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簽

　　一回到洞穴，青陽就仰頭倒在床上，渾身酸痛，腦中回想著今天收集到的信息。

　　山寨構(gòu)成還算簡單，沿著大門往上走，最中間屋子門框上的牌匾寫著：“聚義廳”，估計是議事的地方。

　　議事廳后面還有十來間連在一起的木屋，應(yīng)該是山寨頭頭們住的地方，聚義廳左側(cè)是伙房和柴房，右邊是庫房、馬廄還有那塊巨石平臺，沿著庫房后面的木棧道往上爬，走上個千來個臺階就是巖洞這里。

　　青陽絞盡腦汁思索著可能逃跑的路線，他有些頭痛地拍了拍額頭，一點思路都沒有，和高中考試寫作文一樣，卡的一塌糊涂。

　　還真是插翅難飛啊，這個鬼地方，上天無路，下地?zé)o門。

　　下地？青陽腦海中浮現(xiàn)那口井。打水的時候，雖然看不清，但他能感覺到井水好像是流動的。

　　那外面有一條河，這井水難不成是和它連在一起的，又或者只是地下的暗流，找機(jī)會一定要確認(rèn)清楚。

　　后面的日子，青陽三人依舊每天忙完還要打掃馬廄，馬廄的活又臟又苦，既不像洗碗那樣輕松，也不像打掃山寨那樣有機(jī)會接觸高層。

　　即便是樂觀的十七有時也會偷偷抱怨，反倒是青陽顯得很積極的樣子。

　　除了洗馬，每天只要有打水的機(jī)會，他都主動申請過去。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他觀察了那口井好幾次，始終沒瞧出端倪。

　　后來他想了個辦法，趁著旁人沒注意，將一片葉子扔進(jìn)井里。

　　若是葉子始終在井中沉浮，那說明這里面只是井水噴涌，并沒有流出的通道，若是葉子不見了，那說明井中有一條暗渠，通聯(lián)著別的地方。

　　青陽興奮地觀察著，可是連著幾天，葉子始終在井底打轉(zhuǎn)，這讓他郁悶不已。

　　一下子失去了動力，青陽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干活也沒了之前那么大勁頭了。有時看著山寨趴著曬太陽的獵狗發(fā)呆，他就在想，要是能和它換換就好了，天哪！狗都沒有累。

　　不過好消息是，經(jīng)過幾天以來的適應(yīng)和練習(xí)，青陽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處理獵物的技巧，每天可以剝六、七張獸皮。

　　十八是眾人之中的佼佼者，他自然比不過，不過也和十七差不多了。

　　十八用刀及其熟練，另外對于獵物的構(gòu)造也爛熟于心，有的時候別人割兩三刀才能分解下來的部分，他只需輕巧的一刀就可解決。

　　在獵物有限、眾人為了食物，都在保證合格的情況下拼命多剝的情況下，他仍然能比旁人多剝好幾張。而且從不出錯，挑剔的石頭也找不出毛病來，由此可見一斑。

　　青陽都有些懷疑十八會刀法了，不然怎么可能比天賦異稟的自己還要厲害。

　　據(jù)十七說，一次四當(dāng)家路過，見了他的手藝，也是稱贊有加，他哥剛來沒一個月，技術(shù)就趕上石頭哥了，那時候他就有現(xiàn)在的水平了。

　　十七每次談到他哥是就一臉的驕傲和崇拜。雖說十八對自己態(tài)度冷淡，不過青陽對他也是充滿欽佩，他看起來也就比自己大個兩三歲，做起事情來卻沉穩(wěn)干練。

　　按理說他活干的漂亮，也有驕傲的資本，不過在石頭面前卻是一臉恭敬，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絲的傲氣。

　　后來青陽也慢慢察覺到，原來他對其他人其實也都有意無意地保持著距離，并非特意針對自己，原來自己不是一個人，這讓青陽心里舒服多了。

　　已經(jīng)到黑風(fēng)寨好幾天了，青陽也一直都沒見到傳說中的大當(dāng)家，倒是陳九來看過他一次。

　　見青陽干活手法還算老道，心里高興，指點了他一番，還鼓勵他好好干，早晚有一點能跟他一樣出人頭地。

　　這位熱情親切老大哥的話，總是說的青陽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的。

　　人族什么時候生存都這么艱難了，青陽心情十分復(fù)雜，不過對這位憨厚的大哥的關(guān)心，他還是充滿感激的，當(dāng)然對于丁不二、朱八這些人，他們的“關(guān)照”遲遲沒有到來，他同樣也充滿感激。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這一日，石頭像往常一樣將眾人叫到巨石平臺上站成一排，只是今天沒有堆積成山的獵物。

　　眾人也不敢多話，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著。過了一會兒，趙四背著手走了過來，朱八滿臉堆笑，就差吐舌頭地緊緊跟著，石頭見了，趕忙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

　　腰是彈簧做的吧，這兩個家伙怎么有點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今天這三個禍害聚在一起在那竊竊私語，不會是要“照顧”我吧。

