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段時光淌過,各色菜肴被一一收入食盒中,一席菜肴終究是做好了。
一手提著食盒,腳踩青云的葛小曼騰空而起,卻是要打道回府。
她來時是一人,回去卻又多了個年輕廚子。廚子也踩著分出的云朵綴在后頭。
為令某幾碟佳肴的滋味極盡鮮美,仍有些工序要一懂行廚人在孟冉吃上這一道菜肴時完成。
這里有個時間問題,太早處理了待孟冉夾入口中,味道不復最初之美,顯不出薛大廚的本事。
于是他遣了一位在手下學習技藝的廚子跟隨著一同過去。
洞府,內(nèi)室湯池。
消解疲憊的孟冉覺著到了時候,便走出水池。
他信手一揮,肌膚上、墨發(fā)間的水珠盡皆匯聚于一處,成了個小水球。又是一個響指,水球旋踵被一道火光蒸干。
伸手取塊掛在旁處白毛巾系在腰間,孟冉將目光落于懸掛新道袍的所在。
他扭頭的一剎那,彌散在小小房室的白霧忽而散出一條道來,正好不遮攔視線,顯出了盡頭處天青色的道袍。
這件新道袍上有繪云紋仙禽,細節(jié)處顯精致美觀。
此刻它的表面浮起一層瑩瑩白光,自然隔開彌漫水霧,望去有幾分神異。
披上天青道袍后一股淡雅香氣縈繞鼻端,聞了使人精神一振,連法力都有些活潑起來,這香氣竟是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莫非是用香料蒸熏過了?”孟冉暗暗忖道。
他抬起手臂細看了道袍,又湊到鼻前嗅了嗅,笑著輕言道:“倒是用心了?!?p> 孟冉說罷放下袖子,掐了個法咒。
一面等身橢圓水鏡聚成,鏡中映出的少年道人英氣勃勃,身上的衣袍看去也是雅量大方。
“不錯,眼光還行。”
說完他側身看看背后,見無有異狀便化去水鏡,大步跨出房門。
望其路線,是直往書房去了。
境界到了蛻凡,諸般道法又有新路可走,他此去正是翻找書房中藏納的法本,準備一窺前人心得。
房里,孟冉自立柜中抽出一本道書,扉頁上寫著:淺談五行在遁法中的彰顯——倪光。
便從你開始吧。
他方落座桌前,四周的光線受法禁中樞的調整立刻有了細微的變化。光線柔和幾分,讓孟冉翻看道書時更為舒適。
就這么看了一會兒,洞府入口處傳來叩開守御陣法的波動。
“哦?終于回來了?”
不等婢女來叫他,他便頗有幾分喜悅地出了書房,在平日享用美食的圓木桌邊坐好。
腳步聲漸近,人要到了!
“老爺恕罪,婢子來晚了?!?p> 葛小曼放好食后盒施了一禮,身姿妙曼。
孟冉無暇欣賞,只稱:“無妨,快快將佳肴上案。”
上菜一事不用侍女動手,自有手腳干凈早已侍立一旁的廚子接手。
菜肴上桌的順序有講究,什么先吃什么后吃,哪些菜肴如何食用都有說法。
這也不是甚么禮儀規(guī)程,如凡間王侯一般瑣碎。
而是先吃在嘴里的菜會殘存味道在口腔中,與后續(xù)入口佳肴混雜造成一定影響。
若是某些口味獨特鮮明的菜品先吃了,后面一些清淡的菜肴無疑會被蓋去風味,失色不少。
更深處當然還有緣由。
仙家飯食不止是菜,亦有藥理在其中,可滋補、養(yǎng)元堪稱妙效十足,生克糾纏之間也有大學問。
一句二句的說不清楚,不精研廚道之人也無需了解,像是孟冉,他就只管吃,其余如怎地吃、先后何如皆是從善如流。
一道翡翠青玉瓜最先上桌,此果清口,經(jīng)種種處理后能敏銳口舌,更好地品味接下來的菜品。
而后是珍珠血鯽湯,湯色濃白滋味醇厚。
靈氣盎然的谷物被細磨成粉,揉成面團,后在面團中填入嫩黃的流沙餡,擠出一顆顆小‘珍珠’。
血鯽湯呈上之時‘珍珠’在湯中不住沉浮,圓滾滾的煞是可人。
在咬字清楚、富含節(jié)奏的介紹聲中,一道道菜肴被孟冉清掃一空。酒足飯飽后,孟冉示意小曼撤下碗箸盞碟,并予那廚人一些賞錢。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小廚做得比較到位,全程自然順暢,沒出半點岔子。
唯一一點不大好的便是他開始時眼睛一直盯著地板,半躬著身子全然不抬頭,在孟冉出言后制止方敢稍微寬松些。
這不能詬病,孟冉確實不十分在意此類禮數(shù),但小廚哪里知道。
元魔門人極為注重上下規(guī)矩的不少,小廚真要是一直隨心自然,說不得就會惹人不喜,于前程有礙。
薛和正能吩咐此人到孟冉跟前上菜,其實是有幾分欣賞此人,給了他一個在教派真?zhèn)髅媲奥赌樀臋C會。
便是沒能得到青眼,來往辛苦一回,手中那沉甸甸的符錢可做不得假,作為工酬算是豐厚了。
飲食完畢孟冉踱步至山林間,散散步消消食。
走了一刻鐘,他興起打了一套壯體拔骨的拳法,意在活絡筋骨舒緩心意。
打拳一直打到孟冉額角微微生汗,這才歇下。
微微喘息時,他在思索些什么。
由于神魔煉體而遠遠同境的強健體魄不該被浪費,該挑一攻伐之術將之充分用起。
或許,選一種古老剛強的拳術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此處,孟冉不自覺將受摸向了腰側玉牌。
......
須彌苦境之中,赤紅如血的劍光疾如雷霆,好似一道神威凜凜的血色電光在割裂穹天。
一塊塊黝黑泛紅的炙熱鐵石不斷墜下,無一例外地被劍光剖成兩半,剖面光可鑒人。
劍光正肆意揮灑,還遠未盡興呢,不知怎的卻倏爾一收,顯露出一位翩翩青年來。
這人正是如往日一般按例習練劍術基礎的汪玉書。
他雖然看去像個翩翩公子、浪蕩游俠,實際上卻是個慣愛苦修劍術的修行人,修行練劍都十分扎實。
心念轉動之際天地忽而一變,汪玉書便出了須彌苦境。
一對盤膝打坐的童男女忽而自修行境地中醒轉,二人趕忙站到陡然出現(xiàn)的汪玉書身后,面容仍殘存幾分驚詫。
“老爺今日練劍也呸快了,還不足兩個時辰呢!”
扎童子髻的朱云小童有些納悶,可他也不敢問。
汪玉書頭也不回地對那對童男女說道:“吾友人行將至此,你二人且去取些好相貌的桌椅果盤擺放好,莫要落了顏面?!?p> “是?!?p> 清脆稚嫩的童音一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