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霧靄籠罩著整片天空,本來是溫柔美好的顏色,但在這林立的宮殿中稍顯怪異,透著陰冷的氣息,似乎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幾度似的。
“嘎吱……”門被推開,風(fēng)季嶠比了個手勢,示意安全,可以進(jìn)去。
宮殿里頭裝潢華美,但到底還是留下了歲月的痕跡,稍微有些破敗,殿內(nèi)籠罩著昏暗淡紫色的光芒,神秘而安靜。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著溫潤的光芒,遠(yuǎn)方似有裊裊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大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內(nèi)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xì)膩可辨。
好精妙的工藝!
大殿內(nèi)的布局似乎很是講究,幾面都有通道,仿佛按照某種特殊的陣法而設(shè)。
“走哪邊?”林早問道,這里看起來安靜過頭了,只怕危機(jī)都在黑暗中潛伏著。
風(fēng)季嶠也有些捉摸不定。
卻見馬四喜突然指著一道門說道:“走那邊!”
那扇門列十九,成六角狀,若不仔細(xì)觀察只怕分不清它和墻面。
風(fēng)季嶠看起來對他很是信任,朝大家說道:“那就走這扇門。”
反正水來土掩,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信心的。
于是一行人走進(jìn)了那條通道,可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這通道本就不甚寬闊,僅僅足一個人通過,這時卻突然扭曲起來,地面劇烈地顫動,拇指粗的裂縫觸目驚心。
林早半蹲了下身子才沒摔倒,“怎么回事?”她驚疑不定,卻見前面的風(fēng)季嶠所站的地面直直朝另一頭扭曲,一堵墻竟然直接橫在了她面前。
“林師妹!”風(fēng)季嶠也萬萬沒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變故,努力想跳過來,奈何縫隙太小,幾個瞬間一道石墻便阻隔了兩人。
“快用劍頂??!”一聲爆喝突然響起。
林早一驚,卻見馬四喜正拿著一個模樣甚怪異的東西橫在通道頂部,這家伙看起來平平淡淡,卻阻住了石墻上升的勢頭。
“快幫我!這是陣法!”馬四喜喝道。
“喬師姐?”
“師妹!你在哪里?”
“師姐?”
其他人也是大驚,但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隔了起來,只能隨著石墻辟出的通道往前走。
林早那劍抵住那石墻,雙手用力,急得滿頭大汗。
“不行了,我不行了!”林早大喊,手臂仿佛承受了千斤的重量。
她的清靈劍上甚至開始出現(xiàn)絲絲裂縫。
“不好??!”林早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抽出手。
只見石墻“砰!”的一聲重重砸下來,濺起一片塵土,她的清靈劍幾乎是在瞬間被砸成碎片,殘余的手柄露出來一截。
林早后怕不已,汗如雨下,剛才要不是她反應(yīng)快,恐怕現(xiàn)在被砸成碎片的就是她的雙手了,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馬四喜已經(jīng)被石墻隔開了,林早試圖叫他卻一點回應(yīng)都沒聽到。
這馬四喜應(yīng)該懂得不少,可是這處的機(jī)關(guān)分明就是不想他們結(jié)伴同行,這是要各個擊破?。×衷珉p眼一瞇,挽起袖子,順著通道走去。
周圍的都是黑色的石墻,堅硬無比,泛著冷光,強(qiáng)行鑿肯定是鑿不出去的。
林早在這里頭走了許久,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通道,整條路上只有林早一個人的腳步聲,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不對勁!
這宮殿有這么大么?
一道思緒忽然在林早的腦海里掠過,她靜靜的思考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雙眼如一汪深幽的潭水。
她突然掉頭走回去,愈來愈快,甚至運(yùn)上了身法。
果然!
林早飛快地奔跑起來,在她的身后,令人驚駭?shù)囊荒怀霈F(xiàn)了!
只見兩邊的石壁仰面壓來,呼嘯著,狂暴著,堅固的石壁像龜背一樣裂成美麗的紋理,轟然一聲,盡數(shù)破裂!
