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離家測夫心
君心天地明
上午，我打電話去公司請假，說是回老家去幾天。
老公一早就出門去了；這段時間他特別的忙，也很煩惱，一半是我的事，一半是生意上的事。
入說家和萬事興！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后院起火、禍起蕭墻----這都是導(dǎo)致生意事業(yè)不順的原因。
我坐在窗前，狠狠理順自己的思路，我決定離家出走，躲幾天看看后面發(fā)展情況再說。
其實，我是舍不得離開我心愛的老公！
我拿起筆給他寫告別留言，我要讓他知道，為了愛的執(zhí)著，我是執(zhí)著到底的。
攤開紙張，我已淚眼朦朧，我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淚寫了起來。
親愛的老公：
“在離開你之前，我仍然這樣真切地叫你一聲；因為我愛過你，并且愛得那么的刻骨銘心！所以，我會用我的一生來感謝你能給我的愛、給我那么多快樂幸福的時光；不管我們緣分咋樣，也不管將來如何？我都會記住這四年多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我會用心地把我們的時光記在生命里！”
“今天，我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和忍痛割愛的煎熬后，才給你留下這一段真情告白，我并艱難地決定帶著所有的愛離開你！
或許，我會帶著我們的孩子堅強(qiáng)地活下去；或許，我會打掉這肚里的孽債選擇新的生活；這所有的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了，這是我權(quán)利的選擇，也是我無奈的選擇！
之所以我一個弱女子，能強(qiáng)忍心尖割鋸的痛和纏綿撕開的傷，選擇了這樣一個情殤的結(jié)局，那是因為我不能忍受，也不原意忍受你所說的現(xiàn)實，更不能忍受將自己用心血呵護(hù)的愛果付之東流！我說過，我要有個家，一個完整的永遠(yuǎn)充滿愛的家！
我愛你，是你有一份誠摯的情，是你用善良細(xì)膩的心打動感化了我；
我恨你，是你讓我喝下了這杯有毒的酒，把我初戀的種芽撒在漂泊的浮萍之上；
更恨的是，你不敢面對現(xiàn)實，讓世俗和名份束縛得不敢前行！
我也說過，愛要有勇氣，愛要沖鋒陷陣！怕什么？我會陪著你走過天荒地老，走到?？菔癄€！
俗話說的好：人心齊，泰山移！我不需要風(fēng)花雪月、不需要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我要平平淡淡，我要相濡以沫，你懂嗎？
今天的離開，我是流了很多很多從心底溢出的淚。也許我們不再有相守，也許我們緣分還能聚頭，但幾許柔情，幾多不舍，在這一刻都會縈繞得撕心裂肺呀！
我離開，就不要找我了，我需要把火熱的心冷卻；我還要一個寂靜的夜空，數(shù)過了寒星，我就知道自己的路。
保重！保重?。?！
不屬于你私人的美 2007年12月5號晨”
信雖寫完，我整個人和眼淚絞纏一起地癱在床上。
我終于離開了魂牽夢繞的家，我是去了一個同事也如好姐妹的家----葉姐的家。
這次連小妹和我哥嫂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為了捍衛(wèi)這份完整的愛，我豁出去了我！
當(dāng)天晚上，也許是老公看到我的留言，片刻間，他的電話和短信像小河水，源源不斷地注入我的手機(jī)。
“可恨”的男人，我要用我愛的自私，讓他付出愛的代價！
“不接！不回！”我咬牙切齒地告誡自己。
一回功夫，小妹、哥、嫂、我姐等，他們?nèi)铱倓訂T，開始全城大搜捕，把我的電話打爆了。
我充好電，打開手機(jī)，先給小妹回條短信：“我想玩兩天，釋放自己的壓力，現(xiàn)在在杭州，請轉(zhuǎn)告親們放心，回來見！”隨后我把手機(jī)徹底地關(guān)了。
