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孩兒回來了”,徐明將馬拴在路邊樹上,沖院內(nèi)喊道。
見無人應(yīng)答,他又到屋內(nèi)搜尋一番,出來對韓雨晴說:“阿娘興許去照顧冬生母子了,我?guī)氵^去看看吧。”
韓雨晴正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小院,聽見徐明所言,不禁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沒做好在這個家里見趙蘭的心理準(zhǔn)備。
“好吧”,韓雨晴淡淡的答了一句。
今天路上兩個小道士的一番胡言亂語,讓她又羞又驚。而后又被徐明鬼使神差的牽著手走出城門,更讓她心亂如麻,一路云里霧里的來到徐王村,韓雨晴早對徐明所說的“外科手術(shù)患者”失去了興致。
徐明見她愣神,打趣道:“怕什么,丑媳婦總要見公婆,再說你又貌若天仙?!?p> 韓雨晴詫異的看了徐明一眼,小聲道:“哪有?”
徐明心道:“果然女人總喜歡別人夸她美貌,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嘴上卻說:“要不怎么見你第一眼就把我迷得神魂顛倒了呢?”
韓雨晴沒有說話,低著頭走出了院子。她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十分敬佩徐明對待醫(yī)術(shù)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卻下意識的想和對方劃清界限。
徐明見她離開,嘟囔道:“難道這招不好使”,趕忙邁步追了上去。
一口氣走到劉冬生家,徐明才敢試探著跟韓雨晴說話。
“冬生被奸人砍了一刀,傷后又沒及時得到護(hù)理,見到我時,傷口已有潰瘍癥狀,人也得了溫?zé)岵??!?p> 韓雨晴驚訝道:“此癥兇險至極,幾無可醫(yī),人現(xiàn)在還活著嗎?”
徐明推開劉家的門,見到劉冬生正在院中活動,指了指他道:“你看,不在這活蹦亂跳呢么?!?p> 劉冬生聽到有人推門就進(jìn),正欲發(fā)火,見是徐明,快步走過來道:“兄弟,你回來了?!?p> 徐明扶住他:“你怎么下床了?”
劉冬生大聲道:“莊稼人,閑不住,虧了你幫我醫(yī)治,不然這條小命是保不住了”,說完轉(zhuǎn)頭看向韓雨晴,好奇道:“這是......”
徐明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介紹,索性直言:“韓家大小姐?!?p> 哪知劉冬生忽地甩開徐明,抱拳道:“見過嫂嫂?!?p> 韓雨晴第一次聽見有人如此稱呼她,竟不知所措。
徐明見她窘態(tài),一把拉住劉冬生:“不要亂叫?!?p> 劉冬生“哎呦”一聲,大聲道:“快松開,你扯住我的傷口了?!?p> 徐明趕緊松手,將他扶到屋內(nèi)床上躺下,又走出了對韓雨晴說:“我要給他換藥,你想不想看一下傷口?!?p> 韓雨晴雖在醫(yī)家長大,此時卻仍拋不下男女之防,吱嗚道:“他傷在哪里?”
徐明見她猶豫,笑道:“無妨,傷在后背”,說罷,伸手將她拉進(jìn)了屋內(nèi)。
韓雨晴曾在醫(yī)書中見過有關(guān)縫合術(shù)的記載,卻從未看過實例,見到劉冬生后背竟以桑皮線縫合,驚訝的長大了嘴。
“徐明,這真是你縫合的嗎?”
徐明一邊換藥,一邊應(yīng)道:“小技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p> 韓雨晴仔細(xì)觀察著傷口,又拿起徐明放在一邊的苦蒿枯葉聞了聞,詫異道:“這是苦蒿?”
徐明頭也不抬:“嗯,有解瘡毒的奇效?!?p> 韓雨晴一雙美目看著徐明,一時被他專注換藥的樣子所打動,心里顫了一下。
“把細(xì)布遞給我”,徐明突然道。
韓雨晴收起心思,慌忙找出細(xì)布對徐明說:“還是我來替他包扎吧?!?p> 徐明知道她一時技癢,笑了笑:“也好,你來吧,我手笨的要命,正擔(dān)心會弄疼了他。
劉冬生自小到大還沒受過如此待遇,趴在那里動也不敢動,就連被韓雨晴扯到傷口,也咬著牙不敢哼出一聲。
韓雨晴雖學(xué)醫(yī)多年,此刻才第一次親手幫人醫(yī)治包扎,心里更是緊張的厲害,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幫劉冬生包扎上。
“好了嗎”,韓雨晴輕聲問道。
“好像有點松,再重新綁一下吧”,徐明答道。
“哦?!?p> 又過了半柱香,韓雨晴問道:“這次差不多了吧。”
徐明仔細(xì)看了看:“好像又緊了一點,這樣不利于傷口恢復(fù)?!?p> “哦,那我重新來?!?p> “哎,不對,這次包扎的位置有點偏”,徐明喊道。
韓雨晴也不生氣,麻利的解開細(xì)布,興奮道:“那我重來。”
“嗯,這次包好看點?!?p> 劉冬生咬著牙,感受著后背傷口處被包好又揭開,疼的冷汗直流,終于忍不住問道:“好、了、嗎?”
