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義怕高嵐發(fā)出聲響,便點了她的昏睡穴。但雰褐四賢豈是浪得虛名?眾聲混亂之中,詩書劍士郭柏依然能聽聲辨位,喊道:“我去救那女娃?!痹捯粑绰?,人已飄到了樹林上方,正是踏雪無痕的好輕功。
他確定了山義方位,大喝一聲,腳尖輕點,人已向山義前面落下。山義心知萬不是他對手,抱著高嵐來了個地滾翻,堪堪從他腳下躲過,沖到林后跳上馬便狂奔起來。
郭柏本擬阻斷山義去路,哪想正落入繩網(wǎng)中。他以為腳下有伏兵,用手拍打柳枝,身體騰空而起,但右腳還是被繩子纏住。
他立刻明白繩網(wǎng)只是疑陣,削斷后便從林上掠到了馬群,打馬追了出去。
此時山義已跑出了很遠。他抽馬狂奔,只根據(jù)地上的顏色辨識道路。也不知跑了多久,確定身后沒有追兵,便把馬拉進道下密林,坐下來大口喘氣。他擔心高嵐穴道久封受損,便點了她啞穴,解開了昏睡穴。
高嵐轉(zhuǎn)醒,看到四周漆黑,還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哭又哭不出來,急的小腳亂踢,小手亂打。
山義畢竟不是惡人,有些不忍,便哄道:“你姓高吧,你哥哥高玄告訴我的。你別怕,我是來救你的?!彼恢栏咝拿?,便胡亂發(fā)揮了一下,見高嵐真的不鬧了,歇了一會兒繼續(xù)上路。
陰云堆積,天空無月,他無法辨明方向,驚慌中這一瞎跑早迷失了方位。天剛放亮來到一座小鎮(zhèn),一問才知是洪州地界。赤魔教在洪州的南昌有一壇人馬,離此不足五十里。他心情一松,方覺腹中饑餓,便在鎮(zhèn)口的一家露天飯鋪要了吃食。
高嵐被點著啞穴,見到其他人又鬧起來。山義哄道:“高小妹,昨天有壞人要抓你,你被我救了,現(xiàn)在安全了。只要你不哭不鬧,我會變戲法兒,能讓你說話,好不好?而且到了池州還能見到你哥哥哦!”
高嵐不知眼前這人是好是壞,只覺得他不如雰褐派女弟子和藹。又想:“哥哥明明已被壞人捉走,難道他和壞人是一伙?而且這家伙不讓我說話,又讓我無緣無故犯困,肯定不是好人?!?p> 想到此處,便使勁兒點點頭,山義給她解了穴。她確實很聽話,沒哭沒鬧,眼淚卻止不住。
此時正值早飯的時間,飯鋪坐滿了客人。其中一桌有一位公子,一身錦繡白衣,容貌甚是俊俏。聽到高嵐哭泣,他不時回頭瞧瞧,做個鬼臉兒逗她開心。
山義看在眼里,卻沒放在心上。這時,高嵐突然蹦下凳子,向那白衣公子跑去,邊跑邊哭喊:“娘,娘!”
眾食客及趕路的聽到,都是一愣。
見高嵐跑過來,哭的甚是可憐,白衣公子將她抱起,高嵐指著山義道:“他……他是壞人!”
那白衣公子一見高嵐男孩打扮,立刻起了疑心,對山義道:“我說老丈,這孩子可是你家的?”
山義道:“這是我孫女?!?p> 高嵐叫道:“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p> 山義笑笑,道:“這孩子的爹娘進城了,把孫女留給我……”驀的右手翻起,直點白衣公子胸口華蓋穴。
白衣公子左手一揚,用扇骨擋住,山義瞬間變指為拳,灌滿真力向前推去。白衣公子用扇骨一頂,借力向后飄開一丈有余。兩招未得手,山義才知遇到了勁敵。
吃飯過路之人早散亂跑開老遠瞧熱鬧。
“我說老丈!”白衣公子道,“這光天化日竟敢強搶民女。哦不,竟敢強搶小女孩,你就不怕王法?”
山義從袖中震落兩枚鐵蒺藜,未及出手,又聽白衣公子說道:“哎呦,明的不行來暗的,我看你那兩塊鐵疙瘩打個兔子還行,在我面前就別陷眼了?!?p> 山義一驚,暗想這小子倒是扎手的很,從懷里掏出一把銀票,道:“這位公子,我孫女可是我全家的寶貝,老夫請你喝茶,你把孩子還我吧!你的大恩,全家人絕不敢忘?!?p> 白衣公子笑道:“明的不行來暗的,暗的不行來亮的。這一點兒皮毛就想要回我手里的寶貝?”
