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當(dāng)空,村莊里靜悄悄的,忽然有一狀似大耗子的東西竄進(jìn)了雞圈,母雞因突然的響動睜開了眼。
“誒誒誒,別啄我啊,我就拿你兩個蛋在路上當(dāng)干糧。”
“大耗子”得了手,得意又狼狽地出了雞圈,借著月色才能看出原來這是柳家的小女兒柳琬毓,嗯,腦袋上還插了根雞毛。
“呸呸呸。”吐出嘴里的絨毛,柳琬毓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個雞蛋塞進(jìn)了隨身的包袱里,里面還有碗柜里剩下的酸菜餡肉餅,一包她娘腌的小咸菜,還有她最喜歡的兩套衣服。想到她這一回是要去真的人間看看了,壓不住心中的喜悅,步子十分的快,不一會就看到了一片森林,穿過這片森林便是真的和身后的世外桃源道別了,但柳琬毓可沒有什么鄉(xiāng)愁,她已經(jīng)在村莊生活了一百多年了,話本上繁華的人間實在是太吸引她了。
森林實在是太大了,憑腳力要走上兩三個時辰才能走出去,柳琬毓越行越慢,終是架不住眼皮子打架,尋了棵甚是粗壯的大樹倚了過去,隨即化成原形。
晨間,江上泛舟,水波蕩漾,行舟的是個周身氣度不凡的少年郎,約莫有十七八歲。少年郎行舟靠岸,下來找些吃食,走進(jìn)前方森林里。
樹上結(jié)了些果子,少年把隨身的劍往上一擲,掉下來不少果子。拾起這些果子少年便要返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竟發(fā)現(xiàn)有兩棵樹生長得有些異樣,一棵高大的樹立得筆直,一棵小樹歪倒在它身上,似是沒長骨頭的人。
不愿在這里耽擱過久,少年郎收回目光繼續(xù)向前走。
柳琬毓剛才感受到一道很強注視著她的目光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醒了,因為也不知道來者是不是善類,別再把她給砍了去。走了?柳琬毓睜開了眼睛細(xì)細(xì)地打量起來這個離開的身影。見慣了村子里干農(nóng)活壯實的身軀,倒是沒見過這么勻稱的,這也許便是稱得上話本里“公子”那樣的人吧。
柳琬毓嘰里咕嚕轉(zhuǎn)轉(zhuǎn)眼睛,計上心來,她拔了兩根頭發(fā)變作兩個壯漢,不不,他可能打不過,又變成兩個瘦弱的男子,讓他們過來追她。她從地上抓了把土抹在臉上,便撒丫子往那少年的背上沖,撞上了,鼻子發(fā)酸,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公子……”語氣顫顫巍巍的,鼻子是真的疼。那人轉(zhuǎn)過身來看見一個嬌小的女子,鼻子紅紅的,淚眼婆娑地盯著他。
柳琬毓在心里驚嘆一聲,哇,頂好看的皮囊啊。
后方來人了,兩個男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小白臉,勸你識相點別多管閑事,把那個女人交給我們,我們哥倆便放你一條生路?!耙粋€長著滿臉麻子的瘦子臉上透露出陰險,手下也有動作,似是要掏出刀來。
“就是就是?!绷硪蝗藨?yīng)和道。
少年把柳琬毓保護在身后,“你們和她有什么恩怨?”