其實，我哪去了杭州。這次為了更好地保密，我不放心任何人！
離開家的那個早上，我是坐著我們公司倉庫收發(fā)員葉姐的電瓶車，開了四十多分鐘，到了相城區(qū)鄉(xiāng)下靠近陽澄湖的葉姐出租房。
葉姐是我們公司的倉管員，也是我的下屬；她為人忠厚老實，近四十歲的她，勤勞樸實；不管花開花落還是陰晴圓缺，她臉上永遠(yuǎn)都掛著笑容，總讓人有一種親近、親切的感覺。
我把我離家出走的原委告訴她后，她婆婆般地一陣勸慰；
“美啊，”她總是這樣親切地稱呼我說：“你不能這樣做，你應(yīng)該和他好好談?wù)?，也許比這個結(jié)局要好得多！”葉姐微笑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一臉無助，淡淡地說：“談?wù)?？葉姐，我是沒有再好的說服力來改變他了；現(xiàn)在已進(jìn)入了冷戰(zhàn)狀態(tài)，如果這樣一直僵持下去，我精神上的壓力受不了不說，我怕我和他之間的溝壑會更深，甚至?xí)?dǎo)致我們的愛岌岌可危，我會真的失去他的！”說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葉姐無話可說，想了想只好無奈地對我說：“不行就在我這休息兩天看看，萬一不行，你還得回去，聽你老公的，也許他有苦衷。我和公司的同事都看的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
當(dāng)事者迷，旁觀者清;老公對我的真心是無可非議的。
“這也許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吧！”我對著葉姐糊弄了一句。
人常說，距離產(chǎn)生美；我就讓分別的相思和同城咫尺的距離，來把我們的愛筑得更美、更堅實、更動人!
路上，我問葉姐：“葉姐，你為什么租房這么遠(yuǎn)呀?每天起早貪黑地上下班奔波，不累嗎?”
“累呀!可有什么辦法?”葉姐推了推頭上的頭盔笑著說：“我老公在租房附近的服裝廠做保安兼打掃衛(wèi)生，租房近一點(diǎn)，他就沒有那么辛苦了，其實他已很辛苦了。”
我暗暗嘆息葉姐夫婦的打工辛苦，同時也為葉姐對老公的體貼和愛憐而非常感動，這就是恩愛平平淡淡的夫妻！
“那你們的孩子不在身邊嗎？”我越發(fā)對葉姐有所好感，我想走入她的內(nèi)心，我想多了解她，我想從她那樸實善良的身上，學(xué)一點(diǎn)對愛的呵護(hù)和忠貞。
葉姐黯然地回答：“兒子在AH老家跟爺爺奶奶過，現(xiàn)在上初中了；我和老公結(jié)婚后就一起出來打工，生下兒子后我就一個人帶孩子回老家呆了一年。農(nóng)村的條件你是知道的，沒有辦法，一年后我就硬把兒子塞給了他奶奶，我又回到老公的身邊，和他一起打工?，F(xiàn)在兒子都十五歲了，這些年我們夫妻除了過年和兒子放假我們團(tuán)聚外，其他時間也只能用電話聯(lián)系了。還有好幾個大年，老公都沒有回去，他廠里過年工資加倍，我們想多掙一點(diǎn)錢，所以我一個人和孩子及爺爺奶奶過年。”說完，葉姐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心被她觸動得酸酸的味道。
沉默了好一會，葉姐又嘆息著補(bǔ)充道：“哎！沒有辦法；孩子上學(xué)要錢，長大結(jié)婚、房子等處處要錢，我和老公拼死拼活地打工干活，省吃儉用，就是看能否在兒子結(jié)婚前，在這賣套房子？”
我說：“現(xiàn)在好的地段房價都幾千，就是差點(diǎn)的也得幾十萬，靠你倆口子的工資也怪為難的!再說，往后拖，說不定幾年房價直線飚升?！?p> 葉姐苦笑笑：“堅持唄；到時貸點(diǎn)款，我和老公一直還到老，還有兒子接著還呢。”
哎！生活生計的艱辛呀！我想到了老公生意場上的辛苦。
我想到了一首歌唱的：“錢啦，你這殺人不眨眼的刀，有人為你賣兒賣女，有人為你累彎了腰!”
