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木雨歇一拳擊中,并沒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上來又是一拳揮出,這下白辭涼可有警惕了,一個撤步躲開了木雨歇這一拳,一拳砸在竹子上,這用力一拳讓自己的拳頭上擦出數(shù)道血痕,血珠一下子就滲了出來。
但木雨歇如同沒有感覺一般扭頭就對著白辭涼又是一拳。
剛才那一拳也讓白辭涼知曉,眼前的少年,也并未練武,這么一來,他就沒有畏懼的理由,他的歲數(shù)還要比木雨歇大了幾歲,沒理由怕這個少年。
白辭涼避開這一拳,沒有主動出拳,“木少府主,在這等著不好么?”
“我等你娘的?!蹦居晷蝗直欢汩_,然后此時的木雨歇卻縱身一躍,直接怕抱住了白辭涼的腿,白辭涼不慎被推到在地,木雨歇如一條野狗般撲了上去,壓住白辭涼,對著白辭涼一拳又是一拳。
“殺我?”
“殺我?”
“殺我!”
這邊在肉拳毆打,而不遠處的另一邊,就不是這般鄉(xiāng)野村夫的打架了。
鄭鳴的鮮紅錦繡還是濕了,不過不是被絲雨打濕的,而是那四處紛飛的竹葉,被打濕的竹葉擦濕了他的紅衣。
鄭鳴劍眉下的雙眸流光直刺,他握著長刀柄的手好幾次都想抽刀而出,卻始終被那少女的劍鞘刺擊阻止他抽刀,加上那少女都未出劍,他的傲氣讓他不愿抽刀,也就這般裹著刀鞘回擊,兩人每一次刺擊,揮擊,都能震開雨幕,直壓地一旁竹林猛烈地搖晃著,乃至好幾棵竹樹生生折斷。
“還不出劍?!你真想死?!”一紅一黑兩人的身影在竹林中穿梭,鄭鳴雙腳壓彎一棵高竹,硬生生立于竹樹之上,鄭鳴的雙眸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冷意。
而那黑衣少女依舊一言不發(fā),而是繼續(xù)持著劍鞘沖了過來。
這貨是啞巴么?
鄭鳴雙眸的冷意越來越甚,一吸一吐,閉眼再睜。
鮮紅錦緞,竹上抽刀。
這一刀,直使萬竹壓頭,硬生生把竹樹尖壓在地下。
就一刀。
一身黑衣的小啞巴如那風雨中的蝴蝶,被猛地沖擊逆風而出,逆風之中撞斷了數(shù)不清的竹子。可被刀客抽刀震飛的小啞巴臉龐冷淡,沒有絲毫的情緒,她雖被震飛,但她目光冷靜,身子也并未在空中失穩(wěn),哪怕撞斷好幾根竹子也沒讓她的背脊彎曲一分。
無數(shù)的竹葉從她眼前紛飛而過,視線之中,不再有雨,只有一刀,黑衣少女在等到揮劍的一刻,也就是,現(xiàn)在。
少女兩腳踏竹,腳下這根竹子彎曲成一個夸張的角度,但就是沒有折斷。
一件揮出,還是那劍鞘,少女仍未出劍,而那刀光已至。
不遠處正在鄉(xiāng)野村夫般互毆的木雨歇和白辭涼直覺一股大風涌來,兩人被吹著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緊接著就是大量的竹葉和雨滴蜂擁而來。
木雨歇在風中艱難起立,任憑雨水竹葉撲來也不閉眼,看著那兩人處。
木雨歇的瞳孔在放大,他看到,眼前的竹林,已經(jīng)變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區(qū)域,一片竹林,竹子依舊高聳,而另一邊的竹林,統(tǒng)統(tǒng)被攔腰斬斷,裸露著竹節(jié)。
木雨歇的喉頭涌動,雙眸微滯,這就是,江湖高手么?那日他雖目視陸九游召九天之雷,但那時,他喝醉了,還身受重傷接近昏迷,而近日,他清晰無比。
半邊被斬斷的竹林中,一個黑衣倩影還站立著,她雙手持著一把劍,劍上有劍鞘,劍鞘上有霉,少女帶著這把劍從京都到蜀地。
而現(xiàn)在,這劍鞘斷了。
從中間裂了開來。
劍鞘之內(nèi),什么都沒有。
這從來就是一把劍柄加上劍鞘罷了,里面從未有劍。
少女的嘴角滲出鮮血,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只是直直地望著那個高踏竹頂?shù)募t色身影。
木雨歇見著那少女的身影,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就朝一旁躺在地上的白辭涼走去。