“關(guān)你屁事。”二人各手持一把匕首向少年沖了過來,少年拿腳一踢,便把一人的匕首踢飛了,柳琬毓在后面模仿他比比劃劃的。
兩三下的工夫,兩個人就跪在地上求饒。
“饒命啊,好漢?!?p> “饒命饒命,這是我們村村長兒子的童養(yǎng)媳,我們要是不把她帶回去,我們可沒有好果子吃啊?!甭樽幽樋薜帽翘橹绷鳌?p> 柳琬毓躲在少年身后,露出個小腦袋,“你凈瞎說,明明是那癡呆兒討不著老婆,他爹來我家給我綁了去?!?p> “你們的事我不便多管。但是今天你們在我面前做出這種混賬事,我不能當(dāng)作看不見?!鄙倌甑穆曇艉苁乔謇?。
兩個人馬上起了身,轉(zhuǎn)身就跑,“哼,等你回了,就把你再綁回去?!皼]跑兩步,一人腳下絆了石子抓住另一個人。兩人齊刷刷地?fù)浣至?,變成了兩截樹枝,柳琬毓見狀一拍腦門,使勁把少年郎身子扳了過來。“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彼麘?yīng)該沒看見吧,她試探地看著他。
“你是妖精?”雖是疑問語氣卻帶著篤定。
“公子說什么呢,怎能憑空污蔑小女子……“她呢字還沒說出口,少年就跑過去把兩根樹枝撿了回來給她看。
柳琬毓愣了愣馬上又回過神來,”公子……你說他們兩個人該不會是樹精吧,還好公子你出手相救?!?p> 少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但不想與她過多糾纏,“姑娘日后小心,在下告辭了?!?p> 柳琬毓見他要走,馬上伸出手攥住他的袖子,“公子,我回去后,他們定不會放過我的,況且公子對我有恩,我能不能跟在公子身邊報答公子?“答應(yīng)吧答應(yīng)吧,柳琬毓在心里和面上表現(xiàn)得都很期待。
“算不得什么大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在下眼下還有要事,不便再多耽擱,告辭?!八€摸不清這小妖怪什么意圖,但他不愿意和她多糾纏是真的。
柳琬毓快跑幾步大字型地?fù)踝×怂穆?,那他便繞道走,她又跑著攔他。
“哎呀哎呀公子,我實話告訴你吧,方才那兩人是我變出來的,但我不是什么壞妖怪,我是這一方的守護靈。守護靈你知道吧,很厲害的那種哦?!焙吆撸褂X得自己的鼻子都翹到天上去了,一方面覺得自己法力尚可,一方面又在心虛。
少年心中覺得好笑,“姑娘,這與我又有何干系?”
柳琬毓兩手抱膀,表情里有些許傲嬌,“怎么沒關(guān)系了,我們這一片有結(jié)界鮮少有人進(jìn)得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懷有什么心思。”
少年還未張口同她爭辯。不遠(yuǎn)處有一婦人罵罵咧咧跑過來。
“小二兒,你是真能跑啊,你瞅你爹一會打不打斷你的腿?!眿D人上來就掐住柳琬毓肉肉的臉蛋兒。
柳琬毓不得不隨臉上手的方向過去,“誒誒,娘我不要面子的嘛?”
柳氏手上本沒用多大力氣,被她這話一激,用力在柳琬毓的臉蛋兒上擰了一下。
柳琬毓疼了嫌丟人沒叫喚,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柳氏有打量眼前的少年,看著沒什么企圖,充滿歉意地道:“小哥,我這倒霉丫頭沒給你添亂吧。她腦子不太靈光,說的話沒個信,你不用在意。那行,我先帶她回去了啊?!?p> 柳氏嗔怪地剜了柳琬毓一眼,“走,回家!”柳琬毓灰溜溜地跟著在后面走,她闖蕩江湖的夢告吹了嗎?不不,她狡黠地笑了,方才躲在那少年的身后,在他腰間玉佩縫隙里放了一小節(jié)枝椏,只要她到時候?qū)ぶ@股子靈氣尋去,她便知道怎么能離開這里了。
“娘,你騙我的對不對,你肯定幫我瞞過去了。”柳琬毓環(huán)住柳氏的胳臂,晃了晃。
柳氏:“你這丫頭,旁人都說你呆,我看該精的時候可不得了?!?p> 柳琬毓:“所以你就同意我去外面看看唄?”
柳氏:“看什么看,蹬鼻子上臉,回去看你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