葉姐租的房子，是在一個小集市后面的一排老式民房內(nèi)；一個四合院圍起了一棟四間三層的大房子，房東為了拆遷多賺賠償金，在院子兩邊和門樓兩側(cè)都蓋起了簡易小平房；說是四合院，實際是四面房子圍起來的天井院。主房內(nèi)也被隔成網(wǎng)籠狀，以便增加租住戶的數(shù)量，所以，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大雜院。
大雜院內(nèi)，住滿了房客，我無聊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大概不下于三十家。
葉姐租住的是底樓東面靠小河邊的一間半房子，其中一間是臥室兼客廳兼餐廳的主室，半間是廚房兼?zhèn)}庫兼雜物間兼衛(wèi)生間。窄小的空間里，被勤快的葉姐收拾得干凈整齊，使人感覺有一個農(nóng)村家庭的溫馨感和屋陋心寬的歸屬感。
我看著一張干凈溫馨的大床，我眨巴著眼看著正在跪地擦地板的葉姐就問：“就一個床怎么睡?”
葉姐笑笑回答：“公主駕到，豈敢委屈?我老公可以在廠里睡，我們姐倆不是圖個清靜、休閑?”
我打趣葉姐：“小女子不是害得你們夫妻別離、缺少溫存嗎?”
“都一大把年紀(jì)了，還什么別離不別離的?”葉姐一邊不停地擦地板一邊對我說：“我老公老實、人好；你看我們雖然窮點(diǎn)、苦點(diǎn)，但我們這么多年從來不吵架，有時有個小矛盾什么的，他都讓著我。所以我十分愛他、依著他。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只要相互理解、包容，生活就會開心，心中就有幸福！”葉姐陶醉地笑笑。
是呀，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沒有理解、包容，哪有開心、歡喜?哪有生活幸福?
【論語】中賢人所說：“子絕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本褪且笪覀兒笕俗龅剑瑑扇酥g不可憑空臆測，不能武斷絕對，不可固執(zhí)拘泥，不能自以為是。
我捫心自問，這次我是否臆測他心？是否武斷決策？是否不聽勸阻而固執(zhí)不化？是否自我感覺行事？
親愛的老公，生活的百味有幾人嘗透？是對是錯誰能說清？反正我都出來了，就讓我散散心，嘗試一下離開老公懷抱的孤獨(dú)感吧！說不定我們的愛情花枝會開出別樣的異彩？
再說，生活的路上，怎可能一馬平川？對照一下身邊樸實的葉姐，我深深感悟到：兩個相愛的人，有時候，一份清淡，更能歷久彌香；一種無意，也讓人魂牽夢縈；一段簡約，更可以維系一生。紛擾的紅塵中，不需要濃烈相守，只求淡淡相依！
大雜院的生活也充滿了溫暖、融洽、喜悅的諧氣。
我喜歡做飯的時間，大雜院的租客鄰里鄰居們都回來奏起了鍋碗瓢盆交響樂，忙碌中伴起了笑聲、嬉鬧聲、香滋滋的油煎聲……
一個老年阿婆手里拿著一把濕漉漉的韭菜和幾個雞蛋，在公用廳道上攔住葉姐，用結(jié)結(jié)巴巴的蘇州普通話問道：“你家來客人了？那個丫頭跟你倒是有點(diǎn)像，啥人啊？”
葉姐笑笑回答：“我妹，我親妹妹，能不像嗎？”
葉姐說我是她妹還真有點(diǎn)像；因為我自從和老公一起生活，為了縮短我倆之間的年齡外觀差距，我盡量穿戴一些比較成熟、中性的衣物，一頭心愛的長發(fā)也只好時時盤起，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少婦人。外人經(jīng)?？湮覀儍煽谧佑蟹蚱尴啵豢蓱z我那些心愛的小花裙、吊帶衫，都只能被我囚禁在箱底。
所以葉姐今天說我是她妹，房客里好幾個人都點(diǎn)頭認(rèn)可。
阿婆嘮叨不休：“你妹細(xì)皮嫩肉的，是富貴之相，她在哪里高就呀？”
葉姐笑笑正要回答，旁邊一對三十多歲的小夫妻邊殺魚邊看著阿婆，小夫妻老公嬉笑說：“我說阿婆啊，您老是看相的還是派出所查戶口呀？”
阿婆一臉不滿地教訓(xùn)起小夫妻老公：“就你事多！我不是看人家好看，我才多問問嘛！”
眾人一陣哄笑，阿婆悻悻地向屋內(nèi)走去，一邊走一邊嘟囔：“下次我不幫你們看孩子了！”
阿婆像個翻臉的孩子，眾人又是一堂哄笑。
我更喜歡大雜院里一群婦女無憂無慮、苦中作樂的開心嬉鬧和對平淡生活的淡然態(tài)度。
院子的中央，環(huán)抱著一口古老的水井；當(dāng)初冬的晨曦牽著縷縷陽光覆蓋著還在冒著熱氣的井口，房客婦女們已纏繞在井的四周，她們像圍坐一桌正在沸騰的火鍋，洗刷刷品嘗人間百態(tài)和生活五味，笑嘻嘻諷刺社會暗礁和肉貴米賤，赤裸裸感嘆工作壓力和情欲愛歡……
一個在附近集市上賣肉的胖女人，穿著寬大的棉睡衣，使勁地搓洗著衣服；她對著一旁正在低頭洗衣服的四川少婦小蘭說：“我說小蘭啊?”
