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姝手持勾魂斬,立于一旁,臉上帶著快意的冷笑。
快下來呀!林早在臺下看得著急。
“好家伙,這妖媚的娘們這么狠,這是要下死手??!”
“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完了,哎……”
“真是可惜了……”
“起?。?!”慕染姝嬌喝一聲。
慕染姝深深運力,猛地朝艾蕎襲去,只見其食指緩緩抬起,一股靈力涌上指尖,她的雙眼瞬間變得凌厲,一枚指甲大小的光團從勾魂斬射向艾蕎。
“不要!?。 绷衷绱蠛暗?。
艾蕎的嘴角勉強勾起,終于該來了么?她與慕染姝的修為本就在仲伯之間,她又收了這樣一柄厲害的法器,她幾乎沒有一戰(zhàn)之力。
白光襲來的那一刻,她回憶起了很多,在門派里的二十幾年,有過許多歡笑也有許多遺憾,如果有來生,她希望,她可以說出那句話……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預料之中的痛苦并未來到,艾蕎覺得有些奇怪,她略顯迷茫地睜開眼睛。
“林師妹,你這么在這兒?!”艾蕎驚叫道。
林早臉色蒼白,一時脫離坐在了擂臺上,手中滲出血跡。
慕染姝的神情還保持著上一秒的冷笑,但她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恐懼,她想說話,卻只能源源不斷地向外吐血,她顫抖著手指,想要撫上自己的胸膛,可是還沒等手指觸到胸膛,她突然軟軟地跪了下去,一柄小巧的紫色斷刃正正插在她的胸口,露出的一小截刀柄露在外頭,紛繁的花紋間隱約閃爍著藍色的光芒。
“你……”慕染姝驚恐交加,死死地盯著林早。
“神坊羽衣刃?!”臺下一個男修怪叫不已。
“神坊羽衣刃,雷系法寶,傳說是上古神族霓羽族之神兵……”
“什么?!竟是神坊羽衣刃?這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錯不了,這與百器圖鑒上的神坊羽衣刃一模一樣……”
“不,這不是,”一名黑袍客也看向這邊,淡淡地搖頭:“這應當是仿制品,根本發(fā)揮不出神坊羽衣刃百分之一的力量……”
這位黑袍客想來在人群中頗有些地位,“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哪怕是仿品,也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法寶。”
“上品法寶!”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竟然擁有這樣一柄筑基修士都有用的法寶,真是叫人艷羨。
好些原本對練氣之爭不感興趣的修士都默默向林早投來了視線。
有人驚訝,有人艷羨,也有人露出了不懷好意,恨不得殺人奪寶的目光。
“小早!”晏時楚大驚,急忙一躍而起,來到林早旁邊就要拉她下去。
“艾蕎師姐……”林早虛弱地叫道,冷汗從她光潔的額頭滑下。
晏時楚一把拉起林早,“小早!這是天風擂啊!你怎可這樣任性!”他的神情焦急又憂心,“快跟我走!”他說著不由分說就要強行施展輕功帶林早走。
林早的靈力在激發(fā)神坊羽衣刃的瞬間就被抽光,此時腳軟的不行,虧得晏時楚牢牢固定住她的肩膀才沒叫她摔下去。
艾蕎還沒回過神來,她復雜地看了林早一眼,張嘴似乎要說些什么。
“閣下留步!”一個身穿玄色錦袍的中年男子走出來,他身材高大,面貌粗獷,皮膚粗黑不用說,雙眼細長而常常帶上一種病態(tài)的黃色,使人不欲久看,雖然外貌粗獷豪雄,但頭發(fā)和指掌都比一般人來得纖細。
來者不善啊,不少人幸災樂禍地看著林早和晏時楚。
“孫掌柜?!标虝r楚抱拳行禮,“師妹初次下山,不懂事,壞了天風擂的規(guī)矩,我這個做師兄的也難辭其咎,望孫掌柜給個面子,改日晏某一定上門請罪。”
“呵呵?!边@位孫掌柜輕笑一聲,“小女孩不懂規(guī)矩,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我今日給了你面子,開了先例,壞了規(guī)矩,明日便有數(shù)不清的人來壞這規(guī)矩,你說,你倒叫我天風酒樓如何立足?!”
