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將始終一動不動,自己的血已順著劉備的劍刃淌了下來,他也沒有低頭去看,只是看了看兩側(cè),然后便淡然地注視著白居不易的雙眼。
這種淡然此時在白居不易看來極具輕蔑意味,他感覺這人篤定自己不敢輕舉妄動,因而有恃無恐。他強抬右臂,一把抓住了百人將的鎧甲領(lǐng)部,幾乎貼在他的臉上狠狠說道:“下令救人!”
他自己身邊此時卻圍過來許多將軍親衛(wèi),持刀對向他,眼神從原先的同情瞬間變得兇惡起來,好像在警告他想活命就別輕舉妄動。
“傳令下去,速援城防軍?!北挥H隨拱衛(wèi)著將軍注意到了這里的騷亂,抬眼望著如浪如潮的鮮卑騎兵,語氣堅定地向百人將下達(dá)了這一命令,言語中自有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勢,從一開始就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白居不易聞令后便立即將劍放了下來,但仍寸步未讓,就這么站在他面前,瞪著眼睛地盯著他?!拔乙粋€21世紀(jì)“四無青年”,在這鬼游戲里會怕你?”白居不易在心里放著狠話。
百人將也盯著他,但神色較之前柔和了許多,意味深長地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便轉(zhuǎn)身去調(diào)度手下散開去救無處可躲的城防兵們。當(dāng)然,他自己仍和近十人一起留在將軍身邊,寸步不離。
“舍命救人,戰(zhàn)場號召力大幅提升”
游戲提示的出現(xiàn)并不會使游戲暫停,白居不易并沒有注意到它,只是看到百人將竟不追究,自己也就見好就收,轉(zhuǎn)身便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邊跑邊沖著自己的城防弟兄們大喊:“速至親衛(wèi)隊盾后躲箭!速至親衛(wèi)隊盾后躲箭!”
劉備并無一官半職,連伍長都不是,情急之下沖著城防兵們怒喊大叫,竟將原本已放棄了生的希望的部分人猛然從噩夢中拽了出來,所有人都看到確實有親衛(wèi)舉盾向自己跑來,整體士氣便瞬間高漲起來,紛紛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
虧得將軍及時下令,剩余的城防兵這才在親衛(wèi)隊的盾牌下活了下來。兩輪箭雨落過,各個親衛(wèi)盾上少則三四支箭,多則七八支箭,可我方的死亡率卻大大降低了。鮮卑人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后也不再白費功夫,紛紛將弓收了,奮力縱馬望帥旗沖來。
白居不易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便再次揚聲喊了起來:“敵騎將至,向?qū)④娍繑n!”一邊喊一邊向著將軍的方向揮動著手中的長劍,示意所有人靠過來,“我軍人少,須合聚以御敵!”
許多近處的城防兵聽到他的話便開始快速移動起來,遠(yuǎn)處的人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看到眾人都在如此,便也隨之動了起來。畢竟是漁陽營中的精銳,片刻功夫,原本分散開來的隊伍就聚攏在將軍身邊,變成刀盾親衛(wèi)與將軍之間的又一夾層。白居不易此時也已來到了這個并不規(guī)則的圓形陣列的圓心處。
“城防弟兄,時機已到,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白居不易顫顫巍巍右手慢慢取出背后的弓,左手將劍插入土中,摸出箭筒里的黑翎箭,“張弓!”