旁邊不知哪個多嘴娘們又插了一句：“什么?”
胖女人瞪了一眼插嘴女人：“你傻逼啊??”
多嘴女人一陣嬉笑，一群女人也是嘻嘻哈笑，小蘭氣紅著臉竟沒有話語回答。
胖女人越發(fā)來勁，拿小蘭開刷：“你說小蘭?？”
眾婦人笑得彎腰駝背。
小蘭臉急得紅里泛紫！她一摔衣服，盆里的水花四濺，指著胖女人就數(shù)落開了：“你還不是一樣的?房東阿姨帶著孫子來收水電費(fèi)，推開門差點(diǎn)沒有氣死？急著跟孫子說你倆是瘋子，天天打架。最后房東孫子一見你夫妻兩就嚇得大哭。后來連我們每家的門上都貼上了溫馨提示----公共場合，為了不影響他人，請你文明！”
胖女人不甘示弱：“我靠??？”
水井四周的女人笑開了鍋！空洞洞的古井里也冒起了哼哼的笑回音。
……
我坐在葉姐的窗前，忘卻地感受著這大雜院的樂趣。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老公住進(jìn)這大雜院，過著這笑哄哄的生活，那也是一種幸福！
葉姐做飯的時候，隔壁阿婆又嘮叨起來：“小葉呀，你看你平時很少買雞買魚的，即使偶爾買也是買半個的或很小的，你看現(xiàn)在天天又是雞又是魚的，你對你妹真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句家常的聊天話，讓我心中一陣酸楚。平時，節(jié)儉樸素的葉姐，為了她的家庭是那么的辛苦、操勞，而為了對我這個沒有親情的客人，她又是那么的善良、好客，我從心底感激這個善良的女人！
從忙碌的工作中和煩擾的生活中走出來，在這樂趣的大雜院和友善的人堆里，我竟忘卻了煩惱、忘記了自己懷孕，開心得像個逃學(xué)的孩子；我還可以放下長發(fā)，穿上我喜歡的花裙子，原來我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青春靚麗！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葉姐因操勞而熟睡的樣子，我更加憐惜起她的辛苦、她的累。
我深悟出一個人生生活的哲理：我認(rèn)為，生活是有靈性的，哪怕是一字不識的凡夫，也可以讓生活充滿詩情；哪怕是一偈不參的俗人，也可以悟懂深刻的禪意。在這喧鬧的凡塵，我們要有適合自己的地方來安放靈魂。也許，一座安靜的宅院，也許是一本無字經(jīng)書，也許是一條迷津小路，只要自己心之所往，就都是驛站，啟程就不迷惘!