晏時楚擰起好看的眉,這下麻煩了,若是與孫掌柜兩人的糾紛還好說,這孫佺卻偏偏要扯出天風酒樓,這事不好辦啊……
正在晏時楚頭疼之際,卻見祁燕飛皺眉過來。
“大師姐,你可來了!”晏時楚好似看到救星般,連連把祁燕飛引過來。
“何事?!”祁燕飛冷冷問道。
那天風酒樓的孫掌柜也沒想到祁燕飛在這里,面露驚訝。
晏時楚搶先開口:“大師姐,我?guī)熋脼榱司冗@位姑娘壞了天風擂的規(guī)矩,我這不正和孫掌柜協(xié)商嗎?”
祁燕飛連眼皮子都沒動下,“這又如何,關我何事?”
“祁師姐?!标虝r楚面色帶著尷尬,也沒想到她會這么不給面子。
“祁道友,任俠會一別也是許久未見啊!”那廂孫掌柜卻找到話頭,想要與祁燕飛攀談一番。
不過很顯然祁燕飛就是祁燕飛,她冷著一張臉,也沒給孫掌柜回話。
孫掌柜站在中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時竟沒想到辦法收場。
林早眼觀鼻,鼻觀心,趕緊將艾蕎扶到一旁。
晏時楚的心靈總算平衡了些,但是臺下的修士們可樂意看熱鬧呢!
最近的一個陰郁的修士嗨道:“孫掌柜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呀!沒有規(guī)矩豈能成方圓?!今日你可不能就這樣饒過這丫頭,還有方才那丫頭也不能放過!”他連帶著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對面療傷的艾蕎。
“別擔心。”林早輕聲安慰艾蕎道,她真的很不能理解這樣所謂的規(guī)矩,非要把人打死才作數(shù),這對她而言還是過于瘋狂了些。
艾蕎的眼里滿是濃郁的擔憂,臺上的慕染姝死不瞑目叫她看了既意外又有幾分悲戚,她看著還是一副沒心沒肺樣子的林早,眼里的擔憂更甚了。
林早還沒意識到她今日的行為有多么嚴重。
“就是!”另一位修士站起來附和先前那位陰郁青年,“就該按規(guī)矩辦,上一次壞規(guī)矩的人好像是留下了兩只手吧!”
什么?林早猛地瞪大了雙眼,這么恐怖?
晏時楚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孫掌柜,今日……”晏時楚還想再說,卻被無情的打斷。
“夠了!天風酒樓有天風酒樓的規(guī)矩,這兩位小朋友就留下吧!”中年掌柜的聲音帶著兩分陰狠。
林早往后退了一步,手心冒汗,心里的恐懼如此清晰,她看著周圍緊緊盯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幫她砍掉手的眾人,完全被嚇住了。
林早求助般地望著晏時楚,晏時楚的眉頭皺的更緊,將她牢牢護在身后。
“晏兄!孫掌柜?這是遇到何事了?怎么見你二人劍拔弩張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坐下來談嗎?”
來人是一位約莫二十上下的年輕修士信步走來,他眉長入鬢,有著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梁,溫文爾雅,好一個俊秀的書生!
是他!林早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他。
郭涼!玄天道外門弟子!就是這位主兒一直大張旗鼓地追她呢!
“郭兄?!标虝r楚一愣,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他。
“郭道友?!睂O掌柜的語氣明顯比對待晏時楚時客氣了不少,因為晏時楚雖然師從玄天道十峰之一玉崖峰峰主,但天分遠不如大師兄黎默高,整天又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在外行走別人都是看他師傅清玄上人和黎默的面子。
而這郭涼又不同,他出身寒門,起初入門時也并未拜得一個位高權重的師傅,修行之路自是比內(nèi)門的弟子苦了不知多少,但他也是個人物,做事圓滑,廣結朋友,關系網(wǎng)遍布玄天道,這幾年來修為越發(fā)深厚,加之樣貌俊秀,隱隱有這玄天道第五首席的樣子。
郭涼的唇微微勾起:“方才的事我都看見了,小早也是我的師妹,她初出茅廬,還望孫掌柜賣我個人情?!?p> 顯然郭涼的面子比晏時楚要大些,那孫掌柜客氣地笑笑:“既然郭道友都如此說了,那孫某也只得賣你個面子,不過郭道友卻是要請我喝酒啊。”
郭涼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一定一定,我做東,就在如意酒樓如何?”