只見所有城防兵整齊劃一,同時舉起手中的大弓,弓弦繃緊的聲音也幾乎一致,在天邊有片云飄過遮住陽光的這一剎那,仿佛初春的悶雷詭異的一聲低鳴。
劉備的動作竟也跟他們處于一個節(jié)拍上,連白居不易都感覺到這痛感并不那么容易忍受——當(dāng)他強行抬手撐弓,右肩與臂的刺痛感大作,讓他都不禁齜牙咧嘴起來。
沒有緊接著便喊出那聲“放”。他在等待著一個時機——鮮卑騎真正進(jìn)入到城防兵的最佳射程——八十步,為什么是八十步?因為在之前城防弓術(shù)練習(xí)時,草人的放置距離總共分八十步、九十步、百步、百十步四檔,當(dāng)草人被布置在八十步時,全員完成千箭任務(wù)的速度是最快的,即命中率與速度都是四檔中最高的,另外,八十步時放箭能保證每人至少放四箭。
白居不易掃過眾人的箭囊,大家都只剩下四五支箭了,且上回他自己射那鮮卑騎兵也用了四箭,此次要起到效果,就必須保證有四箭的時間。
八十步的距離有多遠(yuǎn),在他一次次下城樓跑到草人處取箭時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因此當(dāng)鮮卑騎兵進(jìn)入到這個區(qū)域他的心中便像有警報響起,而整個世界都似乎在閃爍著提示他。
“放!”白居不易忍了很久之后,帶著對痛感的發(fā)泄與對鮮卑狗賊的痛恨,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了這最后的一個字。
像從發(fā)射器中往四面八方擴散的激光一般,同一高度的黑翎箭瞬間同時從這個圓圈綻放開去,落腳于鮮卑騎兵的身體手臂或者座下駿馬的頭頸上,瞬間便擦出金色或者紅色的絢爛火花,翩若驚鴻。
隨后便是令人心悸的雜亂“嗖嗖”聲,很容易便可以從這種急促的演奏中傳染到怒與憤,被這動人心魄的節(jié)奏帶到仇與恨的殺戮狀態(tài)之中,裂地成魔。
鮮卑騎兵來到四十步遠(yuǎn)的時候,最前面的一排已經(jīng)在馬上搖搖欲墜了。這是白居不易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朝著將軍半跪拱手道:“請將軍下令,命眾親衛(wèi)等我號令,號令一出便前滾出陣,以盾護(hù)體,砍敵馬腿,得手即還。若此,勝不難矣!”
漢軍陣中此時一片安靜,除弓弦奏鳴外再無其他雜音。白居不易低著頭,默默等待著自己此次大膽獻(xiàn)策的最終結(jié)果。
他不知道此時將軍正打量著他,打量完畢后便大喊了一聲“準(zhǔn)!”,示意所有親衛(wèi)就按照眼前這長著一對大耳的城防兵新頭領(lǐng)所說的辦,說完嘴角便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知是游戲設(shè)計者對玩家的善意,還是這個NPC自己看上了有點意思的白居不易。
白居不易可管不了那么多,起身便看鮮卑騎兵到了哪里。
二十步遠(yuǎn),第一排騎兵在城防兵的密集射擊下已幾乎盡數(shù)墜馬,由于空間較大,身后的人并沒有因此受阻,還在全速往漢軍沖來,左右兩邊合起來約莫還有三百余騎。城防兵殘陣加親衛(wèi)隊現(xiàn)在總共不超過二百人,如若兩軍正合,漢軍必敗無疑。
十步。弦聲已住,一陣錯落有致的拔劍出鞘聲隨即接上。城防兵此刻起便不再是步弓手,而是劍士,亦是退無可退的死士。
五步,鮮卑騎兵的長刀已高高揚起,未死于黑翎箭的他們心中亦有怒有恨,此時此刻全在他們手里的刀中積聚著,等待著在眼前敵人的肉體上肆意釋放。
“眾親衛(wèi),隨我來!”話音剛落,白居不易便率先滾了出去,盡管他并未持盾,但這并不妨礙他展現(xiàn)一個在自己房里打游戲的玩家該有的英勇——
“沒有什么好怕的,無所畏懼地死在這戰(zhàn)場上,那也是死得其所了?!卑拙硬灰诐L出去的那一剎那心里想著。如不奮力一搏,只多活那么一時半刻,反而窩囊,還讓這幫NPC看扁了!
等滾到了位置,便奮力將手中的劍往眼前最近的馬腿上橫掃過去。
此時他終于可以隨意叫罵了,誰也不會覺得他是個妖怪,本來這滾向馬蹄的舉動在身后這幫漢末的老祖宗眼中就已屬于非瘋即傻的范疇。
“若往后推一千五百年,我只能算是個弟弟,但在公元177年,這可TM是驚世首創(chuàng)!”白居不易邊砍剁馬腿邊尋思道。
“去你大爺?shù)尿T兵吧?。?!”
旸谷何處
雖然前事累累頗為心累,但寫的還算順暢。多給點關(guān)注,救救孩子吧。/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