碎石蹦起,炸裂開來,林早每次都是險險避過,然而她并不知道。
無數(shù)的巨石,塵土,飛星如海嘯般奔涌而來,一時間整個通道里滿是灰蒙蒙的塵土。
狂風(fēng)咆哮著,一陣比一陣猛烈地撞擊著,似乎在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可是林早卻穩(wěn)如泰山,她齊腰的如墨長發(fā)高高舞起,肆意而張揚(yáng),她的嘴角輕輕勾起,宛如輕云。
“就是這里!”林早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她面前的石墻足足兩米多高,黝黑的色澤泛著攝人的光芒,和它的出現(xiàn)一樣,神秘而古怪,初時她又驚又慌,又兼光線昏暗,沒來得及仔細(xì)觀察,這下才發(fā)現(xiàn)蹊蹺。
那石墻上刻著數(shù)條回旋盤繞、栩栩如生的龍。
林早伸出手指,在墻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黑墻毫無動靜。
她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黑墻。
突然,那黑墻上滲出絲絲蛛網(wǎng),林早早有準(zhǔn)備地后退幾步,卻見那方才還堅硬似鐵的石墻迅速龜裂開來,一尺粗的前面瞬間坍塌,露出一個大洞來。
林早勾著腰鉆過去,拍拍衣裳上的灰塵,看向亮堂的通道,這才是真正的走廊。
兩側(cè)的墻面像鏡面一樣光滑透明,可照人影,房梁較高,格扇造型也窄而高,細(xì)長高挑,如苗條淑女,古色古香的格調(diào),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
每隔幾米便有一座金足樽,基太上點著檀香,林早深吸了一口涼氣,暗暗心驚,紫央秘境每隔五年就會開啟,雖然只是練氣期弟子的試煉秘境,但其歷史也可追溯至上古,她不禁好奇究竟是誰建造了這里,這里的燈火又為何千年不熄?
一路上倒沒什么危險,林早甚至感覺有幾分無聊。
“救命!救命!”
前面突然傳來女子的呼救聲!
林早大步走過去,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修正從地底爬上來,聲嘶力竭地嘶叫著。
林早顧不上害怕,因為她已經(jīng)將這女修給認(rèn)出來了。
她雙臂用力把那女子拉起來。
黃倩嘴里還在慘叫個不停,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原本梳理整齊的長發(fā)如爛麻線一樣扭作一團(tuán),她抱著腿痛呼不止。
林早這才注意到她的腳,她走過去蹲下,黃倩的腳像是被燙傷了,細(xì)嫩的肌膚完全潰爛了,紅通通的一片,密密麻麻的都是小水泡,有幾個被扎破了流出黃色的膿水來。
“??!我的腳!好痛!好痛!”黃倩臉色慘白,濕漉漉的頭發(fā)胡亂貼在她的額頭上,眉毛擰作一團(tuán),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
林早見她的慘狀心下也有幾分不忍,正想問她身上帶丹藥沒有,想想又覺得不大妥當(dāng)。
“我這里有生骨丹和護(hù)脈丹,先服下吧。”林早往她手里塞了幾顆丹藥,她眼下沒有治療燒傷的丹藥,只能用這些將就下了。
黃倩沒料到會在這里遇到林早,又驚又疑,見她衣著完好,連發(fā)鬢都未曾散亂,更是大為驚駭。
她哆嗦著捏著丹藥咽下,聲音因著大叫變得沙?。骸爸x謝了,林師姐?!彼难鄣讌s閃過了一絲難以發(fā)覺的陰翳,林早可是大名鼎鼎的清玄上人的弟子,見她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居然只給了這么寥寥幾顆丹藥,果然都是越有錢的人越摳門!
林早聽不見她如此腹誹自己,還以為她是傷重難忍,心中涌起同情,扶起她:“你還能走嗎?我們現(xiàn)在得找到其他人?”
