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熙寧五年,日本中止遣唐使,嚴禁本國人海外渡航。
日本國僧成尋為完成入宋巡禮天臺山和五臺山的愿望,便攜賴緣、快宗等七人鋌而走險,偷渡入宋。
神宗開明,不僅允他們巡禮,還讓他們到諸大名寺燒香禮佛。后來神宗“遠人而有戒業(yè),處之開寶寺?!本褪亲尦蓪ぴ陂_寶寺修行。
入宋之際,七名隨從中唯有長命是沙彌。
成尋向神宗請愿,讓長命在太平興國寺戒壇院受戒,并獲戒牒,隨成尋留宋,快宗等返回了日本。成尋在宋期間,收集了大量典籍送往日本。
元豐六年,快宗率十三名僧人第二次入宋,又受高度禮遇,這在宋日交流史上也是值得稱道的邦交史。
快宗兩次入宋,皆以日本國僧的身份,與天臺山、五臺山、少林寺等寺院的主持都有交往。
元符三年,快宗以游僧的身份率領十四人第三次入宋,其中四名年少沙彌。歸國時這四名沙彌皆入太平興國寺長命的門下受戒。又過了幾年,長命圓寂,將這四人托付給五臺山真容院及少林寺。世界佛教本源一家,各寺也因之前與長命及快宗皆有交情,便收留了他們。
轉眼數(shù)十年光陰已過,當年的幾個沙彌都已成為兩寺的高僧。留在少林的正是衷畢和衷成。
“但就在不久前……”正圓說道,“五臺山真容院主持送來急信,稱兩位高僧以云游為名,走時暗帶了寺內(nèi)一些佛學典藏及武學秘籍。這兩位高僧正是當年長命送來之人。真容院主持恐少林也發(fā)生類似事情,是以送信示警。但當時衷畢和衷成兩位師叔剛剛出游,我擔心他二人安全,不得不將他們攔截回寺?!?p> 這背后必有一個大秘密,百里俊問道:“少林寺可曾丟失了什么珍貴佛學典籍或武功秘籍么?”
正圓眉頭一簇,說道:“少林并沒有什么稀有的佛學經(jīng)典,況天下佛教是一家,也不存在丟與不丟一說。得信以后,我便命人到藏經(jīng)閣查察,武功秘籍也沒有任何缺失。但我擔心他們早已把少林眾多絕技爛熟于心了?!?p> 百里俊大驚,這才知他所說“關系大宋興衰”的含義。佛法雖無國界,況且神宗當年就贈送了大量典籍給日本,但若中華武術外流,會極大提高日本軍隊的戰(zhàn)斗力,這對大宋確是個極大的威脅。
百里俊想起當年日本禽獸般的侵略……心里罵了一句,當即正色道:“真容院也有很多武功絕學么?”
正圓道:“若論武術,當今天下皆以峨眉為源。真容院雖也有一些秘籍,但并不算上層。他們所多的是當年唐玄奘法相宗經(jīng)典及譯自天竺的經(jīng)文。真容院兩位高僧出走以后,真容院主持查知秘籍失竊已是兩天之后,雖然立刻派人查找,但也知難比登天,便預先放出風聲,說少林高僧出走,希望武林同道能夠共起攔截?!?p> 百里俊這才知道事情原委,道:“大師坦誠,足見對在下信任。不知少林及真容院有何打算,但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定傾盡綿力?!?p> 正圓道:“多謝少俠,老衲自會帶著兩位師叔返回少林,勸誡他們清心度劫,不再踏出山門?!?p> 事情既已查清,百里俊也不想多管閑事,便說道:“大師,在下本該在寺中多聽教誨,但俗務纏身,這便告辭了,還望大師珍重?!?p> 正圓道:“少俠若真有事,老衲自不便強留,還盼有機會到少林做客”。
百里俊返回大路,想尋個鎮(zhèn)子買匹馬返回鳳凰洲,極目遠眺,遠處山坳中隱隱見到一座小城,便向小城奔去。
他沒想到此事如此順利,但總覺哪里不對,一時半刻也想不通。暗忖:“快宗送來的四人若是專為竊取中華武術的細作,與日本應該有隱秘的聯(lián)系方式。他們顯然已準備離開大宋,之前也應早有謀劃,日本怎能不派人來接應?”
想到此處,他心內(nèi)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便又返回少林僧人棲息之地。
午時剛過,眾僧吃了些干糧便啟程。
先前與衷字輩兩高僧比拼內(nèi)力的那十七名武僧受傷不輕,都已被其他僧人背起。這一路走走停停,行速緩慢,直到日近西山還沒到伊水橋,離少林寺還有十幾里路程。
正圓命眾僧停在路邊休息,道:“禧塵,禧良,天色已晚,你二人先回少林,再調(diào)些人前來接應?!?p> 兩名僧人應聲去后,他又說道:“眾僧圍成圓形打坐,將兩位師叔護在中間?!?p> 眾僧一陣穿插運動,等坐下時正將二老僧和受傷武僧圍在圈心,其他人皆面向圈外。而正圓及四名黃衣僧則在圈外面向來路的方向坐著。
這些僧人耳力了得,百里俊不敢靠的太近,便隱伏在十幾丈外的樹林邊緣,借著枝葉掩蓋身形。暗想他們這顯然是御敵陣勢,難道發(fā)現(xiàn)了我?
這時,忽聽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十條黑影展閃騰挪,不斷向少林僧眾靠近。
百里俊立時了然,暗想正圓早發(fā)現(xiàn)了他們,擔心他們背后偷襲,所以才讓眾僧擺成御敵陣勢。命禧塵,禧良回少林調(diào)集人手,也是為應敵之用。
黑衣人向前移近,也在十幾丈外停下,百里俊忽聽身后又傳來腳步聲,趕緊躲到一棵大樹后,屏息窺視。
不一會兒,有兩個人影靠近,影影抄抄能看出其中一人身著道袍,聽他輕聲說道:“大師兄,前面路邊休息的好像是少林和尚??催@架勢,這些人果然是奔著少林而來。我看應該先向和尚們示警才是。”
又聽另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狀況不明,咱們再等等,查清他們目的不遲?!?p> 百里俊聽二人聲音有些耳熟,突然想起他們正是雰褐四賢的詩書劍士郭柏和清塵子道長。
天色更暗,那些黑衣人潛伏下來,似乎在觀察動靜。忽聽正圓朗聲說道:“不知是哪路江湖朋友,何必鬼鬼祟祟,肯否現(xiàn)身賜教?”
周圍沒有回應,靜的出奇。
正圓又道:“這十三位朋友是不給正圓面子嘍?”
清塵子大驚,低聲說道:“難道正圓發(fā)現(xiàn)我們也在后面?”
郭柏沉吟片刻,道:“不會吧!算上咱倆一共才十二個人,恐怕他聽錯了?!?p> 百里俊一盤算,十個黑衣人,雰褐派有兩人,算上自己正好十三人,正圓能在十幾丈外數(shù)出不同路徑的人數(shù),這耳力簡直……還是人么?又想:“難道這些黑衣人和少林兩位衷字輩高僧有什么關聯(lián)?”
這時又聽正圓道:“諸位不肯現(xiàn)身也罷,但若對敝寺僧眾暗施手段,也休怪老衲出手傷人?!?p> 若不到你死我活的緊要關頭,少林僧絕不會輕易殺傷人命。正圓如此說,顯然是一種警告威嚇。
他話音剛落,對面黑暗中發(fā)出一陣十分尖厲的怪笑聲,一名蒙面黑衣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