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停靠著一艘小船,沙灘上有一串足跡,腳印密集,可以判斷不是一個人留下的。
艾茵架著索爾朝著島上走去。
索爾臉色蒼白,腳步虛浮,踩在沙灘上深一步淺一步的。
和前海軍元帥戰(zhàn)國正面交戰(zhàn),當然沒有那么輕易就能全身而退的。
“臭老頭,還真是不手下留情啊,早知道我直接把他打進海里得了,反正軍艦上那么多海軍,估計也淹不死他?!?p> 索爾揉著胸口齜牙咧嘴。
艾茵苦著一張臉,她最怕,最討厭的人就是索爾了。
這次跟他單獨出來已經(jīng)是極限了,想不到此時,這個家伙還離自己這么近,甚至大半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
這讓她難受的像吃了蒼蠅一樣。
“想不想給我來一刀?我現(xiàn)在正是虛弱狀態(tài),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p> 索爾突然在艾茵耳邊低語道,然后,親眼看著艾茵打了一個冷顫,眼中亮起神采又熄滅,最后只是低下頭一言不發(fā),依舊是托著索爾的大半個身子。
索爾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可惜了,如果這個時候用你的能力,我應該會一下子就中招,畢竟隔的這么近,我又如此虛弱,肯定是躲不開的。然后面對只是少年時期的我,你勝算不是很大么?”
聽著索爾蠱惑的聲音,艾茵咬牙不說話。
“真的不……”
索爾繼續(xù)開口,很快就說不出話來。
“你煩不煩啊,安靜一會會死么?”
忍無可忍的艾茵直接爆發(fā),反倒給索爾唬的一愣。
索爾乖乖閉嘴,艾茵嘴里碎碎叨叨的罵著,繼續(xù)帶著索爾趕路。
過了好半天,索爾突然低聲道“你剛剛罵我了?”
艾茵渾身一僵,如遭雷擊。
迷霧島的城鎮(zhèn)不是很大,中心廣場是廟會舉辦的中心地點。
廣場周邊有三條街道通向鎮(zhèn)外,三天街上,每到夜晚,都是美食娛樂,大大小小的商販就靠這賺錢的機會。
街上人很多,普通家庭,就帶著孩子在擁擠的人流中漫步前行。
穿梭在人流中的孩子若是能吃上一份章魚燒,那肯定會很滿足的。
上流社會的達官貴族,則是乘坐馬車,前后都有護衛(wèi)開道,直徑去往風花雪月之地。
道路上出現(xiàn)一個眼神犀利的背刀男人,他身后跟著一個打洋傘的女子十分引人注目。
女子十分好動,左邊擠過去看一下,右邊墊著腳尖看看。那模樣,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稀奇的東西。
不少男人看著那道人影眼饞,這么漂亮的女人,就連小鎮(zhèn)上的那些歌姬,也比不上的。
只是,很多人看到那男人背著的恐怖大刀,也就只敢看那么驚艷的第一眼。
另一條道路上,克洛克達爾帶著自己的得力干將一路走來。
“蠢貨,你不長眼么?”
一個肥胖的男人和克洛克達爾擦肩而過的時候碰了一下,立馬就轉(zhuǎn)過頭來指著克洛克達爾罵了起來。
“嗯?”
克洛克達爾停下腳步,余光瞟了他一眼。
后者立馬心驚肉跳,但是又放不下面子,依舊指著克洛克達爾顫聲道“你……你想干什么?你不知道我是光秀大將軍的獨子么?惹了我,你別想活了!”
噗~
一條手臂飛起,在空中旋轉(zhuǎn)了幾圈后摔在地上。
那只斷手還保持著指人的姿勢。
胖男人愣了兩秒,然后鬼哭狼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隨后在十多秒之內(nèi),一群黑甲武士就將克洛克達爾兩人團團轉(zhuǎn)住。
“快去看看少爺怎么樣了??!”
帶頭的武士直冒冷汗。
他們是這個肥胖男人的暗中護衛(wèi),一開始他和這個男人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他們就圍攏過來了,只是沒想到對方出手這么快??!
