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倉一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等到骨靈族的時候已是第七天傍晚了。他遠道而來,來得也是突然,留給兩大靈族族長住的安憩之所得今天晌午才打掃出來,如此匆忙地住進去過于不妥。因而在族長放下手里的事急忙從外面趕回來的同時,族長夫人也張羅著準備宴席和客房。
谷倉對口腹之欲不大感興趣,本想放下東西就走,可看著骨靈族府里忙前忙后的樣子就知道這不現(xiàn)實,索性也不強求。距離族長所定的半月之期還有一半的時間,不著急。
或許是因為靈祭之中四大靈族每一個都不可或缺,又或許是靈族天生的親近感,幾個靈族盡管來往并不太密切,但千萬年來也沒有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瘋了去打別族的主意,豈不是自尋死路。相安無事,反而是他們最好的寫照。
以往幾十年都少有相聚,自霜靈族滅族之后相互間的聯(lián)系反倒頻繁了些。
巫族長正在外巡訪族中近況,中途巫顧趕來說莫靈族的谷倉靈長來了,嚇了他一跳,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兒,急忙往回趕,回來的途中思索明白應當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谷倉來去無影,喜怒不定,真出了事莫靈族也不會讓他來,回府后得知他是專程來給默荼送藥的之后哭笑不得:“為了這事勞煩你跑一趟,你們有心了?!?p> 默荼坐在谷倉對面,聽到莫靈族此行的目的之后感動的稀里嘩啦的,當然除此以外也還是不太適應,怎么有種成為焦點的錯覺?她起身朝他微微行了一禮,“多謝谷倉靈長,多謝莫靈族了?!?p> 谷倉的反應就平淡多了,他不喜歡這種場合,他不大會說話,說少了顯得端著架子,說多了又指不定哪句話會冒犯到他們,著實應付不來,訕笑兩聲,“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話落后無意間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被坐在他正對面的默荼看了個正著。
巫璃心思細膩,巫瑾性格嚴謹,又是族長欽定的下一任古靈族族長,巫族長更不用說,堂上幾位靈中只有巫夫人和谷倉猶在狀況之外。一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個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已經(jīng)暴露在了他們眼中。
巫瑾和族長依舊巍然不動,巫璃微微低頭,唇角的笑意不斷擴大。默荼環(huán)視左右,裝作若無其事地用手背掩唇輕咳了兩聲,想提醒他注意些,給大家都留個臺階。
后來谷倉果真如她所想的收斂了,只是注意力被吸引到她身上來了,臉上略帶震驚:“你被人打了還引發(fā)了著涼?不是吧?你體質(zhì)也太差了”,說完感覺自己有些逾矩了,識趣地閉上了嘴,畢竟堂上還有長輩,他也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
默荼僵住,茫然了好幾秒,回神后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強調(diào)道:“……我沒病!”她是吃飽了撐的去多管閑事。
巫族長見此隨意寒暄了幾句就“放行”了,意思還是早點兒吃飯吧,別再墨跡了,不難為你們了。巫瑾也跟著附和:“是啊,走吧,一會兒天也黑了”,聲音里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第二天。
谷倉和默荼坐在石桌上,谷倉手里拿著一個白瓶,叮囑她:“這個是外敷的,早晚一次,口服的藥我已經(jīng)交給巫顧管家了,那藥飯后喝,一日三次。
你記著,縱使是傷好利索了也不要停藥,堅持喝完,否則這次病氣除不干凈,他日累積在一起復發(fā),有你受的?!?p> 默荼接過瓶子,不住地點頭,“我知道了,回頭我讓楓粒幫我涂藥,你好像很了解這些啊”。
谷倉聽后肉眼可見地頹了下去,單手撐著下巴,長嘆一口氣,“別提了,久病成良醫(yī)唄。”
“久?。坑徐`打你?”
谷倉挑眉看她一眼,懶懶地說:“可不是?”
默荼懵了,她就那么一說,誰料還猜對了。谷倉身長八尺有余,墨發(fā)俊顏,英氣逼人,這話聽著怎么可信度就這么低呢?“還真有靈敢打你???我還以為你是個小霸王呢。”
谷倉道:“除了我家那老頭子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動我?霸王倒是真霸王,不過為此挨的打也不少,小時候犯渾,我骨頭都被我親爹踹斷過”,他撇了一眼默荼,對她的“傷勢”十分不屑,“就你這點兒小傷,擱我以前連休養(yǎng)都不用”,自個兒能好的事,還上藥?
默荼的關注點明顯沒放在他的后半句,抬手合上自己驚訝得都快掉下來的下巴,“踹斷骨頭?我前兩天還聽阿瑾說你們莫靈族的族長可寵愛長子了,你小時候是做了什么靈神共憤的事情???”
谷倉摸摸鼻子,神情很不自然,以前說起都不覺得,現(xiàn)在竟然莫名的覺得難以啟齒。他的眼神漸漸放空,開始回憶,“那還是我八歲的時候發(fā)生的事兒,有次我爹和長老在我家商議要事,長老的兒子和別的小靈在學堂起了沖突,小孩子嘛,多沖動,打了架受了傷,哭著來跟長老告狀,當時我坐在我們家府門門口啊,我問他怎么了,他跟我簡單交代了一下,鼻青臉腫的一副丑樣兒還想讓我?guī)退?,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有點兒奇妙。
默荼拽拽他的衣袖,一臉的聽故事的好奇,“然后呢?”
谷倉繼續(xù)講:“那時是冬天,雪很厚,他帶著我去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沒有靈了,周圍只有我們兩個,我當時惡念上來,按著他的脖子將他的臉按到雪里。一個大我三歲的男靈力氣還沒我大,我死命地按著他,他就死命地掙扎唄。
可惜我的前科太多了,早就成了家里的重點監(jiān)視對象,仆靈看到我跟他走后就去稟報了我爹。他們要是再晚來一盞茶的功夫,那個小孩兒就是亡靈了”,他搖了搖頭,“真是太可惜了,后來我被我爹打了個半死,那個靈聽說被救出來的時候臉已經(jīng)有些紫了,在家里連發(fā)了三天高燒,到現(xiàn)在見著我都繞道走”。
默荼后背留下一滴汗,陽光曬在身上,心里卻不斷地發(fā)寒,“他有哪里惹到你嗎?”
谷倉眨了眨眼睛,搖頭說道:“沒有啊,就是很興奮,很想那么做”。
默荼猛地舉起茶杯灌了一口,強裝鎮(zhèn)定,她不想說她有那么一丟丟的怕他了,已經(jīng)盡力顯得禮貌,沒有立刻離他遠點兒了。
谷倉在一邊猶不自知,感嘆地說:“我爹用了十六年教我敬畏生命,可我是個學渣,我學不會?!?p> 想到前兩天殊遠的事,他幽幽地說道:“默荼,若你有一天傷重了,奉勸你千萬不要找我?guī)兔?,也最好不要讓我看到,因為我可能會忍不住想殺了你?!?p> “莫靈族主世間善惡,每一代族長家都會是一胎兩子,象征著一善一惡,而我就是那個惡。”
藥塵塵
啊這……我弱弱地問一句,這書有人看嗎?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