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骨碌來骨碌去

　　綠皮車，硬座。

　　一大早，鐵蛋就坐上了開往沈城的火車，實(shí)際上這是他第一次出遠(yuǎn)門，這個從來沒進(jìn)過城市的山里漢子，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里？

　　小的時候，鐵蛋還是有朋友的，一起長大的伙伴楊天，退伍之后就去了沈城打工。鐵蛋知道楊天好像在當(dāng)保安隊長，打了個電話……楊天倒也樂得鐵蛋投奔。

　　從村長處借的兩千塊，用八百多買了部手機(jī)，又在地攤上買了兩身衣服，再除去火車票錢，鐵蛋如今就只剩下不到一千了。

　　綠皮車上很熱鬧，打撲克的打撲克，喝酒的喝酒，發(fā)呆發(fā)呆，還有那孩子哇哇大哭……

　　鐵蛋所坐的是二對二的四人座，他處于過道，同側(cè)靠窗的是個禿頂?shù)男€子男人，對面一男一女看樣都三十多歲，男的金表金項(xiàng)鏈，女的花枝招展?jié)鈯y艷抹，看樣子是一對情侶。

　　鐵蛋雖然是第一次坐火車，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好奇神態(tài)，雙手捧著一本在車站三塊錢買的故事會，面色平靜看的津津有味。

　　如果這個時候白石村的人看到鐵蛋，一定會被他的樣子所震驚！那個曾經(jīng)偷雞摸狗胡作非為的鐵蛋，那個被喚作傻愣子村混子的鐵蛋，雖然穿著樸素，卻完全不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山里人。

　　一本故事會不知不覺就翻完了，實(shí)際上認(rèn)不全所有字的鐵蛋也就看懂了個大概，這這智能手機(jī)滿天飛的時代，一個大男人看著故事會，成功的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

　　靠窗的小個子禿頂男，將一把瓜子抓到鐵蛋近前，用他那比較別嘴的普通話問道：“兄弟呀，去哪里？”

　　鐵蛋并沒有動那瓜子，淡淡的回道：“去沈城。”

　　禿頂男一呲牙：“巧了呀，我也是回沈城，我是來長白山旅游的，那里山美水美，就是有些黑店呀黑的很。”

　　鐵蛋揚(yáng)著嘴角，并未接話。

　　禿頂男貌似還不打算放棄搭腔，又道：“我在長白山下的松江河鎮(zhèn)住的旅館，老板娘真是好看呀，大半夜跑到我房間，跟我骨碌來骨碌去，骨碌走了我三千多塊，黑店，太黑了?！?p>　　鐵蛋微微皺眉，他并沒有聽懂對方的話，貌似大概含義是一些見不得人的男女勾當(dāng)，只不過這個禿頂太過熱情，事出必有因，這個禿頂一定是想做些什么？

　　果然，見鐵蛋不搭腔，禿頂男又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qū)γ娴慕鸨砟?，笑道：“大哥，也是到長白山旅游的吧？”

　　金表男摟著那臉上的粉末掉渣的女人，傲慢道：“在城里待的無聊，帶媳婦兒出來溜達(dá)溜達(dá)，咋滴哥們兒，聽說你讓老板娘給骨碌了？哈哈哈哈……艷福不淺呀！”

　　禿頂男連連擺手，突然變得很憤怒，大聲道：“哪有什么艷福，那女人是騙子的呀，一開始骨碌我還贏了，后來一直輸一直輸，那個女人很厲害的，我可慘了?！?p>　　禿頂男如此大聲的嚷嚷，成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估計大家都對他嘴里的“骨碌”很好奇，但礙于不熟悉，也不好開口問。

　　鐵蛋對面的金表男顯然是個敞亮人，大聲問道：“我說哥們兒，你好好說話，到底特么的骨碌了個啥？啥玩應(yīng)兒就把錢給你骨碌走了？”

　　禿頂男的普通話說的不好，很想解釋卻好似又說不明白，情急之下從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一副撲克牌，取出紅桃、黑桃、梅花三張A放在面前的桌板上，他手指著牌朝著金表男大聲道：“不就是這個骨碌嘛，猜到紅桃就骨碌贏了，猜到黑色的就骨碌輸了嘛！”

