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月上云霄。鐵牛倚著墻邊，頭微傾，目光迷離。他看著那月亮，嘴角微提，“嬌兒，看那月亮，多美啊，就像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天?！眿蓛红o靜地站在他身邊，溫柔地給他披上了一件衣服，“別著涼了。”鐵牛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嬌兒，拉她入了懷中，低聲說道：“有你們在，我已知足?！?p> 地上的火堆還在燒著，隨風(fēng)擺動的火光照在了他們相擁的身上也照向了窗外。光隨之?dāng)U散，再擴(kuò)散，直至融入月色中去。
在月色的映襯下，這一幕顯得格外溫馨。然而，誰又能預(yù)料到死亡的陰影正在逐漸靠近？
遠(yuǎn)處，腳底板于石子間的摩擦聲，馬蹄踩踏泥土的踐踏聲，以及一片血色般的火把，都融在了今晚的夜色中。
泥濘的小路上，二麻顫顫巍巍的攙著將軍，一臉諂媚的指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小茅草房說道：“將，將軍，前面就是鐵牛一家所在了”，說著還不時的看幾眼將軍的臉色，生怕說錯了什么自己也落的像他們一樣的下場。
二麻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捂著自己的脖子，害怕一松手腦袋就不屬于自己了。
風(fēng)還是呼呼的刮，透過朦朧的月色，他望向前方。順著他的目光，隱約看到前面有個地方亮著微光，像是一個院子，一間屋子。李繼東摸著佩劍冥思片刻，右手一揮，一個士兵便走到了他身旁。繼東警戒著看了看四周，傳說妖女法力無邊，霍亂天下，如果這次抓的是真的，那保不齊會發(fā)生啥事。他側(cè)頭往士兵那微靠，嘀嘀咕咕說了一堆，便見那人率一隊(duì)人馬，前后包抄，以鐵牛家為中心，形成了個大圈，然后慢慢縮小包圍圈。
夜里總是寒氣逼人，一陣陣陰風(fēng)吹過，莫名還有詭異的貓叫，頓時一個寒?dāng)v，繼東聳了聳肩，拉了下身上的披風(fēng)，手一舉，“暫停前進(jìn)，原地待命”
他往兩邊看了看，手指著一個士兵，“你，過去看看”
士兵頓時縮了縮腦袋，低著頭，雙腿還在不停打顫
“沒用的東西”，拔出腰間的佩刀就是一下，士兵就倒地了
抹了抹劍上的血跡
刀從左慢慢移動，一個個被指到的士兵都顫顫巍巍不敢抬頭，直到慢慢指向隊(duì)伍最后的二麻。锃亮的刀刃滑向他的脖子，“他們不去，你去”
脖子傳來一陣冰涼，他吞了吞口里的唾沫，聽著耳邊若有若無的風(fēng)聲，雙腳卻仿佛釘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將，將，將軍，那里可是妖，妖女。他們都吃人肉喝人血，我我我”，二麻顫顫巍巍
還沒等他說完，脖子上的劍又近了一分，甚至能看到絲絲血痕，疼的二麻大聲求饒，“饒，饒命啊將軍，我，我這就給您探探去”，此時脖頸上的刀才停下了前進(jìn)。
空中旋一圈順勢收回刀鞘，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李繼東不屑的看了看二麻，腳一踢，二麻踉蹌的快走了幾步，差點(diǎn)摔了個狗吃屎。等他站定后，臉上憋出個笑容，回頭笑了笑，這才小心的往前走。
二麻穿過前方的霧氣，站在離門口20米的距離停下喊話：“鐵牛，你快把妖女交出來，朝廷派遣的御林軍已經(jīng)把你院子給圍了，她是逃不掉的。你們還年輕可以再生，千萬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喊了一遍后，鐵牛詫異，“怎么”，身旁嬌兒一把捂住他的嘴，“噓，這件事我也是有點(diǎn)疑惑，但她是我們的女兒，無論是何等存在，我都要護(hù)她”，她看了看窗外，燈火通明，但他們暫時還未敢上前，“我昨天測過她的真元了，可連我也看不懂。但她絕非是他們口中的妖女，你”。
鐵牛一把摟住嬌兒，“不用說了，我信你無條件的。無論她是何總歸都是我女兒，我怎會讓人傷害她”，說罷擦了擦嬌兒臉上的淚花。
門外的士兵們還站在寒風(fēng)中，繼東見狀毫無反應(yīng)，氣的上前就是一腳，硬生生踹的二麻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李繼東一臉不耐煩，對著屋內(nèi)破口大喊：“我數(shù)十下，倘若你們不出，那我便把這夷為平地”。
“十，九，八......”