我終于理解老公，并想他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找不找我、急不急？公司的事我倒十分放心，因為葉姐每天去上班，信息精確，我這遠(yuǎn)程掌控得得心應(yīng)手。
葉姐上班，我一人在家無聊，我就喜歡坐在東邊的小河邊看冬天靜靜的河水。
一個白發(fā)爺爺總是推著輪椅上的白發(fā)奶奶在河邊散步，有時停下來坐坐，有時把搭在老太太腿上的毛毯理一理，有時幫老太太梳梳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
多么溫馨的一幕，難道這近百年之愛還沒有過期？還沒有變質(zhì)？還是那么相親、相愛、相戀、相依？
人生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和你一起相扶相擁看日出日落！
想著、看著，看著、想著，我感動得流淚了。
老爺爺把輪椅推到我面前停下，從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小心翼翼地插上插管，輕輕地?fù)u晃后送到老太太手中，用手輕輕拍拍老太太的頭，老太太微笑地喝了起來。
沒有表白，沒有謝謝，兩個老人是無聲地感受著對方的愛！
老爺爺對我笑笑，慈祥地問我：“姑娘一個人好雅興，坐在這里什么事想得都掉淚了？”
我搖搖頭，不好意思地答道：“沒有事，我是被您二老的溫暖之愛感動了。”
老爺爺笑道：“看得出，你是和男朋友鬧矛盾了？”
好毒的眼神！我瞅瞅老人的眼，一雙慈祥友善的眼，正笑著盯著我，我不好意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姑娘，為什么你們年輕人現(xiàn)在好鬧別扭？要我說，多是不自滿。什么是溫暖之愛、幸福之愛？其實就在你們身邊；你們是被多彩的世界和多變的心態(tài)迷惑了原本就在身邊的幸福！”老爺爺一手搭在老太太的肩上說：“你看我和我老太婆結(jié)婚都快六十年了，為家庭、為生活、為子女我們也吵過、鬧過，但我們能床頭事、床尾了，能相互包容、忍讓、理解、尊重，所以我們走過了風(fēng)雨、走過了霜雪，走過了半個世紀(jì)，我們還要繼續(xù)走下去！”
老太太含情地拍拍放在自己肩上老爺爺?shù)氖忠步由狭嗽挘骸叭苏f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讓三分海闊天寬；兩個人過一時很簡單，過一輩子就難啦！所以【菜根譚】上也說過：徑路窄處留一步與人行，滋味濃時讓三分他人嘗。珍惜眼前及身邊的幸福和美好很重要！人生如草木，經(jīng)歷了榮與枯、生與滅，看似稍縱即逝，實則無比艱難；有時候不經(jīng)意總想在春天的書頁里留下一筆墨綠，卻被清風(fēng)錯翻了頁碼。姑娘，聽我老太太的話，理解你的愛人，他就會更理解你！”
我站起身，深深地向兩位我羨慕的老人鞠個躬：“謝謝！謝謝！”
不行，我要和老公一起變老，像兩位老人一樣走過一生，我要回家！
這已是我離開家的第八天了，明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我要老公陪我一起過節(jié)。
葉姐下班回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她。
她還是那么善良憐愛地看著我說：“我就說，你們是舍不得離開的；你連續(xù)四個晚上在夢里都喊著他，你想，這樣的心牽和依戀能離開嗎？今天上班我從側(cè)面聽小妹說他都急瘋了，說他去了杭州，可能也去散散心?！?p> 壞了！我當(dāng)初給小妹發(fā)短信說我去杭州，看樣小妹這次不敢瞞他，他肯定是去杭州找我了，我心中一驚！
葉姐看我傻想著心事，安慰我說：“不急一個晚上，現(xiàn)在外面雨下的這么大，明天上班我捎上你回家好嗎？”
我想想，他反正已去了杭州，我不敢獨(dú)自面對已離開了八天的家。
我對葉姐點(diǎn)點(diǎn)了頭。
我要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他這幾天電話打不到我，他肯定在郵箱給我留言了，我看看他說了什么，我再給他打電話。
我在網(wǎng)吧找個角落的地方，打開自己的qq，果然第一眼就是他的留言。
一行紅色顯眼的留言如針如刺，寫到：“愛的老婆，我錯了！我不能沒有你！回來吧，一切聽你的，只要你開心、只要你愿意……”
頓時，我心酸得像吞下了一筐青果。
我打開他的空間，他今天才寫的三首小詩，又像錢江翻滾的潮水，徹底吞噬了我。
詩一《西湖覓》
----西湖景，無心賞，怎比心上人？曉霧暮煙尋，不見她來！三潭印月，輕風(fēng)攪波淚漣漪。
----人如織，難相識，何堪斷弦音？登上入水覓，傷了音訊！斷橋不斷，殘雪靈隱哭愛人。
