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富走后,叔娃把招財抱著,搖著進寶的籃子,哄小狗小貓睡覺,玉嵐憑著記憶寫字教仲禮,而玉莞則在李氏拘著下,開始了她的刺繡之旅。
“莞妞兒,以前家里沒條件買東西給你們練繡工,現(xiàn)在嵐妞兒都自己繡帕子、肚兜了,你也得學(xué)會自己做?!?p> 李氏正拿著絲帕繡著,還不忘指點在旁邊不知道繡了個什么的玉莞。
“娘親,這太難了,我老扎到手?!?p> 玉莞舉起小手,上面有不少針眼,心中一陣哀嚎,前世扎人太多,現(xiàn)在自己遭報應(yīng)了嗎。
“都是這樣過來的,你熟練了就好。”
李氏并不同情她,倒是仲禮頻頻扭頭看她,搞得字都沒寫好,被玉嵐訓(xùn)斥了幾次。
“娘親,為什么幺爹還沒成親,就要先給小嬢相看?。俊?p> 玉莞邊繡著塊帕子,邊問道。剛才張義富吃飯間談到,今日張仁齊夫妻倆去走人戶,是帶張翠蓮去相看對象的。
“唉,你奶奶心疼你小嬢吧?!?p> 李氏嘆了口氣,不愿意在孩子們面前說老人的不是。
玉莞心里翻了個白眼,她早就套了張徐嬸的話了,這村就這么大,就連他們這在深山老林的都有人關(guān)注的,還別說老張家了。老張家為了供張義誠考了秀才,基本沒有什么積蓄,都是把張翠蘭送城里一個商戶做小妾才有錢給張義誠娶媳婦。而張義誠當(dāng)時考的名次雖好,有朝廷的米糧、銀兩補助,但是卻不足以養(yǎng)家和繼續(xù)讀書。張仁齊想他繼續(xù)考舉人,家里過的緊巴巴也要供著他,不想他分心,沒工作也供了他們一家四口一年四季的糧油米面,每年老張家留下僅夠生活的錢糧,其他都給了張義誠。而這還不算時節(jié)送禮,張義誠還找不少理由向張李氏要錢。
而張李氏有點嫁妝也全留給張翠蓮了,張仁齊把張義誠看作老張家的希望,張李氏老來得閨女捧手心當(dāng)寶,中間的張翠蘭、張義信和張義富三姐弟反而成最為忽略的,是家里用來賺錢的工具。當(dāng)時張徐嬸還不小心說漏嘴,本來李氏是給張義誠當(dāng)媳婦的,不知道怎么的和張義信成親了。她很快找別的話題掩飾過去,但玉莞卻留了個心眼。
“那幺爹有對象了嗎?”玉莞不關(guān)心張翠蓮找個什么樣的,幺爹張義富對他們這么好,還是關(guān)心的。
“唉,你幺爹有一個相好,都兩年了,叫連魚兒,是宜安村的,人長得還是挺標致的,是你表嬢介紹的,春節(jié)時候還給你爺爺他們送些水貨,做衣服、鞋面的。可惜家里沒錢,你奶奶又聽你小嬢的,嫌人家姑娘兒拋頭露面,脾氣潑辣,不服管,就不同意了。兩人就這么拖著,也有些閑龍門陣傳出來,說是人家姑娘等不起了,要從新相看人家?!?p> 李氏又嘆了口氣,老張家的事,她從來都插不上口的。
玉莞也嘆了口氣,心里默默打氣,一定要努力賺錢啊,不讓家人為了錢而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啊。
入夏了總有下不完的雨水,仲禮每天都要去田里放放水,以免田里水太多,稻子長得不好,而玉莞這幾天看著銀耳曬得差不多了也收到干燥地方放著,這日早晨看進寶已經(jīng)完全好了,便給它摘了頭套,放它和招財、叔娃玩?;謴?fù)健康的小狗,汪汪的叫著圍著叔娃,小貓崽叔娃懷里拱來拱去,叔娃玩的很開心。
玉莞看著叔娃和貓狗玩耍,突然有點心疼,叔娃才五歲,卻不能行走,出行都得靠人抱著,如果長大了還是這樣,門都出不了,更別說生活自理了。她想了想,拿了朵銀耳,又抓了些桃膠發(fā)泡起來,她想做個桃膠燉銀耳,給家人補補,俗話說富人吃燕窩,窮人吃銀耳嘛,家人的健康比銀子重要。