他緊緊的盯著那個武僧打扮的男人,就是那個男人,一記手刀就將少爺?shù)氖直矍邢聛淼摹?p> 少爺在他們眼皮底下受傷,他們是絕對逃脫不了責任的……
………………
街上的人朝著一條街涌去,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索爾看了一眼人群的方向,然后不急不緩的跟著人流而去。
一家歌姬院中,有人帶來消息說殺人了,一時間,不少人都跑出去湊熱鬧。
“小姐,今晚外面不太平,您可要小心啊?!?p> 一個老仆敲了敲門,低聲提醒道。
“嗯?!?p> 屋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僅僅是發(fā)了一個音就沒有了下文。
老仆透過門窗,可以看到小姐的影子坐在梳妝臺前,便放下心來,轉(zhuǎn)身離去。
屋里中,只有一根燭火發(fā)出微弱的光源。
一個身穿大紅和服的女人坐在梳妝臺前。
她將沾滿紅色液體的食指在嘴上重重一抹,嘴唇鮮艷如血。
看著鏡中自己奪人心魄的模樣,女人嫵媚一笑。
她身后的桌案下,一個戴尖椎帽的男人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
迷霧島、上田城。
上田城是脫離世界政府,不接受海軍駐扎的獨裁之地。
連同不夜城小鎮(zhèn)在內(nèi),都由上田城中的武士所統(tǒng)領(lǐng)。
而武士的統(tǒng)領(lǐng),就是被稱為不敗將軍的光秀。
光秀原本是一個浪人,但因為擊退搶劫小鎮(zhèn)的海賊而被眾人推舉稱為領(lǐng)袖。
十年前,他親手組建了武士軍隊,宣布脫離大國的統(tǒng)領(lǐng),從此成為一方軍閥。
“將……將軍!將軍,不好了??!”
一個武士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然后跪在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面前。
“怎么如此冒失無禮?”
身穿和服,腰間掛著一把劍的中年男人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此時的責問,更是嚇得武士瑟瑟發(fā)抖。
“出什么事了?”
光秀將軍皺著眉頭問道。
他帶領(lǐng)的武士,一向是驍勇善戰(zhàn),作風硬派,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不雅舉動。
武士也知道自己失禮了,深吸兩口氣,平息了一下情緒,道“將軍,少爺在小鎮(zhèn)遇襲,被人砍斷一直手臂,生死不知!!”
“什么?????護衛(wèi)呢?那三十人的精英護衛(wèi)呢?”
光秀將軍大驚失色,一把抓住武士的領(lǐng)子怒喝道。
“護……護衛(wèi)……全部被人殺了……”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武士顫顫巍巍的道。
光秀將軍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鼓起,一把甩開武士,怒罵道“廢物!全是一群廢物!”
“傳我軍令!派遣軍隊給我圍住小鎮(zhèn)!一定要把那個兇手找出來??!”
“是!?。 ?p> ………………
“殺人啦~殺人啦~”
小鎮(zhèn)上慌亂一片。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廟會,一下子就亂成一鍋粥。
大人的驚叫聲,高估聲,小孩子的哭聲……
剛剛只是過去湊熱鬧,以為只是一兩個人的斗毆,沒想到一下午死了二三十個人!
索爾坐在房頂上,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互相擁擠踩踏,很快爆發(fā)了更大的混亂。
他親眼看著一個嬌滴滴的女人一把把攔在自己前方哭喊的一個小孩推倒,然后踩著小孩朝著后方跑去。后面的人,更是沒有任何一個停下腳步拉起那個慘叫聲越來越弱的孩子,只是慌亂的跟著人流奔跑。
在恐懼和生死面前,人性暴露無遺。
索爾一把抓住要下去的艾茵。
“干什么?放開我,那小孩要死了?。?!”
艾茵皺著眉頭掙扎,可惜索爾死死地抓著不松手,反而笑道“救人?你以為你是誰?你是海賊啊?!?p> “即便是海賊,難道就不可以救人么?”
艾茵帶著怒氣的朝著索爾喊到。在她看來,救人者的身份,無光于是海賊還是海軍。
難道海賊就沒有善良的么?
