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做出疼愛戚玉的樣子是專門給陳蓉看的,就是要她記住,無論何時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人都到齊了,老身還是有幾句話要說。我兒已年齡至此,膝下卻只有兩個女兒,如此家業(yè),老身還是盼著抱孫子。等明慧喪期一過,就張羅著續(xù)弦一事吧。我瞧著都城內有幾戶女子清清白白,容貌也極佳,是能做御史夫人的料。我兒意下如何?”
三言兩語說完,陳蓉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在老夫人面前,還要做出大度無事,嘴角噙著笑的模樣。
戚建下意識看向陳蓉,喉嚨里的話像燙嘴似的,半天沒說出來:“母……母親,你想要抱孫子這事,兒子正在努力呢。你看呀蓉兒這一個多月來為府內之事操勞,該熟悉的也熟悉了。不如,就讓她與兒子舉案齊眉,母親覺得怎樣?”
他一提,陳蓉緊張的握緊手帕,心更是撲通撲通的跳。
自跟了戚建,這么多年的忍氣吞聲,不就是為了當上御史夫人?眼看著就快熬出頭,眼看著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可別真……夢想破碎了呀!
“祖母,你吃口酥。”
氣氛一時僵著,戚玉從碟里拿一塊糕點放進戚老夫人口中,后者摸了摸她的頭,笑呵呵接過咬一小口。
“你是我生的,心里打著什么主意,我都清楚?!逼堇戏蛉嗣鎸λ麜r斂了斂神色,扭頭對王嬤嬤吩咐了一句,便帶著戚玉和戚靜姝去院子里玩耍。大堂里只他們三人,這才放開了說話:“御史夫人的頭銜畢竟高貴,不是什么花花草草就能當?shù)?。你仕途雖平穩(wěn),但誰又能保證能一直穩(wěn)下去?明慧去世后,皇上對你頗有微詞,你若孤軍奮戰(zhàn),咱們戚家能輝煌到幾時?”
陳蓉眉頭微蹙,手帕更被她緊緊攥的死死,話里意思分明故意針對她,什么叫做花花草草?老夫人不正是在影射她?
事關到家族的榮耀,戚建不敢再馬虎,仕途上實際一點兒也不平穩(wěn),只是他報喜不報憂罷了。
“還請母親指點一二。”
戚老夫人問他:“你現(xiàn)在的官位因何而來?”
戚建稍作思索后答:“兒子原先也不過是個芝麻小官,是……做了駙馬爺,經(jīng)過長公主提議覲見,才坐上御史位置?!?p> 他竟沒忘,倒不是個忘本的人。
“長公主于你是有恩的,記著她總是沒錯。我們不可能再遇到第二個長公主,可若能選擇一個對你仕途有用的女子,那也是前途無量?!?p> 昨晚戚老夫人想了很久,陳蓉進府來她沒有任何阻攔,不過主母的位置她坐不得。
她身后沒有得勢的娘家,不能對戚家有什么幫助。若真接受陳家為親家,日后不犯錯連累他們就是好的。聽說陳蓉有一個哥哥,不學無術,一直沒有娶妻,此等禍害斷不能跟戚家扯上任何關系!
聽老夫人這話口,是心中已有選擇了。為了家族的發(fā)展,戚建當下顧不得陳蓉,詢問道:“母親看好的人選是?”
他既然在問,便有六分的把握打算娶人家,戚老夫人嘴角扯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是文選清吏司謝員外郎家的女兒,謝鳶。”
“謝……謝鳶?”戚建一聽下巴都驚住了,他原聽著是哪家的清白姑娘,家室好又長得好看的女子,他倒是沒有資格嫌棄,可……可這謝鳶卻……
“母親是糊涂呀!那謝鳶是何等女子,大婚之日都敢提著刀架在夫君的脖子上,如此膽大妄為,兒子不敢接納!”他一屁股重重坐下,似是賭氣般。
早知道他會有這樣大的反應,戚老夫人叩了叩桌子解釋說:“你只知道她新婚夜提著刀架在新郎官脖子上,卻不知她為何這樣做?那新郎官是個寵妾滅妻的混蛋,新婚夜冷落身為主母的謝鳶,謝鳶幾次催促提醒他偏不聽,才拿著刀嚇唬嚇唬他?!?p> 陳蓉知道那個謝鳶,坊間傳聞她還是個清白身子,不曾被夫君碰過分毫。倒不是因為不喜歡謝鳶,而是年輕命短,無子無福。不過在那夫君死前,還很有良心的跟謝鳶和離了。
“你當那和離書就那么好得?如果不是謝員外郎親自出面,他那女兒現(xiàn)在就是寡婦。謝鳶是他們謝家唯一一個女兒,從小捧著含著,那謝員外郎是拼死也要護她的。你若跟謝鳶成了,有謝員外郎助力,仕途不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膯???p> “可……可員外郎的官又不大……我何必跟他們成為親家?”戚建忘了,他的御史大人位置,也只是一副軀殼。從他坐上這個位置的那一刻起,皇上就開始想辦法分割權利,凡是下達命令的事情,只需要他走個過場而已。
“那我且問你,內閣大學士的官大,人家愿意跟你結為親家嗎?”府中只戚老夫人一個明白人,她原本還覺得兒子想法挺通透,現(xiàn)下只認為糊涂。
戚建頓時語塞,仔細一想,謝員外郎事業(yè)正當紅,前幾天早朝皇上還贊賞過他,聽那意思有升官的可能。他要真跟謝家成為親家,只有利而無一害。
“此事兒子再思考思考,就怕謝員外郎不同意?!甭牽跉馐怯锌赡芰?。
戚老夫人只當其余的都是小事,她親自給戚建出主意,將他叫到跟前來,俯在耳邊一陣細說。只要明慧的喪期一過,戚建就去皇上跟前討個意思,以照顧戚玉為由,戚家總還是要有個婦人來管理。
“原來母親竟都想好了?!逼萁ü緡佒卦?,她的方法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皇上總不會要他一輩子給蕭明慧守著。琢磨一大陣,也只有謝鳶最符合做續(xù)弦。
桌上的茶也已涼的徹底,他們母子倆說的高興,把陳蓉一人晾在邊上。聽了半晌,她的確沒可能做戚家的主母,不過那謝鳶,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讓老夫人幫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