泡著銀耳桃膠的時間,玉莞和叔娃打了個招呼,鎖上門去上面的荒地找李氏和玉嵐,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菜可以吃了,她上次去看來都還是嫩秧子呢。
走到地里,李氏和玉嵐正在給菜地澆水,菜地里面已經(jīng)一片郁郁蔥蔥了,因為播的遲,大多數(shù)都還在開著花,還沒結(jié)果,不過地里的飄兒白已經(jīng)由淺綠開始轉(zhuǎn)向深綠,蓮花白也開始卷起了小包裹。韭菜、小蔥是長得最快的,李氏已經(jīng)割了些放籃子里了,黃瓜和絲瓜已經(jīng)結(jié)了些小瓜出來,細細嫩嫩的在風(fēng)里飄蕩。
“莞妞兒,你咋來了,叔娃呢?”李氏看著玉莞蹦跳著來了,忙問道。
“他和招財、進寶玩著呢,我來看今兒有啥菜能做的?!庇褫富亓死钍?,也拿了個瓢,澆起水來。
“莞妞兒來了啊,給你個花環(huán)。”玉嵐見妹妹來了也很高興,忙把頭上的花環(huán)遞給妹妹。
“哇,好漂亮,謝謝姐,你手真巧,不過你給我了,你呢。”玉莞接過花環(huán)戴在頭上,這是油菜花編的花環(huán),黃黃的花朵,陪著綠色的葉子,經(jīng)過玉嵐的巧手編的很好看。
“那邊還有好多這種野花,我等會再去采,我還準備采點回家,放家里看著也安逸啊,清清淡淡的還有點香?!?p> 玉嵐指了指荒地的后方。
“什么野花啊,這是油菜花啊,你給人家采了,人家不罵你才怪?!庇褫感χf玉嵐,油菜花大多是人家種來榨油的,采多了不就耽誤人家榨油了嗎?!?p> “罵我?為啥啊,誰罵我?。俊庇駦购苊曰?。
“因為人家要榨油啊……啊,沒啥沒啥,”玉莞突然想到,到這個時代這么久,都是用板油熬豬油吃,最多榨點芝麻油,她還沒聽過用菜油的,應(yīng)該沒有人想到吧,“姐,你帶我去看看!”
玉嵐帶著玉莞走到荒地后面,入眼便是一片綠海,這些野生的油菜花,好多都已經(jīng)凋零了,掛滿上青青的角果莢子,只有少數(shù)還有點花掛在枝頭,都有點焉巴的樣子了,看樣子有個半畝的油菜花。
“這些野花都沒人管的,等干了桿子就可以拿來做掃帚,你不曉得?。俊?p> 玉嵐又采了幾朵花做了個花環(huán)戴起來。
“那這些莢子呢?”玉莞問道。
“不曉得誒,都掉地里了吧,我們撿桿子時候,好多莢子干了都爆開了,娘叫我們回去了?!?p> 玉嵐聽到李氏在叫她們,拉著玉莞回家了。
玉莞在回家路上,反復(fù)想了想榨菜油的可能性,這需要大量的人工,和相應(yīng)的設(shè)備,需要銀子啊,不過她還是和玉嵐說了,莢子黃的時候告訴她。
回到家的時候,仲禮已經(jīng)回來了,銀耳和桃膠也泡好了,玉莞用了個小陶罐充當(dāng)砂鍋,把銀耳和桃膠加清水和冰糖放小灶上熬了起來,時不時揭開攪動幾下,說要先試試味道才好賣,李氏就沒有再說什么,她是想著這山里的野花花,雖然大,應(yīng)該也不管什么錢,只要吃了沒事,就讓玉莞去玩玩。
這邊李氏已經(jīng)做好飯菜了,韭菜炒雞蛋,醬爆田螺,鮮香的味道讓幾人胃口大開,肚兒吃的渾圓,再喝一碗冰晶透明的桃膠銀耳羹,玉莞覺得又回到現(xiàn)代那種吃貨的日子。
初夏的氣候,吃過晌午總是困的厲害,玉嵐、玉莞和叔娃坐在床邊逗著招財、進寶,仲禮進來就看見玉嵐、玉莞頭歪在大床沿,叔娃抱著招財睡著的模樣,他把玉嵐、玉莞抱到大床上蓋好被子,把招財放到它的貓窩,又給叔娃放好腿,坐在小床頭單手撐著頭也打起盹來。李氏收拾妥當(dāng),拿出針線,就在大床房坐著繡起了絲帕。
好一副夏日午后——“柳庭風(fēng)靜人眠晝,晝眠人靜風(fēng)庭柳”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