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落下,路上的行人車輛越來越少,轉(zhuǎn)眼又要入年,步入嚴(yán)冬。大街上的櫥窗映出了暖黃色的光,某一街角的行人匆匆路過,眼神一瞥,又恢復(fù)了平常。在角落里,有個乞丐瑟瑟發(fā)抖,薄衫襤褸,只能蜷縮在那兒。
第二天,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穿過乞丐的手掌,他扶著墻面朝著太陽溫暖的光站了起來,止不住的左右搖晃。風(fēng)吹動他孱弱的身軀,直起身子想要行走,伸出左手,太用力抓住那光,卻又后倒了幾步,雙手在顫抖,雙眸已衰朽,想說話卻只能嚶嚶呀呀,渴望的目光投向路人,惹來的只是嫌棄。他眉頭緊蹙,寒風(fēng)像刀一樣硬生生的給他的臉上刻上皺紋,面頰的肉硬硬的,又像是被絞在了一起,身上的疼痛使他痛苦的閉上眼,倚著水泥柱,滑了下去。右手里端著一只破碗,把它擁到了懷里,這仿佛已是他的半壁身家,大口的喘著氣,只剩了痛苦的呻吟。各種汽笛聲紛至沓來,他無奈的抬了抬眼皮,看到了紅紅的太陽,恐怕這世上只有光是不吝嗇的吧。微弱的、刺眼的、悅目的、、、不同的光充斥在他的身旁,攤開緊握的手,皴裂的傷口露出了鮮紅的嫩肉,透明的光在手心里淡化了,風(fēng)吹亂了它的韻律,又給了它新的重生,它感激的散了,它不在,卻又一直都在。
中午太陽最盛的時候他要用來乞討和休息,睜開眼睛便又是黑夜了。
他在櫥窗附近睡覺被店主驅(qū)趕過一次了,但他還是想再望一望。
他眼睛直直的望著那發(fā)著溫暖光的櫥窗,透明的玻璃墻內(nèi)有人在歡笑,在吹蠟燭,在唱歌。他們頭頂上有個大大的、圓圓的、鑲滿鉆石的吊燈,光從燈上泛下來,沉淀到每個人的臉上,里面的每個人都溫暖的笑著,像降臨在人間的天使。乞丐恍惚間看到了環(huán)繞在他們頭上的光圈,格外的迷人、明亮、又刺眼。
入夜了的冬天總是格外寒冷,地面上剛?cè)诨伤难┯直缓鋬隽似饋恚Y(jié)了冰。陰冷的似要融入他的骨子里。太過發(fā)涼,移動一下,不料竟因冰面滑了下去,撞出了聲響,引起了路人好一陣驚呼、詫異。乞丐疲倦的雙眼已經(jīng)睜不開了,使勁瞇了瞇,看著路人圍繞著,同情的、憐憫的眼光看向地面上蜷縮的自己。眾人的眼神把他本身襤褸的衣服看的更加衣不蔽體,似橫掃的強光,躲無可躲,也無處可躲。可他習(xí)慣了早就不在意,此刻,有他更艷羨的東西。他看著他們穿著好好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每個人的臉上都干干凈凈,他的心沉了下去,有如入了無底的深淵,他記得自己年少時也曾是這樣子的,逢過年時,得到的便是一年中最好的。煙花升上了夜空,綻放出絢麗多彩的圖案,又是一年,他終于等到煙花了。他笑了,他可以許新年愿望了,這或許是最后一個愿望。若老天可以讓他祈禱下輩子,他只想做櫥窗里的客人,一閃而過的路人。
安知川
這只是有天在一個寒冬夜晚作為路人看到街邊乞丐的一個隨想,他們是可憐的是怯懦的,但人們望向他的眼神是嫌棄的,微微帶著恐懼… 終其不知恐懼的是乞丐的反常,還是變成乞丐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