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林深樹茂。
離開官道入高山密林,馬車自然只能舍下。
留下二位驅(qū)車的軍士,周澤、竇堅成、衛(wèi)悅、孟冉四人下車跋涉。
啪嗒~
一臉嫌棄的衛(wèi)悅揮動自道邊綠樹上摘取的細嫩紙條,精準快捷地抽開嗡鳴振翅向她撞來的黑色不知名甲殼蟲。
“還要走多久??!”
她扭頭向周澤抱怨,也不期待有個答復。
同樣在揮手驅(qū)趕蠅蟲的周澤亦是有些疲累。
“衛(wèi)仙童,你看我是想知道情況的樣子嗎?”
說話間他出手帶影,瞬間攢握成拳頭。
手掌攤開,好大一只帶白斑的黑蚊,一看就毒性不小。
“湯老道透露此地有血氣層級近乎烘爐的霸主獸類,正適合我作淬血儀式血材之用,他與賈先生該是知道異獸所在?!?p> 毫不介懷地將掌中蟲骸汁液蹭在身邊粗糙樹皮上,周澤不禁反問一句。
“那老兒不在此處,要不你去問問你師父?”
“先生恍若謫仙人,不定掐指一算就算出來了?!?p> 兩個年輕人在后邊嘀嘀咕咕,互相慫恿,就是不敢真?zhèn)€上前問一嘴。
雖然孟冉以三相法完美擬化出道人賈治清的模樣,皮相不俗、氣量極雅,乍一看定是讓人交相稱贊的君子。
可力量差距與生命層級的溝壑讓他們不敢隨意相待,只是看著那位道人,就仿佛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在其中。
“兩個憊懶貨,再有半個時辰便至,還不抓緊跟上!”
孟冉?jīng)]好氣地罵了一句。
“你二人腿腳快些,我等便早到些,真以為是我二人不愿快些到呢?”
許是混熟了些,衛(wèi)悅心有些野,壯著膽子問了他一句。
“身體累些倒無妨,可山中蚊蟲個大毒深,還老喜歡過來難為人,老師有沒有辦法叫它們走遠一些,也好留得性命不是?!?p> 聽了衛(wèi)悅言語,孟冉頓足,先看了她一眼,又瞧一瞧周澤。
正當二人略感忐忑是,他忽而展顏一笑。
“你們想要快些趕到,又不愿見道中蠅蟲,不是什么難事。”
兩個年輕人啊,本想叫你們輕松些,沒曾想凈想美事去了。
也好,給個教訓。
轉(zhuǎn)念間孟冉掐訣御風,一甩寬袖,只見洶涌氣流猛然竄起,直將一男一女掀飛過來。
衛(wèi)悅與周澤雙腳離地被甩至空中。
他們控制不住地手腳并用四處亂劃,竭力保持平衡,那模樣活像個慌亂的大烏龜。
眼見嫩臉就要與泥土地來個親密接觸,衛(wèi)悅不忍地閉上眼,一陣拉拽力道出現(xiàn)在背部衣物上。
呼~,好懸!
還未等她搞明白情況,就聽耳邊傳來清朗聲響。
“竇兄弟加緊跟上,我?guī)н@兩個小家伙在前方開路?!?p> 話音未落,衛(wèi)悅只覺自己仿佛騰云駕霧。
四面景色飛快倒退,很快,她眼中只能辨識出黑褐綠的色塊,再看不清山石灌木。
以如此迅捷的速度前行,照著衛(wèi)悅的想法,風阻必會大得令她睜不開眼。
不過出乎預料,迎面而來的狂風被奇異力量卸開,化作一縷縷輕柔微風,并沒有將她的臉蛋拉扯成種種滑稽形狀。
看來賈道長只想讓我吃一點苦頭,其實還是很細心的嘛!
一會兒功夫,她就把這點思緒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
嘔~,嘔~
嘔——
一男一女之間干嘔聲此起彼伏,互相之間還有推動促進的作用。
待他們清空胃囊,酸腐之氣遙遙傳開才止。
輕盈細風纏繞孟冉周身,吹得他衣袂飄起,道意盎然。
悄無聲息地將酸臭氣味與自身隔開,孟冉風輕云淡問了一句:“如此行路可是快速,返程不若繼續(xù)?”
“正好省卻我寶貴光陰。”
扶著樹的兩人腿腳都有些打顫,面如土色,簡直狼狽極了。
不斷的變速換向令體魄難稱堅韌的衛(wèi)悅與周澤腹中翻江倒海,口中接連分泌泛酸涎水。
這感覺,這酸爽...讓人惡心壞了。
即便是在后面瘋狂追趕的竇堅成都有種腿肚抽筋的感受,這還是他在奔行途中受到孟冉道術(shù)輕身提速的結(jié)果。
孟冉將中指與拇指捏合,手心翻轉(zhuǎn)向上。
他低喝一聲:“散!”
柔和光圈俄而暈開,覆過四人身軀。
各色負面狀態(tài)皆隨光暈退卻,前一瞬還是惡心難受,陡然間就清爽起來。
除了地上散發(fā)異味的嘔吐物,諸般惡劣感受竟如煙云般轉(zhuǎn)眼消散!
周澤暗贊一聲,心懷憧憬:不愧是玄奇異術(shù),要是我能學就好了。
這小術(shù)乃是九真大咒的變體,是孟冉貼合此界道法衍生出的一道用以驅(qū)散異狀的術(shù)法。
此處牛刀小試,功用果然不錯。
本來就讓他們難受這亦無妨,可周澤要以儀式淬血,狀態(tài)不能太差。
厚此薄彼又不大好,孟冉干脆施術(shù)驅(qū)離幾人異狀。
“開禁之后束縛松開不少,略微動用道法力量也不至于加深監(jiān)察偉力的錨定,手段當能靈活多變些?!?p> 孟冉盤算著,“但還不夠,法師的符箓種子得想辦法研究研究...”
等他回過神來,三人已然氣勢昂揚,渾然沒有先前那副虛弱的樣子。
于是孟冉遙遙指向前方黑黢黢的洞穴,言道:“跛道人曾撞見的化妖熊羆就在此間?!?p> 竇堅成只覺自身狀態(tài)前所未有的好,聽聞妖物便在眼前,不由生出爭斗的心思。
他往前走幾步,扭頭掰手一陣動作,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仿佛是在向尚在歇息的熊羆示威。
“先生且莫動手,某家來稱量一番熊妖本事。”
莫非我這新術(shù)法有些毛病,叫人失了智?
孟冉親自來此可不是閑得慌。
在湯修老道的判斷中,這頭化妖熊羆堪稱林中霸主,仗著皮糙肉厚與天生異力,法師層級修道人未必拿得下它。
史光遠七兄弟曾是戰(zhàn)旗親衛(wèi),結(jié)陣呼應時殺力不凡,但對上這頭莽獸恐怕也要有人員折損。
甚至即便有折損也不一定有斬獲,熊羆見得形勢不妙可是會逃的!
真要穩(wěn)穩(wěn)拿下這熊羆,要么便讓史光遠七人攜數(shù)百訓練有素的軍士,腰配朝廷賜下的兵家印符,以酷烈軍勢圍殺之。
要么...就央求更高層面的修行人出手。
為使周澤根基盡善盡美,史光遠懇請孟冉動身。
按著開始的計劃,孟冉出手拿下熊妖,而后由諳熟儀式布置的竇堅成幫襯著擺弄血材儀軌。
看著自信心充足的竇堅成,他把吐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竇兄弟——,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