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夫婦、陸大嚴回到客棧,黃佐、馬月已經在等。
“李大哥,我們十天前就趕到了插云嶺。”黃佐匯報道,“這嶺上原是個土匪窩窩,留下了好好一座小樓和上百所房子,還有一條密道,直通后山小路,想是土匪逃跑用的。我看咱護國軍第一頭功應該是這些土匪?!?p> 眾人笑過,他又說:“兄弟們化整為零,零零散散已到了八百多,在嶺上都安頓了。”
馬月接道:“我沿途打探,過南漳以后,聽說偽齊派出不少高手四處招攬江湖草莽,我擔心你們遇到危險,便先行回來跟黃兄商議,是以在張家集埋伏了人手,以策周全?!?p> 馬月先行回來當然別有用心,但這個理由足夠充分,眾人絲毫沒有懷疑。
黃佐道:“正因如此,我們也加大力度暗中查察,發(fā)現近日張家集確實有些異常?!?p> 陸大嚴接道:“李頭,這事兒是我思慮不周,我們發(fā)現一批可疑的人,結果跟丟了。當時我只派了一伙人跟蹤,若是派兩伙人前后呼應就好了?!?p> 李奇道:“陸大哥勿需自責,我看也不用過分憂慮,等其他人回來再做計較吧!”
“篤、篤篤、篤”,這“一二一”的敲門聲正是陸大嚴設定的敲門暗語。
客棧的迎賓進來道:“幾位頭領,嫂夫人,派去跟蹤林朝英和王大哥的兩人已經回來了,林朝英與人約在天師廟見面。那些人走后,她又叫王大哥進去了,兩人不知為何打了起來,她背部燙傷,王大哥領去醫(yī)館,已經回來了。要不要喊王大哥過來說話?”
李奇道:“不用了,你也辛苦,下去休息吧!”
打發(fā)他走后,馬月笑道:“看來陸兄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派了兩個人。”
眾人哈哈一笑,又討論了一下時局,黃佐留在了客棧,馬月返回插云嶺。
李奇夫婦回到房間,李玄已經睡了,李奇突的小聲說他想起一件事兒來,陳雪主笑著揶他神秘兮兮的,問他想起了什么。李奇說京西金刀門掌門叫徐百練,他有一個兒子頭發(fā)也是半黑半白。
陳雪主立時明白了,說那徐百練早投靠了偽齊朝廷,若徐方真是他兒子,那林朝英更加可疑。李奇凝思片刻,說不得不防,讓陳雪主留下照顧李玄,他去找黃佐商量對策去了。
次日上午,鄧從虎、鐘洪、呂濤、諸葛飛云聯名送來請?zhí)埨钇娣驄D吃飯。李奇正想交結籠絡,欣然同意。
午時,龍賓酒店二樓包間,李奇向眾人引見了黃佐、王中烈、林朝英,禮數一番落座,酒菜上齊,鄧從虎當先敬酒,真心說了一番感激的話,眾人豪興勃逸,氣氛十分融洽。
鐘洪詢問李奇來此目的,李奇試探著說自己是山東海舟人,偽齊暴虐,縱兵劫掠,總歸是活不下去,是以到這邊來謀個生路。
聽他說完,鄧從虎嘆道:“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可惜朝廷軟弱,不思進取,真讓人痛心?!?p> 鐘洪滿臉憤怒的說:“天下紛亂,百姓涂炭,正是中華兒女奮起之時。劉豫賣國之賊,為虎作倀,人人得而誅之?!?p> 李奇見他二人態(tài)度,大喜道:“好!我本山野村夫,但也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是以欲在這琵琶山插云嶺組織義軍,會和同道與金虜劉賊拼斗到底。若諸位不嫌李某武微德薄,懇請各位相助舉事,大宋幸甚,百姓幸甚。”
眾人大聲叫好。鄧從虎當即表示愿意相助,還說龍虎寨原本就是抗金義軍。見眾人有些詫異,他便解釋說五年前各路抗金義軍齊聚襄陽,只等配合官軍揮戈北上。誰想朝廷一紙詔書宣布和談,竟將數十萬兵甲遣散。他們不甘心,便在這里落了草。
說道此處,鄧從虎動情道:“老朽已近天命之年,但老骨頭也還硬朗,一直在等機會重新披甲上陣,粉身碎骨,在所不惜?!?p> 鐘洪慨然道:“李兄、鄧大哥豪氣干云,在座各位也盡是人杰義士,抗金算我們三河幫一份?!?p> 這期間,呂濤和諸葛飛云因長幼之序,話語始終不多。此時諸葛飛云起身,先抱了一拳,凝重的說道:“各位,李大哥對在下有恩,必當報以涌泉。但先祖遺命,飛云不敢違拗。掃了各位雅興,抱歉,抱歉,在下這就走了。”
李奇急忙挽留:“飛云莊主,今日除了抗金之事,還有兄弟之情,又何必先走?”
