸鍋賣鐵、負債累累地讓家里男孩女孩都讀了點書。
最后蘇放考中了秀才。
蘇嘯7歲時就憑一首《詠鵝詩》名滿十里八村。
蘇菀也跟著哥哥弟弟識字斷文,和大字不識的農(nóng)家女截然不同。
蘇放先是把蘇嘯夸了個天上難找,說他未來像自己一樣考個秀才絕對不是問題。
又把蘇菀形容得地上無雙,說她嫁人以后定能相夫教子、與夫君舉案齊眉。
程家呢,雖說有光耀門楣的心思,奈何商人還是重利,和蘇家聯(lián)姻怎么說都省錢。
小門小戶的人家嫁女兒,再獅子大開口,又能要多少彩禮呢。
自己女兒呢,隨便拿點嫁妝過去,也夠在蘇家橫著走了。
這樣程家的萬貫家財還都能留在程家,真的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按著常理,富家女原主是不一定非要嫁蘇嘯的,但原主天生有一股子憨勁兒,是個表面正常的傻姐兒,看到蘇嘯那張臉一次之后就邁不動步了。
就這樣,憑著蘇放的三寸不爛之舌,硬是一口氣促成了兩門親事——程焱先娶蘇菀、程密再嫁蘇嘯。
蘇菀第一年早春時節(jié)嫁去程家,寒冬臘月里就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程蘇兩家熱熱鬧鬧地辦滿月酒,并張羅起程密蘇嘯二人的婚事。
本是雙喜臨門、喜上加喜,不料蘇菀卻在程密大婚那天出了事。
原是蘇菀在月子里就坐下了病,程焱卻是個粗人,本就不懂憐香惜玉。
程家主母撂下一句“哪個女人生個孩子不受罪”,也不認真給找個大夫看病。
蘇菀又是個柔弱的性子,只一個人熬著。
一蹉跎之下,竟撇下孩子撒手人寰了。
得知蘇菀去世,蘇嘯扔下程密,就跑去找程焱大吵了一架,不想?yún)s被程焱拿木棍敲到了腦袋,回家的路上就暈倒在了山路上。
三天后,蘇嘯才回家。
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小豆丁,他說那是他跟別的女人養(yǎng)的娃。
既然程家人不仁,他也就不義了。這兩孩子已經(jīng)沒了媽,原主就得給他們當(dāng)媽。
自那以后,程蘇兩家因為蘇菀的事情徹底斷絕了來往。
蘇嘯性情大變。
蘇家哥哥是個秀才,蘇家弟弟卻成了不折不扣的草包。
考學(xué)也放棄了,除了那首《詠鵝詩》再也沒拿出半首打油詩。
蘇嘯對原主呢,更是不理不睬,每日只是出門嬉游,一年里總有三百五十多天在路上。
這不,這次出去旅游一年多了還沒回家呢。
旅游經(jīng)費也是偷拿了原主當(dāng)初帶過來的嫁妝。
古代出去旅游一趟勞民又傷財,現(xiàn)在的程密手邊已是一分錢也沒有了。
有這樣的相公跟當(dāng)一個寡婦又有什么區(qū)別。
但就算這樣,原主竟然也沒想著要離開蘇家、離開蘇嘯。
原主就那么一人帶著倆娃,娘家回不去婆家也不待見,積勞成疾加上心情抑郁,然后就越吃越胖、越吃越胖,最后一口氣想不開把爛攤子留給穿越過來的程密了。
“娘,快起床,餓死寶寶了?!?p> 身側(cè)的兩個小豆丁又開始搖晃程密了。
別說,這兩個娃娃雖然精瘦但倒是長得可愛,大的五歲叫蘇植,小的四歲叫蘇楠。
程密感受著原主的記憶,真想痛哭一場。
穿越回來,什么技能也沒有加持,只附贈一個不著家的老公和一對非親生的娃娃!
自己今后要怎么活下去呢?
娘家人這么久了也沒見有人過來關(guān)心一下,是想要自己自生自滅了吧?
好不容易甩掉的包袱,怎么可能再撿回去?
婆家關(guān)系也不好,公婆都怨恨著程家人呢。
老公跟死了沒什么分別,就別指望了。
只有這娃娃叫自己娘還叫得怪親切的。
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人了,雖然占了原主的肉身,卻也談不上跟誰有什么骨肉親情,以后跟娘家婆家處得怎么樣都得看緣分了。
程密想了一圈,突然靈光一閃。
這兩孩子倒還是可以好好爭取一下的。
自己可不能在這小村里過一輩子,古代又不流行女人當(dāng)狀元,要改變命運只能從雞娃開始。
難道老天爺也是看重自己前世輔導(dǎo)班金牌名師的身份?!所以給了自己這份重任嘛?
不管了,既來之則安之,起床給娃們做飯,然后給娃娃們報班學(xué)習(xí),老爹不著家,只能指望兒子了!
有句俗話說得好,老公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論靠譜程度還得是孩子,孩子無論什么時候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屬于他娘的。
這兩孩子早忘記了親娘是誰,都把自己當(dāng)親娘來看,以后過上好日子就靠他倆了。
程密笑著捏了捏兩小只臟兮兮的臉,“老大,老二,乖,娘這就起來給你們做飯吃。”
程密給自己打了打雞血,打算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去。
結(jié)果,腦子跳下炕了,身體卻紋絲不動。
肥肉:我這一身是白長的,豈能輕易讓你使喚動彈……
程密:……
原來,最先要討好的是這身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