鐵牛微微打開窗，“今天恐怕兇多吉少，我”，說著停頓了一會兒，略帶淚眼的向前走了幾步，俯身親吻了蓮兒額頭，一滴淚順著臉頰滴落，滴在了眉心。
外面還在繼續(xù)倒數(shù)著，他站了起身，來不及擦拭臉上的淚痕，就對著嬌兒說：“待會不管有什么情況發(fā)生，你和蓮兒都不要出來，如若我有什么不測”，沒等繼續(xù)說，一雙嬌弱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會的，我們仨一定會平安的”，紅潤的眼眶中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落了下來，順著臉龐，滑濕衣領(lǐng)。
“三，二......”
粗糙的手臂一手拉開虛掩著的門。
“我就是鐵牛，此事必有誤會，將軍您怎可憑一人之言就下如此斷定，我女兒怎會是妖女呢，將軍明鑒”，鐵牛雙腳跪地，一手捂住門口，一手拍著胸脯鄭重說道。
李繼東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鐵牛，心想：如若我未能捉拿妖女回去復(fù)命，那怕是我一家老小也會如今一般。
他望著鐵牛，手伸了伸，示意二麻過來。
得見，二麻屁顛屁顛小跑過來。
“將軍”，剛想跪下請示就被一只強(qiáng)有力的手給攥住衣領(lǐng)，提溜了起來
風(fēng)把李繼東的披肩吹起。他湊近二麻的耳朵，“你不是說他們家女兒是妖女嗎，給我解釋清楚”，手一松，二麻一個屁股摔在地上。
屁股也來不及拍拍，立馬跪著說道：“將軍，您聽我說，這戶人家的傳聞在村里都傳遍了，我是不像那些個老古董，命都沒了還有啥可守的?！保酒鹕韥?，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直徑走到將軍馬下，道：“將軍您可記得那晚天降異象，紅云遍天”
紅云遍天？“這是春分夜半時分？！”繼東差異道。
“不錯，那日正是鐵牛妻生產(chǎn)之日。她不是妖女誰是？！”二麻指著鐵牛，憤憤跺腳。
前不久陛下已然下旨，凡是春分半夜時分所生女嬰，無論何種身份皆抓捕關(guān)押。
鐵牛心里一震，在門上的手加重了幾分，夜里風(fēng)吹在他臉上，卻像是刀刮似的痛。
“弓箭手準(zhǔn)備”，李繼東拔出腰間佩刀，單槍匹馬往鐵牛那邊騎去。
居鐵牛五米開外停了下來，下馬，走上前去。單腳踩著門口柴堆，輕蔑的說道：“我暫時不殺女娃，到底是不是所謂的妖女，要等國師看過才知，你們?nèi)粝牖蠲桶雅藿怀鰜恚铱杀Ｄ銈儾凰?。”他拍了拍鐵牛的肩膀，余光瞟了眼屋內(nèi)。
顫巍的燭火擺動著，通過破碎的窗戶隱約看見一女娃睡在床上，睡得可香了
想到自家也有個剛出生的奶娃娃，慶幸是個男孩。
愣神之際，鐵牛趁勢起身，蓄力，就跟平常拎斧頭一般無二。一個重拳打在繼東的胸前，逼得他連連后退。
“要想把她帶走，除非我死，呸”，一口唾沫吐地。
繼東輕咳幾聲，騎上馬，道：“既然如此，那只能對不住了”，勒馬回撤，手中的韁繩緊了緊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手一抬，“放箭”，齊刷刷百來支箭射向屋子。
鐵牛閉上了眼，擋在門口。
箭雨遮天蔽日襲來的瞬間，嬌兒發(fā)間骨簪應(yīng)聲而斷。鐵牛怒吼著揮刀格擋，卻發(fā)現(xiàn)箭頭盡數(shù)懸停在妻子三尺之外——仿佛撞上無形琉璃，碎成齏粉簌簌落地。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嬌兒素手扶正歪斜的木簪，門慢慢打開，只見從里面走出一個女子，手里抱著個孩子。
只一眼望去，那女子的美貌便讓人陶醉其中，無法自拔。幾縷秀發(fā)在風(fēng)中輕輕飄動，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她身著粗布麻衣，卻依然遮不住那曼妙的身姿和靈動的氣質(zhì)。而那手里的孩子，額間被月色映照下，隱約閃著亮。
“你快回去”鐵牛焦急的喊道
她看了眼鐵牛，眼神充滿柔情：“放心”。
掠過鐵牛，擋在面前，眉頭緊皺，吼道：“來呀，我看誰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