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愿意讓更多無辜的人因為這些爭斗卷進旋渦里,偏離他們原本可能順遂的人生軌跡,所以只想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甚至不想去牽扯皇位,不想去牽扯也是被趕鴨子上架扶持上去的傀儡皇帝。
可沈徹在那個劇本里也死了啊——他也死了啊。
死是多么可怕的字眼,提起來沈明姬只能想到痛苦,灰暗,絕望,壓抑,掙扎。謝玄徹初衷是好的,他不該承受這些啊,是給男主讓路嗎?!
天殺的讓路,狗.屁的讓路!
他不該啊。
他拎得清,他一直提醒自己,一直口上掛著太子妃三個字,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逾越,不要越界啊,如果不是沈明姬主動去敲開他的心,不是主動再去靠近他,他就當真將自己封在冰層里,一點點去舔舐傷口,直到傷口愈合,威風凜凜的明武侯官拜丞相,風頭無兩,再這樣糊里糊涂的因為什么狗屁劇本命運,抑或是男主的殺意死去——
提起來就讓人,渾身氣的發(fā)抖。
沈明姬竭力遏制住自己氣的顫抖的身板,緩了口氣繼續(xù)說:“沈徹,謝玄徹,我認識的沈徹不是這樣。他愛憎分明,鮮活恣意,他有血有肉,會笑會怒,如果他是怕他生來就沾著別人的鮮血而活,那我只會看不起他?!?p> “這一切本就是你的,不是別人的。命運給了你什么,打算怎么樣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給了你足夠的資本,你卻什么都帶不回來,我只會罵你是個沒用的東西,浪費一手好牌,而不會去憂心會不會壞了別人的人生——”
“朝堂傾軋,寰德太子該死嗎?他如你所言,是一個明儲,幾個皇子真的有本事害了他嗎?誰在背后支持他們?皇帝是,不爭不搶,是皇帝的帽子硬扣在了他的頭上,可他不也享受了嗎?”
“他就從未懷疑過,先太子妃為什么會抱著孩子帶著暗衛(wèi)跟束手就擒等著被人甕中捉鱉一樣,他也從未想過去查一查當年的疑慮,先帝崩逝突然,許多對寰德太子的后事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而當今皇帝做到了嗎?追封了嗎?肅清當年那幾個作死的皇子的余孽了嗎?”
“左相不提點他,他身為皇帝就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了嗎?何況寰德太子當初也是備得人心,只能說明他根本就不愿意去做,他怕有左相的陰影壓制著也就算了,再來個寰德太子的陰影,抑或真的查出點什么,他本就如坐針氈被人牽制的皇位,就要徹底沒了——”
沈明姬越說越激動,眼睛都氣紅了。
“他連個樣子都沒做,心安理得的坐著撿漏來的皇位,不也痛快的嗎?起碼他多活了這十幾年,可死的人,卻永遠都死了啊?!?p> “死是什么感覺?”沈明姬眼底惶惶,咬著自己的嘴,一字一頓:“太可怕了?!?p> “從不是你要去打擾別人的人生,他們本就不該擁有。你只是拿回屬于你的東西而已,龍城一戰(zhàn),明武侯名號讓裕朝宵小聞風喪膽,你是邊疆城池百姓的英雄,你所做的事是迎光而行,你是英雄,你會比那個只知和談的懦夫好太多——你不會謀算那幾毫厘的朝堂利益,你不會像謝玄墨那樣擺明讓將領帶著無數(shù)將士去送死,去用血肉填滿一個盛世太平,你是謝玄徹啊?!?p> 沈明姬鼻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她快要模糊了,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對謝玄徹動心的了。她突然想起來剛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這個世界的窘迫,以及前一秒離開這個世界心中那點些微不舍和她不明白的心中猛地空落落的感覺,她或許這么肯定抱謝玄徹的大腿能抱住,就是因為她早就心動,早就清楚的知道,這個人可以依賴。
她到底是什么時候動心的?或許更早,這三四年,雖未曾細講,可她自從一塊西瓜皮砸了沈徹之后,他們之間的緣分似乎就巧妙的打了個結,這三四年的相處她太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光風霽月,似雪風骨,寧折不彎,錚錚矜傲。君子如玉,卻也少年光鮮。
自己猶不知,可一旦要與別人講,哪怕這個別人就是謝玄徹本身,她就能滔滔不絕說出很多世上最好的形容詞,都覺得自己不夠有文化,不足夠來形容他。
除了他是個烏龜王八,有時候氣人的很。
“做人不.要.臉一點,不要想太多,就能輕松很多的?!鄙蛎骷宋亲樱首鬏p松抬臉一笑,笑的春光明媚,萬物復蘇,“不要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謝玄徹無聲的笑了,沈明姬發(fā)現(xiàn)最近謝玄徹總是很真心的笑,他真的很好看,一笑起來人間失色,“我猜你下一句是不是,猶豫,還會白給?”
這話倒是沈明姬以前嘟囔過的,沒想到謝玄徹記得清楚。
毛茸茸的頭湊過來,埋在了她的頸窩上,沈明姬清晰的感覺到謝玄墨嘴唇翕合時摩擦皮膚癢癢的觸感,以及溫熱的吐息,他說:“不踏出這一步,怎么知道你也白給呢?”
“是不是,小娘子?”
沈明姬耳朵根都紅透了,如果不是這里是古代,她都想問問謝玄徹是不是個煙民,嗓音低沉起來帶著無盡的魅惑,像是煙嗓,卻又比煙嗓干凈很多。
隨即沈明姬想起來,謝玄徹如果在軍營里一直摸爬滾打,那說不得還真抽煙草。
沈明姬眼睛瞪得滾圓,瞅著謝玄墨修長的脖頸子,咬牙問:“你是不是抽煙草?”抽煙草可不行,抽煙草多了對身體不好,軍中人幾乎都有這個毛病,烈酒和煙草幾乎是混跡軍旅,慰藉他們遠在邊疆或是哪里征戰(zhàn)最好的良藥。
謝玄徹是真真實實的一愣。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么好的氛圍,被沈明姬這么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一句愣頭愣腦的話,毀了個干凈。
沈明姬還真有這個本事。
“抽一點?!敝x玄徹覺得自己很能忍,搓了搓自己食指尖,那里殘存著一點經(jīng)年煙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