“你們在通道把所有人隔開后都去了哪里?”林早忍不住問道,她很想知道其他人現(xiàn)在在哪里,是不是先到了。
黃倩一僵,頓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和你們分開后就掉到了一個很深的大洞里,里頭全是些惡心的東西,我現(xiàn)在都沒弄明白那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似乎想起了什么東西,她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神色。
“我的腿就是在那里受傷的,我根本打不過那個怪物,這根本就不是練氣期弟子能對付的!”她的眼中帶著深深的忌憚之色,“它的實力很強(qiáng),我差點就被它殺死了,最后關(guān)頭我在下面看到一絲光線,一直往上爬,這才遇到你。”黃倩繼續(xù)說道。
“那你看清是什么東西了嗎?你當(dāng)時是在什么地方?”林早問道,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我也記不得了……”黃倩含糊其詞,目光閃爍。
原來是這樣,林早了然地點了點頭,也不深究,畢竟大家又不熟,只是沒想到她的遭遇這么驚心動魄。
“你呢!你呢!林早師姐,我看你好像很悠閑的樣子?!秉S倩憋了好久,她早就想問了,憑什么她看起來就跟沒事人一樣,肯定是身上有什么保命的寶貝!想到這里,她看林早的目光變得火熱起來。
“我什么都沒遇到,一直走,就聽見你呼救了?!绷衷缏掏痰鼗卮稹?p> “怎么可能???”黃倩脫口而出道。
林早滿不在乎地挑唇,愛信不信,黃倩眼中的猜忌幾乎凝成實質(zhì),若非她目前只碰到了她一個人,她也不愿意跟這種一看就心思很重的女修同行。
黃倩捏著林早的手忍不住用力,卻又松開,眼里滑過一絲妒忌,她認(rèn)定林早是在敷衍她,連話也不想再說,兩人攙扶著,氣氛尷尬。
“你有沒有覺得這一路上都過于安靜?”林早心神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走廊里的宮燈忽明忽暗的。
“……”黃倩不理會她,一雙眼左右移動,希翼看到其他人,最好看到幾個男修,她心里堅信只有男人才能保護(hù)她。
好在這次是正確的通道了,一座主殿,兩側(cè)是側(cè)殿,與他們來時的布局又有所不同。
只見殿內(nèi)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范金為柱礎(chǔ),殿中皆是沉香木,這移心宮的主人似乎偏愛海棠花,處處都有海棠花作裝飾。
“這個是什么?”黃倩拿起一個琥珀玉盤,“這是琉璃的!”她眼熱不已,恨不得馬上揣進(jìn)懷中帶出秘境。
林早瞄了她一眼,眉心蹙起,想出口勸阻,可她知道說了肯定會惹這位小姐不滿。
“這是我的了?!秉S倩還以為林早也心喜這塊琥珀玉盤,抱得更緊,生怕有人跟她搶似的。
“也不知道風(fēng)師兄他們現(xiàn)在出來沒有。”林早心里很為難。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彼婇T沒關(guān),還留著一道縫兒呢!
雖然沒能真正見識到移心宮的厲害之處,此行頗有些虎頭蛇尾的感覺,但是小命要緊,她還是去其他地方吧。
她一邊察看手上的玉牌一邊走過去,“既然都進(jìn)了紫央秘境,那么總得去紫央宮看看呀!”
“嘎吱……”門被推開。
想起還有個人,她回頭問道:“你跟我一起走嗎?還是等其他人出來一起走?”
“你要走自己走?!秉S倩本不欲跟她說話,連裝都懶得裝,正忙著端看她的寶貝玉盤,語氣不耐。
這這一眼卻不得了了!她的雙眼猛地瞪到最大,惶恐不安地看著林早,嗓子像被人掐住了,嗚嗚啦啦半天沒說出什么來。
“你你你……”
“你什么你?”林早下意識地回道,卻忽然意識到這個場景似乎過于熟悉。
“你你你身后!”黃倩的聲音都嚇得顫抖,牙齒彼此打架,全身哆嗦。
林早感覺后腦勺涼呼呼的,似有風(fēng)聲襲來,她敏捷地往一邊側(cè)去。
大門被打開!林早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最初的那扇門了!怪不得!怪不得殿內(nèi)的布局都有所改變!
