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鐸扯著伙計的衣服領子怒吼?;镉嬒袷潜粐樒屏四?,不自覺縮著脖子回答,“小的不曾見過,不曾見過?!?p> 此刻的阮一禾依舊如水仙般恬靜,她越是這樣,越襯的這個哥哥莽撞無理。
阮一禾:“現(xiàn)在我可以回去了嗎?”
從銀號里查完事情已經(jīng)昭然若揭。阮鐸依舊不依不饒,拉著官差要去搜查阮一禾的閨房,他到底是剛剛上任的里正,官員不想得罪他,只能再次回到阮府。
阮鐸悻悻地跟阮延章交代不曾找到阮一禾在晉泰銀號存銀子的證據(jù),。
阮延章手指扣緊在桌面上,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他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指著阮鐸罵道“你鬧夠了沒有,我看真正讓阮府蒙羞的人不是一禾,而是你!”
幾乎在阮延章話剛說完,阮允姝擰著櫻唇說道:“爹,你到底應該看看清楚,是這個下賤胚子偷了銀子,你怎么倒訓斥起哥哥來,我就不信她能把銀子藏到天上去。”
阮延章的臉變得鐵青,嘴唇直打顫。
“什么時候輪到你教訓我!”
阮允姝馬上低頭,不敢再言語。
一直保持平靜的阮一禾終于說話,“爹,我不怕他們查,只是,這布行丟了三百兩銀子竟然連您都不知道,我看這布行的內(nèi)里倒真是筆糊涂賬呢!”
阮一禾說完,阮鐸下意識像后退了退,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阮一禾的一席話好似點醒了阮延章,他“啪”的用手狠拍了下桌子,手上的翡翠戒指砸在桌上,“當”的一聲,“去,把布行的賬本拿來給我,現(xiàn)在就去!”
阮延章隨身的下人馬上出門,快馬加鞭去布行取回了賬本。
這期間,阮鐸不再敢多言,而是悄悄地挪到了秦淑梅身邊,他知道關鍵時刻,能給他求情的只有自己的娘親。
阮延章翻看賬本,越看越生氣,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呼的出氣一鼓一張。
秦淑梅不動聲色地讓下人準備了阮延章素日最愛吃的冰糖燉雪梨,她扭動著嫵媚的身軀到阮延章身邊,一手用帕子輕拍阮延章的胸口,一手端著冰糖燉雪梨。
平日里,阮延章很吃她這一套。
“老爺,您也累了,要不先吃點冰糖雪梨,這是廚娘剛燉好的,這嚴冬時節(jié),最……”
秦淑梅話還沒說完,阮延章手一揮,瞬間把碗打翻在地,秦淑梅嚇了一激靈,再也不敢上前。
賬面上所有的呆賬爛賬全都出自阮鐸之手,幾年來,阮鐸不斷從布行支取銀子,只需簽一個名字,從賬房支出動輒成百上千兩銀子。
看完賬本,阮延章嘆了口氣,沒有說話,靜靜閉著眼睛平復了好久。
官員:“阮老爺,我們沒找到阮小姐偷盜的證據(jù),多有得罪了,若您確認了布行沒有失銀子,那我們就告辭了?!?p> 阮延章:“實在抱歉了,幾位官爺,改日阮某定當請幾位到桂玉閣吃酒賠罪?!?p> 下人送走了官員,阮延章身體微晃,不自覺扶了下旁邊的椅子。
阮一禾對怎么處罰阮鐸并無任何興趣,便道了句很累了,想回房休息,阮延章越發(fā)覺得虧欠了這個女兒太多。
次日早膳,不見阮鐸,阮一禾懶得打聽,匆匆喝了幾口稀粥,便出門了。
阮一禾想去春來典當行,一來是看看葉世蕭的傷勢恢復如何,二來是想當面向他道謝,剛走出門,就見季子澄的丫鬟迎面走來,還不等她說話,阮一禾便道,“去回了你家公子,今日我沒空。”
丫鬟不作聲,“喵……”季子澄做著鬼臉從胡同里竄出來,以為能把阮一禾嚇一跳,誰知阮一禾只瞥了他一眼,“幼稚!”
季子澄收起滑稽的嘴臉,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今日找你是有正事?!比钜缓滩灰詾槿唬澳銜惺裁凑??”
季子澄:“這邊說?!?p> 說著,季子澄把阮一禾拉到了一邊,他視線不自覺落在阮一禾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頓了頓,在她目光看向自己之前,抬起眼瞼。
“上次你帶我去那間油坊我查過了,油坊只是個幌子,其實暗里是勾結漕幫做不能見光的勾當?!?p> 阮一禾沒作聲,等他繼續(xù)說。
“油坊里邊住著一對婦孺我也查過了,那女人叫紅鴛,并不是那孩子的娘,孩子是丞相府大公子的兒子,也就是丞相的孫兒……”
說到這,季子澄再次頓了頓,他不知道聽到“丞相府”三個字阮一禾會是什么反應。
阮一禾面色淡然,想聽他繼續(xù)說完。
“大少爺在外征戰(zhàn),丞相發(fā)現(xiàn)孫兒是個癡呆兒后,就命人把孩子扔了,大少爺回來后知道孩子沒了,一氣之下便再沒有回來?!?p> “既然紅鴛不是寶兒的娘,這件事跟她有什么關系,還有,那寶兒的娘現(xiàn)在在哪?”
聽阮一禾發(fā)問,季子澄淺笑,像是感受到了自己極大的價值,這種存在感并不亞于他在海邊救她那次。
“寶兒的娘應該是早已經(jīng)離開人世了,至于紅鴛,我猜是為了唐博軒,才愿意照顧寶兒的,唐博軒心善,在知道孩子被扔了之后,便找人偷偷救下了?!?p> 說到唐博軒,季子澄變得陰陽怪氣,明明不想說他的好,卻又不得不說出事實。
阮一禾心里頓時生出些許愧疚來,之前一直以為寶兒是唐博軒和紅鴛的兒子,唐博軒拋妻棄子,把她們?nèi)釉谄h的油坊……
阮一禾:“那這件事和漕幫有什么關系?”
季子澄:“那我就不曉得了,你知不知道為了幫你查清楚這些事,我花了多少銀子?”季子澄一邊說,一邊用食指輕戳阮一禾的腦門,像是責怪,卻滿眼寵溺。
見阮一禾半天沒說話,季子澄又說道,“算了,那些銀子也不算什么,憑做麻辣燙和啃的雞的本事,你早晚會給我賺回來?!?p> 說到“麻辣燙和啃的雞”,季子澄饒有興致,“你不知道,近日很多客人來鋪里要吃麻辣燙和啃的雞,服務生說了,廚娘不在,做不了,那些人都差點把鋪子砸了。”
阮一禾笑吟吟地聽著。
季子澄:“我的服務生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說了,你們砸,把鋪子砸壞了,永遠也別想到吃麻辣燙和啃的雞了?!?p> 阮一禾還在梳理整件事的經(jīng)過,“上次刺殺自己的就應該是紅鴛了。
她刺殺是因為她喜歡唐博軒,她是為了唐博軒在照顧寶兒,她不能忍受別的女人接近唐博軒,應該就是這樣。”
季子澄收起笑臉,略微低著頭,他想看清阮一禾的每一絲表情,好像能看到她的心里去。
“上次刺殺你的人應該就是這個叫紅鴛的女人,她為了唐博軒,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季子澄說完,想去牽阮一禾的手,阮一禾像是不經(jīng)意,用手輕縷了下額角的碎發(fā),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