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靈打交道不用把話說得太開,阿九點到為止,“巫瑾靈長,阿九說完了,至于其他事,您可以與默云前輩私下談,我先告退了?!?p> “等等”,巫瑾叫住他,“這事你還跟誰提過?”
“靈長放心,我不曾告訴過別的靈,也將不會告訴任何靈?!?p> 也就是說,連谷游都沒說,偏偏只告訴他?
巫瑾緊盯著他,“為何獨獨是我?”
阿九看得很開,反正他時間不多了,也不怕被忌憚,“靈長掌管祭祀之地中的大小事務,向您匯報不很正常嗎?
我不清楚靈長想干什么,但根據自己淺薄的判斷,阿九認為靈長和默云前輩可以好好談談,說不定會有意料之外的結果?!?p> 巫瑾眼中的云淡風輕剎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肅殺之氣,“你好大的膽子?!?p> 說,阿九無疑引起巫瑾的警惕,不說,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出事?
自作聰明不是好事,容易玩火自焚,說得越多,死得越快。巫瑾明白,阿九也明白。
巫瑾的眼神像是冰錐,令他忍不住膽寒,可他沒有別的選擇,“靈長,阿九時日無多,無意僭越,此事阿九會爛在肚子里,不向任何靈提及?!?p> 巫瑾瞇起眼睛,“時日無多?”
“阿九即將散靈,若是靈長不信,大可以診脈查驗?!?p> 巫瑾狐疑,待查看過他的脈搏,確定他所言不虛后眼中的冷意稍有退散,“我想殺你,和你能活多久無關?!?p> 阿九抬頭看他,“靈長不會。”
“哦?何出此言?”
“縱使我真泄密,靈長也有辦法處理好事情,處置了我。靈長修行多年,處理這點事情不值一提,何況還有巫璃靈姝從旁協助。”
如果巫瑾真是靈氣耗盡而暈厥,巫璃明知一切還幫他打掩護,說明巫璃也知情。
盡管這些不過是他的猜測,但巫瑾方才的殺意做不了假,那就說明他猜的沒錯。
巫瑾靠在床邊,面無表情,語氣中透著幾分涼薄,“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很厲害的靈?!?p> 阿九低頭,“靈長過獎了”,他猶豫半晌,問道:“靈長,你們要做的事阿九不會過問,但阿九想知道會不會傷害別的靈”,比如……默荼靈姝。
巫瑾歪著頭,臉上浮現一絲奇異的笑,讓阿九莫名滲得慌,“看來你知道骨靈沒有情感了?!?p> 阿九沉默,沒有否認。
巫瑾道:“骨靈無情無愛,通常是用責任和義務約束我們,若有骨靈被養(yǎng)歪,會將其押送到族里的祠堂,由父母親自處死。
我們是沒有感情的怪物,很危險,卻也很值得信任。”
“我所做之事不會傷害任何靈,相反,我是在為靈族追尋希望。”
阿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無端地憋悶,“阿九懂了,若沒什么事,我先走了,靈長好好休息?!?p> 巫瑾一開始沒答話,晾了他小半會兒后才道:“去吧”。
阿九轉身離開,出門前他說了一句:“有些話一出口就回不到從前了,但我問心無愧。巫瑾靈長,我不會讓您為難,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就好。”
巫瑾頷首,“好?!?p> 阿九帶來的消息過于重要,以致在阿九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沒法靜下心來繼續(xù)看書。
看不進去,索性便不看了,洗漱換衣,去找默云。
默云對于巫瑾的到來并不意外,老神在在地幫他添杯新茶,“坐下說吧。”
巫瑾落座,輕啜一口清茶,直奔主題,“前輩,您的目的我清楚,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默云抬眼,絲毫不意外他的來意,也懶得兜圈子,“你我之間還有交易可做?”
“靈祭和默荼做祈舞之靈是兩碼事,并不沖突。默荼要做祈舞靈,靈祭可成亦可敗,結果沒那么重要?!?p> 默云反復咀嚼他的話,一時摸不透他到底想表達什么,他不覺得作為靈族之首的骨靈會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別說他,連自己決定走這條路都時時遭受良心的鞭笞,他是為了親情,巫瑾呢?
“具體說說看?!?p> 巫瑾正視他,“我想請您不要妨礙靈祭,不僅不能妨礙,而且還得指導默荼做好祈舞之靈,作為回報,我保她性命無虞。”
……
玄靈族族府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殊離瘋了。
暗室之內,殊離眼睛赤紅一片,頭發(fā)蓬亂,額頭隱隱可見青筋,四肢被鐵鏈束縛,目眥盡裂瞪著離他三丈之遙的殊遠,“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早料到這一天了,是不是?”
殊遠眼神平靜無波,“是。
怪你太貪心,貪心不足蛇吞象,被反噬不是很正常?”
殊離揮手想攻擊他,剛動用靈力身體就傳來一陣劇痛,無力地倒在地上,費力地喘著粗氣。
自從修煉玄靈秘術后,他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像是植物被一點一點吸盡水分,走向凋零。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性情喜怒不定,更甚者時不時會出現幻覺。三天前他竟然看到自己被嫡出的弟弟推入了冰窟,他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對自己?
殊離一時激憤,凝起靈力打向他的好弟弟,誰料“弟弟”和“自己”瞬間消散。當他醒神后發(fā)現自己的一只手穿過了一個玄靈的身體,玄靈一身仆靈裝扮,腹部被他弄出了一個血窟窿,臨死前眼中帶著懼意和不可置信,片刻間散靈而去。
當眾殺靈,四周的靈炸開了鍋,眾玄靈或是憤怒,或是恐懼,或是尖叫逃離。
殊離的行為犯了眾怒,殊遠下令囚禁他。殊離拼死反抗,他不能被抓,一旦被抓等到他的絕不是什么好下場,為此不惜動用秘術。
然而秘術使用的越頻繁,體內靈力滯塞越嚴重。他能感覺到秘術對他的抗拒,最后演變到只要動用靈力,身體便如同針扎一般痛楚。
殊離被生擒,殊族長旁觀了全程,不發(fā)一言。下午將殊遠叫到書房,私下對他說:“遠兒,作為父親,我曾為你擋下很多災禍,這么多年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段日子看了很多,也該醒了。
有些事情是你必經的劫數,爹以為能幫你擋過,到頭來卻越幫越亂。爹老了,你們年輕一輩的事,我不參與,你們自己解決。
等這次事都了了,找個日子,我把族長之位傳給你,族里的事我不想再過問?!?p> 殊遠應下,當天將殊離關進了暗室。
殊離臉上和脖子上粘著血污和泥土,眼神渙散,聲若蚊蠅,“我貪心嗎?我不貪心,我要成為玄靈族地位最高的靈,沒有靈敢騎在我頭上,沒有靈能騎在我頭上,沒有……”
殊遠沒聽清,“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