因為這一耽擱,小孩的聲音徹底聽不見了。
“哈哈哈……我沒聽錯吧?救人?你怎么救?叫人群停下來?他們會聽你的么?還是將他們擊退?萬一又有人被踩踏了怎么辦?或者說,因為你阻攔他們逃命,他們被追上來的殺人兇手殺死,又怎么辦?再說,這么多的人,肯定不止這個和家人走失的小鬼被踩踏了,那那些人,你又怎么救?你確定是在救人?”
艾茵臉色猛然蒼白起來,掙扎的力道也消失了。
她遲疑了。
索爾一把扯過失神的艾茵,將她按在自己身邊坐好。
“千萬不要被自己眼前的假象所迷惑知道么?如果為了救一個人而害死十個人,那么,你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p> 索爾帶著笑意,看著失魂落魄的艾茵,繼續(xù)道“人的生死都是命中注定好的,那些喊著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蠢貨都是劇本里才出現(xiàn)的人。那些舍己為人,大義凜然的,更是媒體刻意渲染出來的。你信不信,那些個正義感爆炸的人,那些整天喊著如何如何道德仁義的家伙,下方有大把人在。你覺得他們此時此刻,還會真的那么正義么?還會如平日里所吹噓的那樣仁義么?”
索爾伸手捏住艾茵的下巴,轉(zhuǎn)動她的頭顱,讓她看向一處混亂的人群。
“你看,那個家伙是一個老師,剛剛還有好幾個小孩子和他打招呼,他都親切的一一回應。但是現(xiàn)在你看,他親手甩掉一個抓住他衣角的小女孩的手,自己逃命去了。那個和家人走散的小女孩,下場會怎么樣?是被人推倒,然后被踩踏而死,還是被殺人兇手追上來殺死?那個老師的仁義道德呢?他的為人師表呢?難道他這些東西都沒有交給學生?嘿嘿嘿……這就是……人性?!?p> 艾茵渾身顫抖不已。
“不是的,不是的,老師教過我們……海軍是正義的,正義就是保護……”
“正義?海軍?可笑的詞語。你該不會忘記澤法最后想毀滅新世界了吧?新世界里有什么人?海軍?海賊?普通百姓?這就是你追尋的正義?海軍就是正義的?”
索爾湊到艾茵耳邊,輕聲道“我聽說海軍中有一個叫屠魔令的軍令。是以數(shù)艘三級軍艦對一個地方集中炮火攻擊,可以毀滅一座島嶼。那么,這些年來,海軍多多少少也發(fā)動了幾次屠魔令了,請問。一座島嶼上的人很多,難道那些都是該死的人?海軍要保護弱者就是這么保護的?”
“啊~~!???”
艾茵突然驚叫起來,雙手捂著耳朵,哭喊著“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要再說了……”
她堅持了十多年的正義,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雖然她還在做最后的反駁,但是這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索爾揉了揉刺痛的耳朵,解下酒葫蘆喝了一口,只是看著她笑著。
這一切都在按他預想的進行。
從艾茵看到那個小孩動了惻隱之心開始她就被索爾抓住了破綻。
至于那個什么老師小孩的,全是索爾瞎編的。
反正在這個人山人海,混亂不堪的地方,他們初來乍到誰也不認識誰,隨他怎么說都行。
就是說那個男人是小孩他爹,他在危險的時候拋棄自己的孩子逃跑也并無不可。
索爾之所以被稱為鬼王,可不是因為他強悍的戰(zhàn)力。
而是因為他心狠手辣的作風和詭計多端的心計。
如何才能真正的擊敗一個人,不是將他打倒或殺死。
而是從心理上擊敗他。
就像世界上有很多國家,有很多軍隊。
那些軍隊中,肯定有一個命令下去,明知必死也感慨赴死的存在。
那不是多么復雜的東西,而是因為那些人心中有信仰。
就像艾茵為什么一直執(zhí)著于殺死索爾一樣。
那是因為她還在沒有放棄自己的正義的信仰,還在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海軍。更沒有忘記自己的老師死在索爾手里。
但是,很多看不見的東西,往往最容易破碎和消失。
一旦失去了信仰,很多結(jié)局就不一樣了。
感慨赴死的軍隊不在了,蟄伏復仇的恨意也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