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龍血書案
煙塵消散,呈現(xiàn)在他們二人眼前的,似乎是一間古舊的書房。
一張寬大的書案正對著屋門,書案之后不遠(yuǎn)的位置,貼墻立著幾個書架,上面擺滿了積著塵土的竹簡。
然而偌大的屋子,除了這些以外,再無他物。
雖然陳設(shè)極簡單,但邁進(jìn)屋子的那一個瞬間,溫荼荼總覺得這屋中哪里有一絲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怪。
但這不過是她們今天探查的第一站,不宜浪費(fèi)太多時間,于是她三步并作兩步地繞到書桌后,去查看那些被灰土掩沒的竹簡,在她看來,這可能是這間屋子里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溫荼荼靠近這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散架的書架。
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卷竹簡,展開的瞬間,連接竹片的繩子立時化成粉末。竹片失去了束縛,散落在地上。
連繩子都風(fēng)化腐朽了,看來這竹簡有些年代了。
溫荼荼蹲下身,撿起其中一片,竹片上的刻字已被歲月消磨,變得依稀難辨,而且這上面的字體,好像和如今的有些區(qū)別,溫荼荼只隱約看懂了,什么什么郡,水澇之類的字樣……她又查看幾片,上面又好像寫著什么官職,這更是讓她一頭的霧水。
一邊的周似錦好像是嫌棄竹簡上的塵埃,所以走進(jìn)屋子后,并沒有如溫荼荼一般勘察竹簡,反倒是有些悠閑地負(fù)著手,在屋子里瞎轉(zhuǎn)悠。
溫荼荼本就不指望他幫上什么忙,這會兒別又戲弄自己就好,于是也沒去管他。
正當(dāng)她聚精會神地研究竹簡上的內(nèi)容,試圖琢磨明白的時候,只聽身后傳來一聲輕咦。
是周似錦,他瞇著那雙桃花眼,正望著面前寬大的書桌。
“怎么了?”溫荼荼依舊蹲在地上手里拿著竹片,只是抬頭問他。
周似錦站在原地,抬手指向書桌,笑問:“小師叔博學(xué)多聞,想必也是知道這桌子是什么木料制成的吧?”
溫荼荼被他這句看似恭維,實(shí)則試探的話,說的不太舒服。
一時間倔脾氣上來了,她不再理會周似錦,只是看向書桌,兀自琢磨“桌子怎么了?”
她原本也是覺得這屋子里有東西怪怪的,這回經(jīng)過周似錦一提點(diǎn),便有了些眉目。
她一拍手掌,想到了方才進(jìn)門時,察覺到那一絲怪異的源頭。
是了,書架和竹簡腐朽至此。
反觀這書桌除了落灰之外,并沒有絲毫的破損腐敗,看這個樣子,拂去它身上的塵土,又是一張簇新的桌子,而且這工藝還要比一般的桌子精妙上不少。
這便是她覺得這屋中有什么地方怪異的原因,眼前這桌子太過于完好了。
但這和木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雖然溫荼荼在方子彌的督促下,書讀了不少,但說起來拜師到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一年多的時間。此刻的她當(dāng)然還算不上博覽全書,萬事皆知。
就像這眼前的桌子的木料,她可是半點(diǎn)頭緒都沒有。
但又不甘心向周似錦示弱,只能和這桌子大眼瞪小眼。
周似錦看到自己又把小師叔惹生氣了,居然得意地笑了。
不得不說,這個家伙還是很記仇的,溫荼荼讓他吃過一次虧,他便要她一直償著,這一路各種戲弄,調(diào)侃,都未曾停過。
終于,他蹲下身,湊近溫荼荼,似乎是在給自家小師叔一個臺階下,慢慢解釋道:“這么簡單地問題,小師叔自然是知道的,但還是允許師侄我多嘴兩句,這個木料是龍血木?!?p> 龍血木是什么東西?
溫荼荼沒有聽說過,于是她把好奇地目光投向周似錦,顯然,在知識面前,周大壞人的一切惡劣舉動都可以被原諒。
“這龍血木,是種又浪費(fèi),又無趣的東西?!敝芩棋\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點(diǎn)在桌子一處比較干凈的地方,然后輕輕一擦,一處漆黑的桌面從塵埃下露出它的本來面貌,桌面平滑如鏡,竟然一點(diǎn)木頭的紋理都沒有。
溫荼荼忍不住也摸了一下,手指間的觸感像是摸在金銀銅鐵之類的金屬上。
周似錦站起身,繼續(xù)說:“這種木頭只生長在龍族的墳地附近,以龍族尸體為養(yǎng)分。”
溫荼荼皺眉,打斷他“不是說,龍族壽命極長,化龍后又極易飛升……”
周似錦明白她的意思,點(diǎn)頭道:“是啊,所以,龍血木極為稀少?!?p> “沒想到,這小小山村里還藏了一塊寶貝?”溫荼荼驚異地看向眼前這張碩大的龍血木書桌?!澳銥槭裁凑f它無聊又浪費(fèi)?”
周似錦桃花眼里竟然涌出了一點(diǎn)名為鄙夷的情緒:“因?yàn)樗吮4鏁r間長,手感與金鐵相似之外,其他方面,都與尋常木料無異。
因?yàn)橄∩伲赃@種木料也只有歷代皇子嫡孫,才能使用。這木頭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外強(qiáng)中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像他們的主人一樣,都是廢物?!?p> 他毫不客氣地評價,眼底厭惡之色都快溢出來了。
溫荼荼偏了偏頭,這周似錦好像很是討厭皇家啊。
難道說,這又是一段說不清的血海深仇?那他還真是怪可憐的。
周似錦不知,在這一刻,他在溫荼荼的心里就被定義為了身世悲慘的可憐人。
他看著眼前的書桌,下了一個定論:“所以,這間屋子曾經(jīng)的主人,定然身份地位顯赫無比。”
顯赫無比?
不知怎么的,溫荼荼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人。
一個昨晚夢中她還見過的人。
太子殿下,杜遠(yuǎn)格。
不對不對,她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這位太子殿下不過是她昨晚夢境中的人物,怎么會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shí)中呢?
就算真實(shí)存在,堂堂一朝太子,又為何會在這個荒野山村之中居住?
溫荼荼晃了晃腦袋,提醒自己清醒一點(diǎn),不要再把真實(shí)與虛幻混淆。
周似錦說完話,覺得這屋中已經(jīng)沒有別的什么可看的,轉(zhuǎn)頭看到溫荼荼手里還握著方才散落在地上的竹片,站在原地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搖頭的,便湊上前看溫荼荼手中的東西,他這一看,眼神陡然凌厲起來。
他不再去管溫荼荼,徑直走到書架前,小心地取出其他書簡,攤在地上,隨著書簡的展開,他眸子中的疑惑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神色。
溫荼荼注意到周似錦的變化,出聲問道“周師弟,你知道這是什么?”
周似錦似笑非笑“小師叔,這間宗祠可不簡單啊……”
他拿起竹簡中的一片,遞向溫荼荼。
溫荼荼接過,看到竹簡上的篆刻的依稀是四個字:叩請圣裁。
這居然是……呈給帝王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