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歷經(jīng)千萬年,你也愿意等下去?”阿無神情不變,看似平淡的問道。
孟婆嘴角微揚(yáng),那張顛倒眾生的面容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宛若春風(fēng),驀地讓人眼前一亮,嘴角淺淺的梨渦讓她看上去有了些少女的嬌俏。
“我當(dāng)然愿意。”
就算是一輩子都待在奈何橋上,她也愿意。
阿無幽幽的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指尖猶疑道:“惡罰已解,斷沒有反悔的道理,你就算頂著這張臉也不會對你有任何的影響?!?p> “我愿用我最好最美的姿態(tài)來面對他,若是他不在了,我也不愿讓別人瞧了去,我渾身上下,便只剩這張臉還算看的過去,要只給他一個人看?!?p> 她靜靜地跪在那里,美麗的不可方物,但卻求著她將自己的容貌收回去,可謂癡人。
她嗤笑一聲,自嘲般想著,她又何嘗不是這樣,不管是對著扶禹還有神荼,她總是執(zhí)拗的。
“那好?!卑o抬手,纖細(xì)的手指微動,手掌便停在了距孟婆的臉一拳的距離。
血玉扳指中閃過一道流光,孟婆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身后的墨發(fā)舞動,絕美的臉龐瞬間像是老了幾十歲,眨眼間又從絕世美人變成了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
“我記得你闖過了十八層才做了鬼差,你原本也是個凡人對嗎?”阿無收回掌心,看著熟悉的蒼老面容,忽的有些疲憊。
孟婆點了點頭,垂眸看著枯瘦干巴巴的手臂,布滿細(xì)紋的嘴角微揚(yáng):“是,大人。”
能忍受那樣的痛苦,內(nèi)心卻仍存著一點柔軟。
究竟是什么樣的情感,會讓一個人即使身披鎧甲,也不讓內(nèi)心的柔軟被污染。
“孟婆,你喜歡神荼,對嗎?”
孟婆身軀微顫,干癟的手掌緩緩攥在一起,眸中閃爍著些許被人看透的不安。
阿無見到她的反應(yīng),心中已有了答案,她暗自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淡聲道:“你先回去吧?!?p> 說完之后,她便看著孟婆顫巍巍的起身朝著涼亭外走去,她忍不住加了一句:“你的容貌暫時由我保管,若是有一天你想要回去,便來找我?!?p> 孟婆腳步頓了一瞬,便毫不猶豫的走向了奈何橋。
阿無垂眸看著右手上的血玉扳指,輕輕摩挲著,低聲喃喃:“還真是難懂?!?p> ……
鯤鵬挺拔的身姿佇立在凌霄寶殿上,上方是天君威風(fēng)凜凜的身影,居于高位,手?jǐn)堉厝?p> “四海的妖獸都處理好了嗎?”
“既是天君吩咐的事情,自然不敢有片刻的怠慢?!宾H鵬恭聲道,眼角流露出一絲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他停頓半晌,輕聲問道:“不知天君要我收服那些妖獸作何用處?”
四海大多是蛟龍海妖,不受管轄,漸漸的便占據(jù)一方,誰的都不聽,他也是費(fèi)了好大功夫,才將他們收服。
“若是要和地府開戰(zhàn),僅憑天兵是不夠的?!?p> 天君背著手轉(zhuǎn)過身來,瞥了一眼下方的鯤鵬,眼睛微瞇:“況且到時候,還不知道他站在哪邊?!?p> “您是說昊乾帝君?”鯤鵬嘴角微揚(yáng),從天君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隱約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靜,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隱去眸中的一抹冰冷,轉(zhuǎn)而掛上一抹笑容:“那天君,我便先告退了?!?p> 他恭敬的退下,回頭深深地看了眼金碧輝煌的寶殿,身形如風(fēng)般消失在殿外。
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下,像是藏著兇猛的野獸,時不時傳上來猛獸的嘶吼聲。
濃濃的霧擋住了崖底的視線,像是吞噬神妖的血盆大口,鯤鵬迎風(fēng)而立,任由冰冷的風(fēng)在耳邊呼嘯。
片刻后,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從崖底傳了上來:“事情都辦好了?”
鯤鵬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漫不經(jīng)心的眨了眨眼睛,慵懶開口:“怎么?這么著急?”
崖底沉默了一瞬,冰冷的風(fēng)涌了上來。
一道黑影倏地出現(xiàn)在鯤鵬身后,濃烈的血腥之氣縈繞著黑影周圍。
鯤鵬皺了皺眉,用衣袖擋住半邊臉,面露嫌棄:“你這是煉化了多少惡鬼,身上的血?dú)膺@么濃?”
郁壘沒有理他,血紅的眼珠冰冷的看著他,仿佛隨時都會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
“只要你辦好我的事,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p> 顯然還是這句話讓鯤鵬比較高興,他瞇著眼睛笑的開心:“自然是辦的妥妥的?!?p> 郁壘臉色稍緩,收回了視線,抬起蒼白的手掌,掌心懸著一個血紅的珠子,渾濁血腥卻仍透著詭異的美麗。
“若是我想做天界之主,你也做得到?”鯤鵬盯著他手中的珠子,抬眸問道。
“呵,天界之主又如何,待我吞噬掉那個丫頭,誰都不是我的對手!”一提起阿無,郁壘便一臉的恨意,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鯤鵬眸光微閃,臉色沉了下去。
看來郁壘的目的果真不是只有地府,他竟然這么狂妄,竟然還想要整個天界。
白暝說的果然是對的。
“若是天界和地府聯(lián)手,你真的是對手?”天界和地府畢竟存在了億萬年,實力不容小覷。
郁壘冷笑一聲,眉眼凜冽了幾分,聲調(diào)徒然拔高,厲聲喝道:“你以為天界和地府能和平相處?只不過是看上去一團(tuán)黑氣罷了!”
他抬眸血紅的眼睛像是猛獸瞄準(zhǔn)獵物,他緊盯著鯤鵬,蠱惑般低聲呢喃:“我只要率先攻擊地府,就算是輸了也沒關(guān)系,天界才不會放棄這個機(jī)會將地府徹底收服,屆時我便帶著海中妖獸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猜最后贏得會是誰?”
鯤鵬被他盯得有些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后退了一瞬。
“哈哈哈哈!”郁壘瞧見他的動作,毫不掩飾的放聲大笑,根本未將鯤鵬放在眼里。
他停下笑聲,把玩著手中血紅的珠子,余光瞥了鯤鵬一眼。
鯤鵬驀地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背上已經(jīng)冒出了一層冷汗。
“知道這是什么嗎?”
他聽見郁壘這樣問了一句,目光看向了他掌心的珠子,勉強(qiáng)勾了勾嘴角,狀似無意道:“我怎么會知道。”
“馬上你就會知道了。”郁壘神秘的說了這句話,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他猛的朝著鯤鵬撲了過去,凌冽的血腥之氣將他籠罩,郁壘眸中一片暴戾狠絕,將珠子送進(jìn)了他的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