一首小詞，我知道他今天在西湖景區(qū)找我，而找得如此的心傷。
我含著淚往下看。
詩二《化蝶成繭》
冷雨夜
我放飛手心里的蝶
放了
就有悔悟
原來我是那么的殘忍
你柔薄的翅膀
怎經(jīng)起
冰冷的雨
我要沿著你飛過的花香
追回你
我追斷了腿
追出了淚
總相信
你會飛會
我把心絲織成巢
要把你化蝶成繭
因為我不要你的美麗
只要你
躺在巢中安詳?shù)匦?p> 詩三《圣誕夜*等你一起許愿》
離開你
我不能入睡
你走了
我食珍無味
我已托
圣誕老人
送給你365個祝愿
我等你
一起許愿
等著淚
等了淚
我們不能
讓圣誕老人
陪著我們流淚
回來吧
我的愛
我們一起許個愿
……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是淚糊住了我的眼睛，是劍割剜著心腸！
我淋著冰冷的雨跑回葉姐的房子；葉姐看我濕漉漉地像個落湯雞，她慌了神，拿起毛巾邊擦邊說：“這怎么得了？這樣會凍出病來，快…快洗澡!”說完，又是打水又是姜湯的把我推上了床。
我凍得哆嗦，可我還是忍不住哭。
我開了手機(jī)，不顧信息提示音的滴滴答答響，我給老公打電話。
“無法接通”……再打……“無法接通”……我一口氣打了二十多個，還是“無法接通”!
我癱軟在床上。
片刻間，我又給小妹打去電話；我想也許小妹知道他的情況？
電話接通，小妹驚叫地罵開了：“你終于活過來啦？大半夜的嚇?biāo)廊肆?！他找到你了？?p> 我哭著訴說：“他電話打不通?！?p> “打不通就對了!這叫老母雞吃稻----一報還一報。你知道他打你電話打不通的感受嗎？報應(yīng)！”小妹氣如斗牛地叫個不停。
“小妹，我求你了，他在哪里，電話怎么打不通？”我可憐巴巴地央求她。
小妹終于嘆了口惡氣說：“他前天就去杭州找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電話打不通？他前幾天是不時地給我打電話，給哥打電話，問你在哪里，問你怎么樣。大前天差點(diǎn)跟我翻臉，說我知道你的去向，并求我叫你回來；我說我只有你的短信，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我對他發(fā)了毒誓，這次真的不知道。后來我把你發(fā)給我去杭州的短信轉(zhuǎn)發(fā)給他，他才相信了，難道你倆沒有見面嗎？”
我又哭著對小妹說：“我沒有去杭州，我就在我們公司倉管葉姐的家里?！?p> 小妹氣得好半天沒有聲音，“明天再說！”她就掛了電話。
我像中了邪一樣，仰巴巴地躺在床上。
噩夢將我從模糊的昏睡中拖醒！我夢見老公站在懸崖邊向我笑著揮手，并聲嘶力竭地喊道：“去吧……去吧……！”我哭著喊著奔向他：“我不……我不！”
葉姐忙著拿毛巾擦著我臉上的淚和汗，“你怎么了?你做噩夢了吧?”她試試我的額頭，關(guān)切地問。
我驚魂未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葉姐，我要馬上回家，他可能回來了！”
我邊穿衣服邊果斷地說。
葉姐深深地嘆了口氣，搖搖頭無奈地說：“我陪你一起吧，大半夜的我怎么放心。”說著，她也穿起了衣服。
我感激地說：“謝謝你葉姐，我已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我一個人打的回去，你明天還要上班呢?！?p> 葉姐陪我出來攔了輛的士，千叮叮嚀萬囑咐地看著我離去。
回到家里，我傻了！多么溫馨美好的小窩，現(xiàn)在已是面目全非；茶幾上二十多個空啤酒瓶子?xùn)|倒西歪若醉鬼酣睡，堆積如山的煙灰缸散發(fā)著刺鼻的焦油味，電飯鍋里還是我臨走時吃剩的飯已硬生生地還原成大米，床上的被子還保留著我走時疊的樣子，只有沙發(fā)上一團(tuán)卷縮的被子像發(fā)酵的菜葉，一個被角還無力地拖邋在地板上……
我不敢相信，這么多天他是怎么過的？頓時，我的心酸痛得猶如冷夜寒鳥的哀嚎。
我不停地打他電話，不停地給他發(fā)信息。
我不敢面對這觸景傷情的現(xiàn)實，我心寒地倦縮在沙發(fā)上。寒冷、饑餓、恐慌、傷心、無助……我更像那冰凍夜晚的流浪狗，眼巴巴地盯著這空蕩蕩的房間。
親愛的老公，今天是圣誕夜，你應(yīng)該在我的身邊！
親愛的老公，冷雨敲窗的怕，你應(yīng)該緊緊抱住我！
午夜一點(diǎn)多的時候，我不停打的電話終于接通了；我一陣欣喜，酸甜苦辣的淚水潸然而下，謝天謝地，我終于聯(lián)系上我魂牽夢繞的老公了！
“老公……”電話接通，一聲迫不及待的老公，我卡住了。
“你還知道有老公？”一個陌生的男高音聲音，喘著粗氣接著電話，我嚇了一大跳，只聽對方更大的火氣：“你老公死了！”說完電話掛了。
我望著電話“嘟……嘟……”的響，我徹底地焉了!我也害怕到了極點(diǎn)!親愛的老公，你怎么了?