　　“哎呀我靠！”金表男終于聽明白了，不屑的笑道：“整了半天不就是猜牌嘛，這都是過時的小兒科了，咋滴，就玩這個讓人騙走了三千多？”

　　禿頂男一拍大腿：“就是就是……這里面有手法的，我特意練習(xí)了一下，我現(xiàn)在也很厲害的。”

　　金表男不屑一顧：“厲害個屁呀，你來擺牌我來猜一把，就這玩應(yīng)兒，傻子都能看明白?！?p>　　禿頂男貌似很不服氣，擼了擼袖子，把三張字面超上的牌扣在桌面上，隨后把紅桃A舉起來給對方看了看，然后開始移動桌面上的三張牌……

　　這個人的雙手好像非常的笨，等他停下之后，不僅是對面的男女，就連一旁的鐵蛋也能夠清晰的看到，那張紅桃A就在中間。

　　禿頂男停好了牌，朝著對面的金表男大叫：“猜吧，哪一張是紅色的？”

　　金表男嘿嘿一笑，抬手指了指中間那張牌。

　　禿頂男很不情愿的翻開那張牌，果然是一張紅桃A。

　　金表男笑道：“可特么拉倒吧，就你這兩下子，那老板娘沒把你褲子骨碌沒了都算給你面子，太小兒科了?！?p>　　禿頂男不服氣，道：“這把不算，咱們再來?！?p>　　金表男擺擺手，道：“不玩了，這太沒意思了?！?p>　　禿頂男急了，大聲叫道：“這樣好吧，我擺你猜，你要猜對了我給你一百塊，猜錯了給我一百塊，敢不敢玩？”

　　“這可是你自愿的啊，輸了可別后悔?！苯鸨砟袕囊露道锶〕鲆粡埌僭n票，往桌面上一拍，叫道：“來吧！”

　　禿頂男顯得很興奮，用他那手殘一樣的雙手開始轉(zhuǎn)牌……這二人的一頓吆喝，再加上禿頂男特別的口音，成功吸引了好多的乘客過來看熱鬧，一時間過道上擠滿了人，全都等著看結(jié)果。

　　那禿頂男的手實(shí)在是太笨了，等他停止轉(zhuǎn)牌之后，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靠近過道的那張牌。鐵蛋看的更加清晰，那張牌切切實(shí)實(shí)的一定就是三張牌中的紅桃A。

　　果然，下注的金表男猜的也是那張牌。待禿頂男翻開，大家一陣歡呼，好像看熱鬧的也贏了一百塊一樣。

　　輸了一百塊的禿頂男貌似還不服氣，從他的提包里抓出來一把鈔票，索性蹲在了座位上，朝著金表男大叫：“再來再來……”

　　就這樣，眾目睽睽之下，金表男一百變兩百，兩百變四百，四百變八百……幾把下來，就輕而易舉的贏了禿頂男一千多塊錢！

　　禿頂男急的抓耳撓腮。

　　金表男把錢抓在手里，得意的挑釁道：“哥們兒，我看還是拉倒吧，這就像我欺負(fù)你似的，不玩了不玩了，再玩把你路費(fèi)都贏光了。”

　　禿頂男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叫道：“你不會贏了就想跑吧？那可不行，我們再來，我就不信了?！?p>　　金表男嘿嘿一笑：“哥們兒，不是我不想玩，關(guān)鍵你桌面的錢都輸光了，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模樣，估計也快沒錢了吧？”

　　“說我沒錢？”禿頂男當(dāng)時就急眼了，一把將他的提包拎起來丟到桌面上，隨即拉開拉鏈，眾人清晰的看到，樣貌平平的禿頂男的提包里，竟然裝著滿滿的現(xiàn)金。

　　人群一陣騷動，要知道當(dāng)今這個手機(jī)支付的時代，極少有人出門帶著這么多的現(xiàn)金？人們猜測禿頂男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游客，最有可能就是來收賬的。

　　被激怒了的禿頂男，一把一把的將提包里的錢抓出來砸在桌面上，朝著對面已經(jīng)驚呆了的金表男大叫：“敢說我沒錢，你看我有沒有錢，再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