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歸國
昭興元年末,公主齊入宮,帝、后大喜,遂允齊國質(zhì)子沈歸國,同年起,兩國商道互開,經(jīng)貿(mào)往來互通有無。
——《景年國錄》
“什么!走了?”
我?guī)缀跏桥陌付?,這...這么容易就把人放走了。
我有些著了急,珈蘭倒是不慌不忙,完全不在意我似熱鍋上螞蟻一般走來走去,在他眼前晃個不停。
“怎么就讓江城走了!我還有事呢!”
珈蘭正在和茶杯較著勁,許是因為太燙了,拿起來半天卻也沒見他喝上一口,反是端了個架子,做個樣子。
“找他作甚?”
“我...”,啞口無言,我恨恨瞪了他一眼,可心里話卻說不出,我怎能告訴他要向江城詢問他自己一體二魂之事。
我只能急得跺腳,把這個放跑了,下個我去哪找啊。
一時之間口干舌燥,從他手里奪了茶杯來,蓋子一掀,咕咚幾下,水就進(jìn)了肚。
咂么幾下嘴,只覺得入口很涼,我還以為是滾水泡的茶呢,原是陳茶了,他才遲遲不入口。矯情!
“得了,想來尋是尋不到了,算了吧?!?p> 我敲了敲桌子板道:“哎,你那日給我的青玉膏可真是好用,沒得兩日,我就好了完全,這種好東西怎不早點拿給我?!?p> 珈蘭聽得我這話,只在一旁偷偷笑,竟是些壞心眼。
我也不在乎,反正我還剩了大半罐呢,想來一時之間也不愁,便不在意他這般暗自嘲笑。
我坐在那邊發(fā)著呆,珈蘭突然出了聲問道:“石頭,你可知這沈沉?xí)墒且獨w齊了?”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待在府內(nèi)三四日,一次都沒得出去,你這樣問不就是通知我嗎?
“哦,回去便回去吧,他在景國也過得不好。”
我還在想著從哪再抓個驅(qū)魔師來問問,根本沒在想他的話。
他敲了敲我的手背,我反倒是嚇了一跳,“不專心?”
我哪里能讓他看出來我想了個什么,趕快掩飾道:“沒有的事,啊...剛剛你說沈沉?xí)甙。@不挺好的,兩國交好,他離國多年也能回家看看了。”
珈蘭默默聽著我說,眼神里卻是探知,似是不信我這般誠懇的話語。
“你看著我作甚?我句句屬實?!?p> 他聽著便扭了頭過去,真不去看我了,后背靠上了椅子墊,緩緩而出:“可他卻是想再見你一面。”
“見我?”
我也是納了悶,見我做什么?哎呦,我一拍腦門,這個動作也給珈蘭嚇了一跳,身子登時立了起來。
這個沈沉?xí)ㄊ且嵝盐覂?nèi)丹的事了,拖了這么久,把他從外面拖到了牢里,如今又拖到了現(xiàn)在,他馬上就隨著齊國使臣回去了,定是要又和我提這一茬。
我緊趕著回道:“不見,跟他說我身體不好,不見!”
“呵,說你身子不好,怕是鬼都不會信?!?p> 我扭頭瞪著珈蘭,他一張臉洋洋得意的,仰著個下巴看來是要討打。
說來也怪,從那日之后,珈蘭就似換了個人,沒得疏離了,反倒愿意開起我的玩笑來,這也有天賦可尋嗎?若不是天賦,他怎么每每噎我的話都能把我噎死。
我干脆不理他了,想了半天,還是要去見上一面才好,當(dāng)初還是我允得內(nèi)丹,就算食言了也要當(dāng)面說吧,這行走江湖的不就是一個義氣二字嗎?
“說吧,在哪見?”