“這次不錯,蝴蝶結(jié)打的也好看,要是能換成八字結(jié)就更牢固了”,兩人并不理他,繼續(xù)研究著傷口。
“咦,你的手指挺好看啊”,徐明夸贊道。
韓雨晴害羞道:“哪有,天生麗質(zhì)而已?!?p> “嗯,也挺靈巧的,是個好醫(yī)師”,徐明繼續(xù)道。
劉冬生絕望的閉上了眼,聽到兩人沒羞沒臊的對話,又努力的捂住了耳朵......
大明宮、延英殿,憲宗皇帝坐在椅上看著殿下群臣,怒不可竭。
“你們讓朕失去了永昌,還想讓朕失去永安嗎?”
見皇帝震怒,眾臣盡皆低下了頭,不敢回答。
“權(quán)德輿,太醫(yī)署可有醫(yī)治方法?”
殿中一名五六十歲老者站了出來,躬身道:“圣人息怒,前日太常寺已命太醫(yī)署諸位醫(yī)師協(xié)同尚藥局、藥藏局會診,只是......”
憲宗李純瞥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權(quán)德輿低頭道:“只是公主殿下乃女兒身,診治起來,多有不便?!?p> 李純騰地站了起來,怒道:“生死關(guān)頭,何拘小節(jié)?!?p> 宰相李吉甫忙出列道:“圣人,太常卿所慮甚密,公主殿下尚未出閣,且病癥奇特,尚藥局醫(yī)師診治起來有諸多困難?!?p> 李純思考片刻道:“朕的女兒不可不救,告訴崔環(huán),遍訪城中女醫(yī)進(jìn)宮服侍公主?!?p> 頓了頓,他又對權(quán)德輿道:“若是永安再有差池,你就告老還鄉(xiāng)吧?!?p> 權(quán)德輿身體一振道:“臣下醒得?!?p> 李吉甫看了看垂手站在后面的權(quán)德輿,嘆了口氣,剛欲替權(quán)德輿辯解幾句,只見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絳出列道:“圣人,去年二月東受降城大水毀城,今振武節(jié)度使李光進(jìn)奏請修城,兼治河防,請陛下定奪?!?p> 李純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對李吉甫道:“愛卿有何見解?!?p> 李吉甫答:“陛下,東受降城損毀嚴(yán)重,重新修筑恐耗資過多,不若將城中將士擇地而徙?!?p> 李純問道:“何地可遷?”
李吉甫思忖道:“天德軍轄地水美田足,可遷東受降城將士于此,以起邊疆安頓之效?!?p> 李純沒有答話,瞇著眼看向了權(quán)德輿,見他老僧入定般眼觀鼻、鼻觀口,不禁失望的搖了搖頭,慶幸自己年初力排眾議將其罷相。
他又看了看中書侍郎李絳,問道:“李愛卿又何看法?”
李絳趕忙出列,沉聲道:“東受降城地當(dāng)磧口,據(jù)回紇南下要沖,水草肥美,利于堅守,不可輕易舍棄?!?p> 李吉甫聽聞此言,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爭辯道:“如今國庫空虛,重修東受降城百害而無一利,不若舍棄,日后再徐徐圖之?!?p> 說完,他向兵部尚書,兼判戶部事王紹使了個眼色。
王紹會意,上前一步道:“圣人,丞相所言極是,東受降城有兵籍四百人,孤懸疆外,平日所耗甚重,如今擇地重修,實乃得不償失之策?!?p> 李純見王紹完全倒向李吉甫,不由得一陣心煩意亂,剛想出言喝止,就看到殿前太監(jiān)慌忙湊了上來,尖著聲音道:“圣人,尚藥局醫(yī)師來報,永安公主昏迷不醒?!?p> 李純愕然道:“什么!”
寒江晚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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