我想，或許老公生氣了，找個朋友接電話氣我。但又想，老公不會對我這么做的，今天怎么了？
一連串的疑問和不安，我又把電話拔了過去。
電話通了，一個女聲接聽電話：“喂，你是他愛人吧？我是HZ市第二人民醫(yī)院急診室護(hù)士，你愛人出車禍了，現(xiàn)在失血性休克，我們正在搶救，請你抓緊時間過來！”
晴天霹靂！我連人帶手機(jī)滾落在地上。
難怪說親人之間是有心靈感應(yīng)的，我今晚的反常情緒和噩夢，足以印證了我和他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我沒有通知任何人，我像個帶犢的瘋牛，攔住車就往杭州趕。
我一路上哭，司機(jī)一路勸；凌晨四點(diǎn)多鐘，我就跑到老公的重癥監(jiān)護(hù)室門口，護(hù)士攔都沒有攔住，我就沖了進(jìn)去。
我“撲通”一聲跪在病床前，緊緊地抓住老公的手，看著臉上罩著氧氣罩、頭上纏滿紗布的老公，恐慌、心疼、委屈、自責(zé)、絕望……一起襲上心頭，我“哇”的一聲，嗆噎得暈了過去。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早上六點(diǎn)多了。當(dāng)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插著吊針，我不顧一切拔下針頭，跌跌愴愴地又沖進(jìn)了老公的身邊。
這一次，我真的像嬰兒一樣大聲地哭開了。
我拉住老公一直緊攥的手，緊緊地貼在我的臉上，傷心欲絕地哭訴：“老公，我錯了！是我害了你；就是你不去全世界找我，我也會回來的，因為我離不開你，因為我倆的心是相通相連的。老公，我真的對不起！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是不可能將屬于你的生命留在這個世間！”我抹了一把滿臉的淚更加傷心地接著哭訴：“我說過，這輩子綁定你了！你也對我說過，不管明天怎樣?不管將來如何？你都會呵護(hù)著我，呵護(hù)著這份愛。老公，不管天崩地塌，我要你好好地陪著我，我要你帶我回家。”
護(hù)士看到我傷心至極的哭訴和句句肺腑的告白，深受感染和同情地跑過來勸導(dǎo)：“大姐，你不能這樣，你要堅強(qiáng)。我們知道你此時的感受，可病人需要安靜；現(xiàn)在雖說傷者頭顱上十幾針的縫合傷口止住了血，血壓、心律、體溫都基本恢復(fù)，但顱腔內(nèi)部是否有瘀血和出血還有待觀察；也就是說病人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你要讓他保持安靜，配合我們盡力救治他！”
“謝謝你！謝謝你醫(yī)生！我求你了，你們一定要讓他好好地活著，我求您了醫(yī)生！”我慌不擇路地跪在地下給護(hù)士連連磕頭。
護(hù)士感動地拽著我胳膊，含淚地勸說：“你起來，你放心，我們會盡力的！”
“我保持安靜，我不說話，讓我在這陪著我老公好嗎？”我又哀求護(hù)士。
護(hù)士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走過去檢查老公頭上的滲血情況和吊水速度，轉(zhuǎn)過頭伸手對我說：“抽點(diǎn)紙來，你老公流淚了?！?p> 我看到老公緊閉的雙眼什么時候已經(jīng)清淚不停地滾落。護(hù)士輕輕的擦拭著。
“所以你不能再哭鬧了，你老公的神智已基本清醒了，就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他的感傷是影響病態(tài)惡化的因素?！弊o(hù)士邊擦邊對我說。
原來老公能聽到我的哭訴了。
我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我放開老公緊攥的手，準(zhǔn)備替護(hù)士給老公擦眼淚。