晏時楚攥緊了拳頭,冷漠地看著郭涼跟孫掌柜把酒言歡仿佛至交好友的情形。
林早有些想去向郭涼道謝,但看到二師兄好像不太愉快的樣子,也只能悻悻地收回了腳。
“艾師姐?!绷衷缣统鰞ξ锎锏牡に庍f給艾蕎,攙扶起她,“楊師姐,你快送艾師姐回去吧,我看她受的是內(nèi)傷,我的傷藥怕是用處不大?!?p> 妖嬈女子點點頭,和薛炎一起攙著艾蕎。
“等等!”孫掌柜厲喝一聲,“我可只說了她能走?!彼赶蛄衷?。
“方才場上的局面你本是必死無疑,這位姑娘,我勸你還是留下吧?!?p> “她跟我是一起的?!绷衷缒睦锪系玫竭@一出,急急擋在艾蕎面前,“你們怎么能如此欺負一個弱女子呢?”
孫姓掌柜嗤笑一聲,像是在笑林早的異想天開:“郭道友來求情我已是網(wǎng)開一面了,這女子我是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晏道友,趕緊帶著你的師妹回去吧?!?p> “林早!”晏時楚生氣了。
林早看到艾蕎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模樣,實在是不想再折騰她了,心里的愧疚越發(fā)深了,她矛盾不已,有些怪自己多管閑事。
“她跟我是一起的,是我壞了規(guī)矩,她并不知道我要上去的?!?p> “小姑娘,你快回家吃飯吧!沒有金剛鉆就不要攬這個瓷器活兒,大家都是看在郭師兄的面子上不與你一般計較……”
“是啊,是啊……”
林早的臉色焦急,該怎么辦?
正當林早抓耳撓腮,苦尋計策之際,忽然聽見了如黃鶯出谷般的女聲。
“楚哥哥,林師妹,你們怎么在這里?”來人正是喬雪薇,她長發(fā)披肩,全身白衣,頭發(fā)上束了條金帶,肌膚勝雪,燦然生光,清純靈動,嬌美無比,一身裝束猶如仙女一般,叫人不敢逼視。
她的被一個身穿一攏紅衣,玄紋云繡的男子摟在懷里,那男子英俊無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般棱角分明,目光銳利深邃,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薇兒?!标虝r楚的瞳孔一縮,似欣喜,似心痛。
孫掌柜和郭涼卻同時皺起了眉頭,這個陌生男子并未刻意收斂氣勢,泄露出幾分令人心驚動魄的威勢來。
“你便是林早?”高大的男子越過還在發(fā)呆的晏時楚,徑直走到林早面前嗎,他瞇了瞇眼,大掌微微揚起。
林早傻傻地愣在原地,差點被喬雪薇的盛世美顏晃花了眼,沒意識到他要做什么。
“砰!”林早直接被逼得跪了下去。
她完全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她只知道她的腦袋嗡嗡嗡的響,像是有一只手狠狠地把她往地上壓,她的耳朵也像耳鳴了一樣,她的血管已經(jīng)不堪忍受,她感覺喉頭腥甜,果然吐出一口血來。
“你……”林早不可思議地抬頭望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晏時楚也回過神來,“小早!”他沖過來,對神秘男子怒目而視。
“林師妹!”喬雪薇終于姍姍來遲,她眼圈紅紅,淚水早已濡濕了眼眶,濕了眼角,她清淚漣漣,梨花帶雨地撲進了紅衣男子的懷里,“你怎么可以這樣!快些住手……”
“哼!”紅衣男子果然收回了威壓,林早心神一松,嘴角的血滴到地上,喉嚨里的血咽又咽不下去,吐有吐不出來,苦著臉坐在原地。
一方手帕遞到林早眼前,帶著淺藍色的荷葉邊,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林早驚訝地接過,擦了擦嘴角。
郭涼?
