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皇宮紫陌大道上,匆匆走著三個人,頭前帶路的人躬身垂目,腳步細(xì)碎且快,走路的時候似是用鞋底蹭著地面,發(fā)出很快的“嚓嚓”的聲。
后面跟著的其中一位男子,身著深色長衣,露出腳下薄底短靴,腰扎革帶,發(fā)髻高束,濃眉高鼻闊口,下巴微微上揚,走起路來虎虎生風(fēng),英氣逼人。
另一位少年身著紫色錦袍,腰系玉帶,頭戴玉冠,面若銀月,一雙燦若星子的美目堅毅如炬,少年步履鑒定目不斜視,精巧的下巴微揚,卻絲毫沒有倨傲之色,神情泰然肅穆。
三人一同來到一處宮院前停下,頭前帶路的宮人閃退一側(cè),恭敬的道了聲“公子請”。
那位紫衣少年信步走進(jìn)院子。
這庭院不似高院宮墻之內(nèi),倒恰似一處園林,山水亭臺錯落有致,游廊甬路花圃果園不一而足,圍繞在一處蓮池的四周。
蓮池之中仙霧縹緲,錦鯉游弋成群,這池中的錦鯉不似平常,各個色彩瑰麗炫目,個頭碩大,在陽光下的水波中耀著奇異的光彩,遠(yuǎn)望去,似是一池斑斕流光的仙境一般。
蓮池一隅的岸邊,一座白玉石舫探入池中,掩映在高大的葦叢之中。
穿深色長衣的男子跟在紫衣少年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穿過廊榭,來到一處殿前。
這處宮殿并不似宮中其他各處的宮殿樣式,皆是紅墻黃瓦雕梁彩繪氣派非凡。
反而是清雅素靜,倒像是個清修之地。
質(zhì)樸粉白的墻壁上嵌入原木文理的格柵,窗內(nèi)垂著草木簾幔,蓮池上的幽風(fēng)拂來蕩盡一簾清香。
門前侍立的宮人恭敬地施了禮,為少年掀起竹簾,少年邁步進(jìn)入殿中。
殿內(nèi)燃著香氣幽微的檀香,擺設(shè)清雅不俗,正中設(shè)有淡色藤木矮幾,矮幾后的蒲團(tuán)之上并坐著兩個人,二人面目安詳,似有喜色。
少年揖手施禮道:“兒臣元容拜見父王、母后。愿父王母后玉體安泰!”
又轉(zhuǎn)身向側(cè)坐上一男一女道:“姚丞相!姚夫人!”
丞相與夫人也是一臉喜悅,二人略欠了欠身,算是回禮。
“父王母后,不知今日何事召兒臣前來。為何不在正殿,而直接到母親宮中來?”
元容恭謹(jǐn)?shù)貑柕馈?p> 見元容如此問,云華王后笑道:
“容兒,來見見你尋竹妹妹?!?p> 說著,將手指向姚夫人身后侍立的女子。
只見那女子嫻靜地微垂著睫,安靜乖巧地立在母親身后。
一頭青絲豐盈烏黑光可鑒人,頭頂?shù)陌l(fā)絲整齊地挽作棲鳳髻,余下的發(f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溫柔地垂蕩至腰間。
天青色衣衫襯著粉雕玉琢的小臉粉面含春,臉上輕點粉嘟嘟兩片潤澤如玉的朱唇,鼻頭小巧鼻翼挺直,一雙蛾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眉下瞇著一雙狹長的眸子,眼角處微微上翹,睫毛濃密纖長,似鳳目一般。
那女子含羞地低垂著蝶翼似的睫,睫毛微微抖動,遮住了她眼中神色。
見元容將目光住在尋竹臉上良久,四位上人會心地相視一笑。
王后輕喚道:“容兒!”
元容聽母親喚他,收回心神,揖手向那女子道:“姚姑娘!”