諸葛飛云歉然道:“各位情義,在下絕不敢忘。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此事恕難從命?!闭f完抱拳施禮,頭也不回的走了。
眾人都覺有些尷尬,鄧從虎急忙解釋說并非他這準女婿孤傲,只是他家祖訓‘逍遙山野,百世不朝’,他不敢違背。眾人這才釋然。鐘洪笑著說人各有志,強求不來,還給他起個外號叫諸葛不群。
眾人哈哈大笑,場面緩和了不少。鄧從虎起身道:“中原豪杰多以酒會友,以志結交。李兄弟的武功、李夫人的智謀令鄧某拜服,但不知其他兄弟酒量如何,我先敬黃兄弟一碗?!?p> 李奇說要合眾抗金,他自然要試試深淺,倒了滿滿一碗,揚手向黃佐拋去,黃佐手掌一伸一縮穩(wěn)穩(wěn)接住,一飲而盡,其間未半滴灑,眾人皆鼓掌喝彩。
拋碗需用內力平穩(wěn)催動,接碗也只能靠內功來卸力。這一拋一接,實則已考教了雙方內力。
王中烈暗自琢磨,林朝英武功招式雖妙,但內力差了不少,我不如反客為主,先發(fā)制人。見鄧從虎又倒了酒,忙說道:“鄧寨主好豪氣,讓晚輩先敬您一碗?!?p> 端了碗走到他面前,二人舉碗相迎,內力將酒液激蕩起來,酒珠兒在碗面亂蹦,好似滾開的沸水一般。
鄧從虎見王中烈也就二十出頭,內力卻雄厚綿延,似乎更在自己之上,暗自佩服,道:“李兄強將手下無弱兵,老朽甘拜下風。”
王中烈不愿折他顏面,謙遜道:“多承鄧寨主手下留情,晚輩自不量力才是?!倍送瑫r收了功力,把酒都喝了。鄧從虎又說義軍被遣散以后,還有好幾股人馬都潛伏了下來,他愿去招撫。鐘洪說他與漢水道不少水寨交情不淺,也不妨去當說客。
李奇大喜過望,起身深施一禮,對他二人表達謝意,又說自己才疏學淺,但有行兵遣將之事,還要他們多多指教,二人也謙遜了幾句。
酒酣耳熱之際,林朝英忽的從窗口向街面喊了一嗓子,便向樓下跑去,王中烈也跟了出去。到了街面,林朝英走向一群布衣少年,與他們熱乎的說起話來。
陳雪主大致聞聽了他們對話,邀請上樓來聚,眾人相互做了引見。為首少年名叫李明,是林朝英出外游歷時結交的江湖朋友,他們一行十余人欲前往襄陽參軍。
林朝英將欲去襄陽組織義軍抗金的事情說了,邀請李明等人加入。李明說正是投效無門,欣然同意。李奇見他們少年精壯,英姿不凡,也很是喜歡。
鄧從虎命人又開了一席,眾人喝得興高采烈,直至日影西斜方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