山義以為他嫌少,一狠心將懷中剩余的銀票都掏了出來,道:“四百多兩,給你!”
白衣公子雙目放光,顯得十分貪婪,拿著扇子指著銀票,笑著走了過去。
高嵐以為他要把自己交出去,嚇得哇哇直哭。山義看著他帶著財笑之眼走近,兩枚鐵蒺藜剛想出手,忽見他扇面張開,兩點寒光射了出來。
山義一怔之間,那兩點寒光已射中自己胸口,慌忙中將銀票撒了出去,腳尖微點人已逃開。周圍人眾你爭我奪搶著銀票,白衣公子哈哈大笑,抱著高嵐揚長而去。
山義講完,垂首道:“門主,少主,屬下失職,有負門主重托,該當受罰!”
百里傲道:“能從雰褐四賢手中把人搶下來,也是難得。你的傷好些了么?”
山義道:“多謝門主關(guān)心,那飛針雖刺中屬下肋骨,但幸好無毒,已無大礙!”
百里傲道:“你去找畫師把那白衣人的面貌畫出來,加派人手查找。”山義尊令去了。
等他出了門,百里俊笑出聲來,道:“百里叔叔……不是,爹,山叔至少犯了兩個錯誤。”
百里傲道:“尊卑有別,你不能叫他叔叔,叫山義就好,在沒人的時候你喊我名字也無妨。對了,他錯在哪里?”
百里俊琢磨這古人的規(guī)矩還真多,道:“你知不知道為什么小妹喊白衣公子叫娘?”
百里傲道:“高嵐雖然幼小,但她很聰明,這是脫困之計?!?p> 百里俊道:“我這小妹確有這樣的智慧,但她為何不喊爹,而叫娘呢?”
百里傲沉思道:“當時她身處險境,你們卻都不在身邊,心里恐懼又孤獨,最希望見到的肯定是陳雪主,也許那白衣公子的打扮與陳雪主有些相似,是以產(chǎn)生錯覺?”
百里俊道:“那白衣公子根本就是個女子?!?p> 他說的十分肯定,百里傲有些詫異,道:“連山義都沒看出來,她一個小女孩如何看得出?”
百里俊道:“山義說高嵐管那人叫娘的時候,他就把高嵐抱起來了。試想一個昂揚男子若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喊娘,會是什么反應(yīng)?還有一點,再餓急的小貓也不會到公貓的肚子上吃奶。小妹之所以喊她娘,就是因為確信她是女子?!?p> 百里傲點點頭,深以為然,道:“還有一點錯處是什么?”
百里俊道:“那女子向山義發(fā)暗器,山義不該逃的?!?p> 百里傲道:“他已受了傷。”
百里俊問道:“對方的暗器有毒?打到了致命之處?”
百里傲略一沉思,恍然大悟道:“都沒有。他二人當時距離很近,連鋼針都能扎透肋骨,他的鐵蒺藜難道打不中對方任何地方?他之所以逃跑,只因他擔心鋼針有毒,覺得保命要緊。哎,枉我一直這么信任他。”
百里俊也面臨過死亡,而且不是一回,感同身受,笑道:“打不過就跑也是人之常情,但還不是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還他一蒺藜,然后以解藥換解藥。若對方暗器有毒,算是個和局;若對方暗器無毒,山義便贏了,我小妹也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p> 百里傲道:“你放心,有了那女人的畫像,要找她便不難。”
百里俊道:“爹,咱們盡力便是,找不到也是無可奈何。雖不知那女子是誰,但至少她武功不弱,智慧不差,心地不壞,而且似乎很喜歡小妹。我相信她一定會把小妹照顧的很好,培養(yǎng)的很好!”
百里俊的心情好了起來。他已經(jīng)知道四大派是真心想救自己。百里傲說對付四大派很容易,恐怕只是一廂情愿。
四大派并不是江湖最強的四個幫派,而是正派領(lǐng)袖。他們沒那么容易認輸,也絕不會隨便就能輸。若不是百里傲想把自己留下,現(xiàn)在自己已身在英雄會。但他能怪百里傲么?在客棧時他本就想死,但百里傲手下留情,陰差陽錯還幫他找到了哥哥。江湖就是江湖,并沒有絕對的黑和白,救人一命和放人一命哪來的清晰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