“不是吧?還來?”白辭涼想要起身,可是木雨歇已經(jīng)早一步把膝蓋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白辭涼只得伸出雙手擋住臉,剛才他的臉可是被木雨歇打得不輕,當然,作為回報,他也錘了木雨歇的肚皮不知道多少拳。
白辭涼不知道的是,木雨歇的這一拳揮出,他胸口處的青衫一陣鼓動,從胸膛飛速經(jīng)過右手衣袖,從衣袖中探出一個黑青色三角舌頭,對著白辭涼張開了大嘴。
“夠了!”站在竹頂之上的鄭鳴眼角余光就知曉了一切,他眼中的不耐煩一清二楚,右手單手握刀,左手拿著刀鞘,對著木雨歇,又是一刀揮出。
另一邊斷裂竹林中的黑衣少女見狀,立刻撿起地上被砍斷的木鞘另一半,步伐踏地,瞬間消失在竹林之中。
這一刻的木雨歇,覺得自己要死了,有什么東西壓迫在他的身上,壓在他的胸口,就要讓他窒息,那刀氣還未至,他就覺得自己如那風中竹葉,脆弱無比。
我真是,脆弱啊,要死在天府門前了么,木雨歇自嘲一笑,還懸著的一拳還是打了下去,小青龍就纏在他的手臂之上,大張蛇口咬了下去。
據(jù)說蛇其實能感知危險,它會感知道自己做這個舉動會死么?木雨歇不清楚。
下一秒,刀光至,黑衣少女至。
右手執(zhí)劍柄,但那劍鞘只有一半,左手執(zhí)另一半劍鞘,雙手劍起,擋那飛來一刀。
木雨歇直覺身前的黑衣少女身體一震,緊接著他就察覺再沒有雨水滴在他身上了,竹葉也是,仿佛整個空間變得什么都沒有了。
直到聽到劍鞘落在地面的竹葉之上,那雨才再次落在他的額頭之上。
已分成兩段的劍鞘這次斷成了四段。
白辭涼沒有挨到那個拳頭,把手打開以后,眼前的場景卻讓他心頭一跳。
一條蛇長著大口就臨在他面前,那兩顆毒牙都高高抬起,兩顆冰冷至極的蛇瞳望著他,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白辭涼見過諸多無情之人,也未見過這般無情的眼眸,這就是蛇瞳么。
那毒牙之差一點,就咬在他手上了,如今那蛇頭就在他面前,讓他一動不敢動。
蛇瞳之后,是一個少年的雙眸,也是那般無情。
這時,白辭涼才知曉,剛才那少年根本不是泄憤的宣泄,他,是真的,想殺了他啊。
“咳。”少女輕咳了一聲,咳出了一口血,木雨歇扭頭看這那少女單薄的身影,還有那從竹林中走出的紅影。
“你若再出刀,我便殺了他!”木雨歇瞇著眼,望向那個持刀的紅影。
持刀的紅衣男子不說話,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鞋履踩在竹葉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風聲,雨聲,踩葉聲。
“你,為何,不出劍。”鄭鳴望著那擋在天府少府主身前的少女,少女嘴角掛著血,可那神情,就如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
就如,他并未抽刀。
“你若還要殺他,便如你所愿?!鄙倥畞G掉了手中的劍柄和劍鞘了,站了起來,目視那持刀之人。
“哼?!编嶘Q冷冷一哼,長刀回鞘,那聲響清脆至極,說不出的好聽——如果你不看那模樣慘烈的竹林。
“你們走吧,放開白大人,今日,我不殺你倆。”紅衣左手拄著刀,右手撣了撣刀鞘上之雨水。
小啞巴蹲下身撿起地上已成四份的劍鞘,而木雨歇也把膝蓋從白辭涼的胸口抽了回來,小青龍沿著衣袖縮回,消失不見,木雨歇面色變化如常,只是那一雙眼睛,注視著那拄刀之人。
青衣少年和黑衣少女沿著林中小路走遠,而那穿著尊貴紫衣的白辭涼還躺在地面的竹葉之上,視線呆呆向上望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往上看,有雨絲,有竹子,有竹林外的天空,天空上有云。
“大人,還不起來?”鄭鳴望著那家伙,不知他在干嘛,那蛇沒有咬到他,他是肯定的。
“鳴兄。”白辭涼笑了笑,那笑容很干凈,沒有憤怒,沒有害怕。
“恩?”
“這次是我的過錯了。”白辭涼朝那紅衣說道。
“大人不必如此,陛下之意,也只是說能出手則出,若殺不掉,也無大礙。”鄭鳴輕輕搖了搖頭,并不在意。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卑邹o涼也搖了搖頭,“我說的是,你那打架都打贏了,我這?!?p> “卻沒打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