“當(dāng)啷”一聲，從老公送開的手心了滾落出什么東西，我低頭抓起來，原來是老公一直緊攥著有我頭像的心字琉璃吊墜。
我從自己頸上取下有他頭像的一模一樣吊墜，將兩個心字、兩個人頭緊緊地靠在一起，只見倆個人還是笑得那么甜、那么幸?！?p> 我又忍不住地捂住嘴跑出了病房。
當(dāng)我紅腫著眼從廁所回來，我已調(diào)整了自己情緒；因為我不能這樣下去，我現(xiàn)在是一家之主，我必須要振作起來，幫助救治我離不開的老公。
病房門口的長凳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那冷冷的眼神告訴我，他是在等我。
“你是……？”我走過去小心地問。
男人站起身，看看玻璃窗口內(nèi)的病房老公，輕聲冷冷地對我說：“我是你老公的朋友；他來我們杭州，是讓我和他一起找你！”
看得出來，這男人在生我的氣，他的口音和口氣告訴我直覺，他就是昨晚接電話兇巴巴的男人。
兇男人又開始數(shù)落開了：“你看你好好的鬧什么離家出走，現(xiàn)在玩完了吧？你知道他找你的心情嗎？你知道他急成什么樣子嗎？”兇男人指著病房喘著粗氣加大聲音繼續(xù)發(fā)泄：“昨天他像瘋了一樣，說一定要和你過圣誕夜！他一天沒吃沒喝，拽著我差不多跑遍了西湖各個景區(qū)。他說你喜歡一個人漫步在水邊；所以，湖畔、斷橋、蘇堤、三潭印月、花港觀魚等等他都找；還買了一大捧玫瑰花，說你喜歡玫瑰花，他要在圣誕夜送給你、哄你開心！”
兇男人搖搖頭緩了口氣繼續(xù)說：“何苦呢？我勸他，他不屑一顧，還罵我不懂感情！傍晚回來，他還寫了一大堆什么狗屁日記郵件，說你看到后可能回來。晚上我約了朋友陪他吃飯散散心，一大桌人他竟哭了，他看著一個破玻璃吊墜玩命的喝酒，喝得爛醉。我們哥幾個連勸帶拽，把他送到賓館睡下，你說他是找你、想你瘋了？大半夜的竟一個人醉熏熏地跑了，還沒有出杭州城區(qū)，車就撞樹上了！”
兇男人惋惜地自責(zé)道：“我也有錯，我們應(yīng)該陪他睡，或把他車鑰匙收了；但我想他這么大的人了，不會為了個女人那么沖動、那么傻逼！感情上就像個初戀，離不開你。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也是人間萬苦情最苦，多情總被無情傷！一點(diǎn)不假，我現(xiàn)在真他媽的信了！”
兇男人終于沒有脾氣了，同情地嘆息說：“我也是大半夜的接到醫(yī)院電話才趕來的，醫(yī)生說是翻了交警送來車禍傷者的手機(jī)，通過最近聯(lián)系人，看到三十多個已撥電話都是你的，就和你聯(lián)系，可大半夜的你的電話一直處于撥號使用中，后來就找到我的電話打給我了。我趕到時，他已經(jīng)包扎好了送進(jìn)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后來你打電話是我接了，我看到我朋友成了個死人一樣，我氣呀！請你原諒吧?！?p> 我強(qiáng)忍心中的悔疚和感傷，對著面前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說：“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我要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現(xiàn)在不說錯不錯了，我們盡全力救治他”兇男人一擺手答道。
我感激地說：“謝謝你！我會的，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我老公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