　　青陽腦中不斷回想著這幾天的事，他自我感覺表現(xiàn)良好，堪稱模范啊。

　　難不成偷跑計劃被發(fā)現(xiàn)了？見那三人目光好似都在打量著自己，不知憋著什么壞水，頓時青陽的心跟他的頭發(fā)一起在風(fēng)中凌亂。

　　心里雖然慌得一逼，但是見他們?nèi)讼蜃约哼@走來，青陽臉上還是努力保持著一副淡然的神色。

　　走到眾人面前，朱八向一旁的趙四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趙四點了下頭。

　　朱八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挺直腰桿，一臉冷肅，清了清嗓門，“諸位小兄弟，大顯身手的時候又到了。

　　這次外出二當(dāng)家的和三當(dāng)家的外出狩獵，需要在諸位之中挑選三人隨行，兩人跟隨二當(dāng)家的，一人跟隨三當(dāng)家的，只要在狩獵過程中有立功表現(xiàn)的，回來就有肉吃。有沒有兄弟自愿的??？”

　　這段日子來，天天一點葷腥都沒有，讓作為肉食者的青陽有點食不下咽，一聽有機(jī)會出去，還有肉吃，他頓時兩眼發(fā)光。

　　他一直苦于沒有辦法逃跑，還天天吃那些糟糠饅頭，比馬飼料還難吃，牙都快被膈壞了。

　　要不是怕餓肚子沒力氣干活、逃跑，怕克扣馬糧被發(fā)現(xiàn)遭毒打，他才不吃這勞什子。

　　眼下的機(jī)會他當(dāng)然知道肯定有危險，不過風(fēng)險與機(jī)遇并存，與其在這呆著跟死人也沒什么兩樣，不如搏一搏。

　　說句不尊重九哥的話，他真心不想成為他那樣或者朱八、石頭這樣的人。反正有機(jī)會先別管準(zhǔn)沒準(zhǔn)備好，先邁出第一步再說。

　　擔(dān)心機(jī)會被人搶走，青陽一聽完就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青陽本以為會有幾個膽大的和自己想的一樣?？蓻]想到，由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站了出來。

　　而其他人，要不是石頭的鞭子在手，他們看起來都想退后一步了。一個個臉上都是一副訣別的神情，看的青陽都有些方了。

　　你們一個個要么看傻子、要么看死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可怕嗎，一群膽小鬼。青陽有些無語，真這么危險嗎，他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決定。

　　“十九兄弟勇氣可嘉，你們就該多跟他學(xué)學(xué)?！敝彀诵χ呐牧饲嚓柕募绨?，見眾人遲遲沒有反應(yīng)，“你們這些人啊，還不如一個新來的，那這樣吧，還是老規(guī)矩，抽簽決定。”

　　朱八朝石頭遞了個眼神，石頭心領(lǐng)神會，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把半尺來長的細(xì)樹枝，數(shù)了八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其中兩根折了一小段，收成一頭齊的一把。

　　隨后把整齊的那頭漏在外頭，長短不同那頭握在手心，打亂順序，“兩個名額，抽到短簽的人去?！?p>　　石頭將那一把樹枝拿到眾人面前，一個個抽，也沒有必要分先后，每個人機(jī)會都是均等的，他也不擔(dān)心在他眼皮下有人搞小動作。

　　每根樹枝他都做了特殊的記號，而且想當(dāng)著他的面調(diào)包是絕無可能。除非有人會變魔法，能把樹枝變長回去。

　　石頭看著一個個臉上抽搐糾結(jié)的神情，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曾幾何時他也是其中的一員，渺小卑賤，微如塵埃。

　　而現(xiàn)在，他成了這幫人的頭頭了，手里握著他們的生死，這種掌握“大局”的感覺真是，就一個字“爽”。

　　第一個抽完，很幸運(yùn)，沒抽到。

　　看著手底下這些人，猶豫、糾結(jié)又心驚膽戰(zhàn)抽著簽，看到結(jié)果后的如釋重負(fù)，還有擔(dān)心被旁人折斷小心翼翼的提防，石頭不禁嘴角微微揚(yáng)起，這個過程看起來真是精彩，百看不厭。

　　下一個便是十六，這隊伍是按高矮順序排的，十一排第一個，十八第二個，接下來是十二、十三、十四、青陽、十五、十六、十七。

　　十八倒沒有十一那般緊張，他一臉淡然，隨便抽了一根出來，看了一眼，不需要量，他知道自己這個樹枝不足半尺，不過依舊面不改色。

　　石頭面帶笑意地看著他，看到期待中的表情，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白了十八一眼，便來到十二面前……

　　就這樣一個個抽，“還剩一根，誰會是最后的幸運(yùn)兒，十二不是，十三不是，十四不是，十五呢，也不是。”

　　終于輪到十六了，還剩一根，要么就是他，要么就是十七，二人內(nèi)心忐忑，十八更是面色凝重，緊握的手心有些濕滑。

　　十六緩緩地抽出了一根枝條，見足夠長，如釋重負(fù)地吐了口氣。

　　十七則一臉惶恐，十八臉色更是陰沉得像是暴雨前漫天的烏云。

　　他一把拽過石頭手中最后一根簽，比對了下，和自己一樣短。頓時泄了氣，他望向趙四，像是要伸手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四爺，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