林早正準備說謝謝郭涼卻轉(zhuǎn)身就走了。
“過來師兄給你看看,”晏時楚擔心地看著林早蒼白的臉色,“有靈血丹嗎?我有上品的?!?p> 林早搖搖頭:“不用師兄,我沒事兒。”她艱難地站起來,好家伙,不愧是女主的男人,一個威壓過來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道友,這里是玄天道的地盤,我勸你還莫要太囂張?!标虝r楚嬉笑的模樣煙消云散,冷酷道。
“二師兄,林師妹對不起?!眴萄┺钡哪樕蛔?,急急地道歉,她膚如凝脂,眉若輕煙,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瀲滟,顧盼間染上了點點愁。
紅衣男子傲慢地斜眼看了一眼林早和晏時楚,冷哼一聲:“薇兒,不必跟這樣的螻蟻道歉。”
晏時楚傷痛地注視了喬雪薇半晌,才扶著林早離開。
直到到了洞府林早還處于震驚當中,她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那個男子要對自己出手,難道我長得太美了?林早自戀地想。
“小早,你好好養(yǎng)傷,莫要下山?!标虝r楚囑咐道,順便給她留下了一堆丹藥,“我有上品的冰心丹和護脈丹,你快快服用?!?p> “知道了,我沒什么大礙,就是受了些威壓而已?!绷衷鐭o所謂地擺擺手。
晏時楚忍不住用手敲了林早的額頭一記,“你呀!能不能讓我省點心?!?p> “怪我咯!我可是受了重傷好不好?”林早理直氣壯地爭辯道。
晏時楚嘆了口氣,“今日跟薇兒一起的那人……來頭恐怕不小,師兄沒護住你?!?p> 林早看到他歉疚的神態(tài)哪里會生氣,安慰他道:“這不怪你,二師兄,是我多管閑事了?!碑敃r情況有些混亂,一眾人都被那男子的威勢所震懾,艾蕎她們才得以安全離開,也算是好事。
“你好生修養(yǎng),不要急著練功,當心內(nèi)傷?!标虝r楚再三叮囑道。
林早在晏時楚走遠了后在急忙取過痰盂,咳出了好大一口血痰。
今天真倒霉!林早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蠟,草草取過丹藥,囫圇吞下,梳理了一番經(jīng)脈后才敢沉沉睡去。
林早原以為自己只是因威壓心脈受了些上,在換褻衣時卻發(fā)現(xiàn)了點點血跡,她在后背摸了半天才摸到一條口子,看樣子還不小,林早登時嚇壞了。
“哎喲!”林早怪叫一聲,將染血的褻衣小心掛起來。
吐血的時候她都沒怎么害怕,可這一道口子倒叫她驚慌不已,可不能留疤?。?p> 林早翻箱倒柜找出回春散,凝肌丹,生怕動作慢了留下疤痕,可是自己擦怎么擦得到?
“小軒,過來!”林早站在洞府門口,朝正在掃地的小軒揮手。
“你過來呀!小軒!歸來呀!”林早也知道她現(xiàn)在多么像一個拐賣兒童的怪阿姨。
小軒無奈地停下手中的活兒,將掃帚立在一旁,走過來問好:“林師姐,什么事找我?”
男孩大約有十二、三歲,又白又瘦的小臉上滿是灰塵,頭發(fā)約有二寸多長,亂蓬蓬的,活像個喜鵲窩。
“進來,快點,別叫別人看見了?!绷衷缤浦男〖绨蛲镒摺?p> “快點兒!”林早已經(jīng)撩起后背的衣服大喇喇地趴在床上了,小軒還在后頭慢吞吞地踱著步子。
“你能不能快點兒!小軒,別像個小老頭似的?!绷衷绮荒蜔┑卮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