“煙雨樓?!?p> ###
齊國使團歸國的日子定了,那齊國公主也尋了個日子被隆隆重重的迎入了宮中。
說來也奇怪,那漓陽周身氣息自那日和我交手后變得全然不同,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奇怪味道,反而是淡淡的果香,但我似是打怕了,見到她都是繞著走,她也安分守己,從來沒找過我的麻煩。
漓陽進(jìn)宮那天,很不巧,下起了第一場冬雨,冬日悄然而到,激得人渾身冷得要死,可我不一樣,我最是喜歡冬日的清冷,裹上一層狐皮子襖就能歡天喜地的到處蹦了。
可那日不同,覃王府里沒個喜慶,雖到處都說這是件喜事,可我看不論是漓陽還是她身邊的阿莫,都拉著一張臉,半點笑意都沒有。
也對,高興個什么意思,誰大好的年華嫁了個半大的人也不會好受。
漓陽穿了一身白色的絨毛斗篷,斗篷的帽檐很大,蓋住了她整張臉,她全程低著頭,不發(fā)一言的從覃王府出門,還是來時的那個轎攆,晃晃悠悠啟程進(jìn)了那永遠(yuǎn)不會再為她打開的宮門。
外院就這么空了,珈蘭第二日就叫人拆了內(nèi)外院的柵欄,允著我可以四處逛來逛去,自此我真的是成了覃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去見沈沉?xí)彩呛髱兹盏氖虑榱?,這也是我拖了好久,實在找不見借口才不得去的,因著再過兩三日,他們便是要啟程了。
煙雨樓比著平日更熱鬧些了,門前幾個大紅燈籠掛了上去,頗有些過年的氣氛了。
沈沉?xí)妥跓熡陿堑亩牵浑p眉眼笑意盈盈。
我有些恍惚了,這是隔了一兩月沒見,再見這人卻似是昨日才見過,熟悉得很。
他伸了手招呼我過來,我多得是不好意思,比平日里還要聽話乖巧。
上了座,面上擺著的都是我愛吃的糕點,酥肉、豬蹄湯,口水見著就要流了下來了,手也不在意自己臉上掛不掛的住了,直接摸著“下黃泉”去了。
“念念,我后日便要啟程了?!?p> 沈沉?xí)膊怀詵|西,就在邊上盯著我,看得我直發(fā)毛,想動起來的嘴也停了下來。
“哦,一路順風(fēng)啊。”
我實在不知道說個什么討喜的話,便稀里糊涂說了這樣該打的,果真,沈沉?xí)拿嫔S著我這話沉了下去。
我悻悻地憋了嘴巴不再言語,怕是再說幾句,這朋友都沒得做,手又摸上了那一碗豬蹄湯,剛剛它就一直在誘惑著我,這下可是讓我逮到你了吧。
沈沉?xí)牟粣偛]有持續(xù)太久,只是輕呼了一聲,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塊玉佩來,我正吃得開心,只看了一眼,覺得熟悉,卻也沒放什么心思。
“念念,這個給你,算是留個念想。”
我抹了抹嘴,蹭到手上的油花又蹭到桌布上去,蹭了個干凈后才伸手去拿那塊玉佩。
這拿到手里來才知道這不就是當(dāng)初我砸在沈沉?xí)^上的那一塊嗎?
我自己摸了摸玉佩的一角,那里被重新打磨了一下,雖然變得平整了,但也損了這玉佩整體的美感,若這玉佩之前值千兩,那現(xiàn)在也就只能值個百兩了。
“這...”
“這本就是你的,現(xiàn)下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p> 我的?我復(fù)又看了這玉佩一眼,怎么可能!我若之前有這值錢的東西,我還能送了他人,這沈沉?xí)幭乖挾疾淮虿莞宓模@根本不像是我的作風(fēng)啊。
但他話語間著實肯定,我也不好在這個要分離的時候打他的面子,再說,雖然有損了,但也值個百兩不是嘛!
我點了點頭,就收了,別在了腰間。
許是我這個動作讓他開心了,他面色大好,又叫了小二送了幾盤菜上來,我眼冒金光,胃口大開。
臨了了,沈沉?xí)€是提了那件事,幸得我提前吃飽了,要不然這一桌子菜可就虧大了。
“念念可還記得曾答應(yīng)過我的?”
我能回答個不知道嗎?眼睛左右亂瞟都沒能逃過這一劫來,干脆直接認(rèn)了。“自是知道,可現(xiàn)下這內(nèi)丹我也不能從珈蘭肚子里摳出來給你吧?!?p> 沈沉?xí)脸烈恍?,“自是不用,我也不急,只是給念念提個醒,若以后...”
我趕緊止住了他的話語,“自是知道清楚,我讓不得你死的,我內(nèi)丹到時候定會救你一命?!?p> 我又?jǐn)[擺手道:“但也只能救你一回,你可不能貪了我的內(nèi)丹不還,那我可是虧本的買賣?!?p> “自是?!?p> “我那個石頭不還在你那里嗎?你要不行了,就捏碎吧,我緊趕慢趕也回去救你的。”
他的笑意擴大了不少,眼底也浸透了,還冒出了“哈哈哈”的笑聲來,“那我可是得了一護身符,可千金萬金都換不來啊?!?p> 我跟著他的話直點頭,“對啊對啊,你可才知道呢,你給了我個損了玉佩,我這邊可是虧大了?!?p> 他的眼又移到了我的玉佩上,看著它在我的腰間隨著我的動作左右搖擺著,“是啊,等到時還會有千金萬金奉上的?!?p> 完了,我這又是說了錯話,可千萬不能和這玉佩扯上關(guān)系!
我“啊”了一聲,就準(zhǔn)備腳底抹油開溜了,沈沉?xí)诒澈蠼凶×宋?,“念念!?p> 我回頭,他接著說道:“后日,你會來送我嗎?”
我眉頭皺高了,這就沒必要了吧,我和你也就交易幫襯的關(guān)系,用得著像是幾年的老友一般嗎?
“啊,后日啊...我有事...估計是去不得了,提前祝你一路順風(fēng)??!”
轉(zhuǎn)了頭就跑,也不再去看沈沉?xí)鄣椎穆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