這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
不能用任何語言來形容,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怪物!
幽靈般的黑煙從門縫中飄出來,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那黑影竟然還罩著一個頭蓋骨,眼窩處空蕩蕩的,像是被人生生挖出來了似的,甚至還極具人性化地逡巡著四周,頭骨扭動發(fā)出瘆人的咯咯聲。
林早站在一旁嚇得冷汗津津,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說好的建國后不許成精呢?成鬼也不行,然而此時的林早沒時間去感慨終于解開了一個未解之謎。
她拼命地奔會大殿去,躲在柱額下面,仿佛魔鬼已經(jīng)抓住他的一只腳似的,只恨這大殿光禿禿的沒有桌案可以躲避。
黃倩還愣在原地,她的臉色陡然變成灰黃,死了似的。
林早見狀伸手一拽,把她拖過來,小聲斥道:“你在發(fā)什么呆?”
黃倩的表情還有些茫然,林早也覺出不對勁兒來,她的模樣倒像是魘住了,可是她離那魔物這般近心神也未受影響啊?
電光火石間,“咯…咯…咯…”的聲音越來越近。
林早看不到腳,只能從聲音來判斷那邪物離自己還有多遠(yuǎn)。
近了!
越來越近了!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一米!
林早毅然躍起,清靈劍出手,靈力爆發(fā),爆出炫目的光芒!
“斬!”林早幾乎是用盡了全力,這么近的距離,再用什么復(fù)雜的招式無疑是自掘墳?zāi)?,倒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招式往往能收獲奇效。
這一下她可是用了九成的力氣,練氣九層的含怒一斬,她不信這怪物能好受!
果然,那黑影發(fā)出滋滋的怪叫聲,竟然……
毫發(fā)無損!
林早的心沉到了谷底,居然不起作用!難道所有的物理攻擊都對這黑煙不起作用嗎?那可就玩兒大發(fā)了。
一旁歪倒在地的黃倩生死不知,林早摸不準(zhǔn)這鬼物的招數(shù),連連后退,卻是顯出了身形。
一人一鬼對峙,林早的攻擊對它沒用,她只能仗著靈活躲避著。
“哎喲!”她險些摔跤,只見她的胸口處突然多出一個黑掌印來,連帶著周圍雪白的肌膚都泛起了黑氣,陰冷的氣息似乎鉆進(jìn)了她的心臟中,她暗道不好,急急滑退,卻是無力對付下一招了。
陰冷之氣越開越快,林早的眼里滑過決然,正準(zhǔn)備殊死一搏時卻見一道金色的銳芒飛來,竟然直直朝那鬼物飛去。
沒用的。
林早也與這鬼物交了幾招,卻只能挨打,任何攻擊都對它不起作用,好像這鬼物根本沒有命門似的。
可意外的一幕發(fā)生了,那道金色銳芒竟竄進(jìn)了黑色煙霧中。
劈里啪啦滋滋作響,那鬼物像是被灼燒一般,黑色煙霧漸漸扭曲,眼看有越來越淡的趨勢。
“馬四喜?”林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下巴咣當(dāng)一聲砸腳面上,又驚又喜。
馬四喜輕快地?fù)P起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
“林師妹?!憋L(fēng)季嶠也來了。
林早的臉漲的通紅,似乎不敢相信大家都來了,不過自己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沒有生命危險了。
喬雪薇小跑過來,關(guān)切地看著她,雙眼微紅,似乎哭過,她的語氣輕柔似鶯啼般動聽:“師妹,你沒事吧?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p> 與她同行的女修也挺住了腳步,被這姐妹情深的一幕感動到了。
“喬師姐真的太好了,我要是有這么一個師姐就好了?!?p> 林早卻推開她,喬雪薇一頓。
“怎么了,師妹,難道你不想看到我嗎?”喬雪薇低下頭,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一滴淚珠仿佛留戀那潔白的肌膚,遲遲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