尋竹向元容微微曲膝回禮,依然垂眸含羞。
元容絕非貪看眼前女子的姿容美色,只是方才看那尋竹姑娘,一時間竟覺曾在哪處見過似的,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情愫。
可轉(zhuǎn)念一想,既然是名門淑女,大約是在宮宴之上碰過面,只是從前只覺得這些雍容華貴的女子們面目模糊,不知為何,今日見了這位姚家小姐,卻竟會產(chǎn)生這樣熟悉的感覺。
上座的司幽王封措笑點點頭,向兒子問道:
“容兒,你到合虛山已歲余,合虛百仞崖與封淵中兩座祭壇中所祭之物,關(guān)系到我司幽國之命脈,你可要萬分小心守護(hù),切不可出差池?!?p> “父王請放心,”元容收回神思,恭敬地回道:
“兒臣每日晨昏兩次到百仞崖祭壇查看,且有九尾神獸猼訑(音:伯淡)守護(hù)在側(cè),絕不敢有半分懈怠?!?p> “只是…”元容稍有遲疑。
“講!”封措催促道。
合虛山祭壇自八百年前鳳鳴真人與暗焰燭龍那場大戰(zhàn)后,一直由司幽國王室守護(hù),幾百年間從未有過閃失,尤其是封淵之中的守塵珠,乃是陰氣極盛之物,若是錯了分毫致使至陰戾氣席卷人間,那便會是一場浩劫。
故而聽到元容有所遲疑,封措頓覺緊張了起來,畢竟關(guān)系到天下蒼生,實在容不得半點馬虎。
“近日來,兒臣察覺守陽珠中真元似有略頹之勢,不若從前穩(wěn)固,只是目前兒臣尚未找到原因?!痹菡f道。
“為何會這樣?!既守陽珠如此,守塵珠又如何?”司幽王憂心道。
“兒臣發(fā)現(xiàn)守陽有異后曾問過兄長,但兄長那里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守塵異動,所以兒臣也只是密切關(guān)注守陽珠,并未急于告知父王您?!?p> 這時,要丞相好像想起了什么,說道:“啟稟王上,方才二公子提及此,使臣想起去歲丹穴山大火,不知是否與守陽珠之事有關(guān)?!?p> 聞言,司幽王說道:“丞相的意思是說,這守陽珠之異與傳說中的鳳鳴真人有關(guān)?”
“正是!”丞相道。
司幽王起身踱著步子,良久,說道:
“我司幽國守護(hù)合虛祭壇,代代相傳,至今已八百余年,而鳳鳴真人歸隱修煉幾百年間皆平安無事,何故如今會出事?況且,人間之火,又如何能傷得了鳳鳴真人仙體?”
聞言,姚丞相也疑惑道:
“這…老臣也無從得知,如今一切也只是猜測,只希望如二公子所言,守塵珠一切如常,若是這守塵珠出了問題,至陰之氣再次為禍?zhǔn)篱g,怕是會……”
姚丞相沒敢再繼續(xù)說下去。
“父王!姚相!如今事態(tài)未明,還請不必太過憂心,兒臣必會加強(qiáng)對合虛兩座祭壇對守衛(wèi),若有異動,定當(dāng)竭力護(hù)司幽國周全。”
元容眼神堅毅,自幼,他便知守護(hù)司幽國便是自己一生的使命所在,若是有一日祭壇真有不妥,他必是舍了性命也要維護(hù)的。
元容言畢,聽得云華王后說:
“王上,容兒不是說守塵珠未有異動嗎,況且守塵珠由堯兒守護(hù),堯兒自小行事謹(jǐn)慎,有他在,王上大可放心。”
伯堯雖不是云華王后所出,但王后寬容敦厚,對伯堯視如己出,對伯堯生母佑英夫人也是十分照顧,佑英夫人每日只潛心于參禪打坐,開爐煉丹,對伯堯疏于照顧,故而伯堯自幼便常在云華王后膝下玩耍,元容出生后更是十分喜愛這個弟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所以伯堯與王后和元容的感情很是深厚,王后也從未對兩個孩子有別親疏。
說罷,云華王后轉(zhuǎn)向丞相夫人說道:“姚夫人,今秋,我這宮里的菊花開得甚好,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p> “是,王后!”那姚夫人于丞相對視一眼,側(cè)身向女兒說道:“尋竹,你也同去吧?!?p> “是,母親。”尋竹恭敬道,連忙繞到前面攙扶母親。
云華王后起身,由赤若扶著朝門外走去,走過元容身邊時,便拉了元容的手說道:
“容兒,你也一起來吧,看看今年母親這里的秋色,比你的合虛山如何?!?p> 言罷,云華王后兀自走去,身后的赤若略駐了足,似笑非笑地朝元容眨了眨眼睛。
元容不置可否,只得沖赤若搖搖頭,表示不解,又忙道聲“是”,向父親和丞相行了禮,便隨母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