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秦練文的場景里待了好一會兒,明白事情真相之后卻沒有急著告訴葉歡。我是覺得現(xiàn)在還不是告訴她真相時候。所以我轉(zhuǎn)而來了葉歡的場景。
秦練文沒有機(jī)會去葉府提親,而葉家得知此事后便迅速為葉歡尋了一門親事。葉廣安大概是覺得自家女兒若掌中寶,舍不得她受半點(diǎn)委屈,奈何感情這回事,他幫不上半點(diǎn)忙,尋一門好的親事,以新人換舊人,省得兩人到時候糾纏不清。
其實(shí)我倒是覺得這葉廣安是個深思熟慮,精煉極了的人。帝王賜下的婚哪是那么好退的,既是定局,葉歡和秦練文若是有了后來,葉歡頂天了也只能做個妾,秦練文對葉歡若越是上心,勢必就會讓公主越是傷心。這公主傷心了,葉歡還能有什么好日子可過?不如男婚女嫁,斷了彼此的聯(lián)系。
“那時候,我自私的想,只要他來,我就跟他走。”葉歡的聲音響在耳邊,我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因?yàn)槲曳置骺吹搅巳~歡最后還是點(diǎn)頭同意了葉廣安為她安排的婚事。
我實(shí)在不明白,既是心心念著秦練文,葉歡又為何會同意出嫁,介于據(jù)我所了解到的信息,葉歡的記憶點(diǎn)出現(xiàn)一些小混亂也無可厚非,不過是當(dāng)初的葉歡與現(xiàn)在惜卿閣接見得葉歡有所差異罷了。
畫面急轉(zhuǎn),轉(zhuǎn)眼便來到了葉歡成婚的前一日。秦練文的婚事被定在了來年春日,而葉歡卻是倉促出嫁,還不等開春,在夏末秋至的時候葉府便掛上了紅燈籠。我于葉府庭院中,見到葉歡魂不守舍地走著,忽而聽到了葉廣安的聲音,那聲音帶著極怒的語氣,驚得我和葉歡都不約而同往著聲音源處去。
“若不是你!我會讓你的妹妹這么倉促出嫁嗎?你還有臉跟我說這些!”
我挪動腳步,走得近了些,便瞧見葉廣安正氣勢洶洶地指著跪在地上的葉之書叫罵。葉歡也皺起了眉,微微側(cè)著身子企圖聽得更真切些。
葉廣安捂著自己的胸口,因?yàn)檎f話太用力所以開始有些喘氣,而跪在地上的葉之書也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葉廣安扶著一旁的亭柱,聲音小了幾分:“葉家保不了你,這天下也沒有人能保住你。為父能做的,只有讓歡兒嫁出去,興許還能避免災(zāi)禍……至于你,就讓整個葉家與你陪葬吧。”
葉歡一愣,踉踉蹌蹌地沖出去,抓住葉廣安的手:“爹,您在說什么?你什么意思?”
葉廣安和葉之書皆是一怔,大概是沒有料到葉歡會突然闖出來,一時間顯得手足無措起來。葉之書慌忙站起身,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寬慰道:“無礙無礙,是父親話說重了些,哥哥只是……只是……”他像是還沒有編好謊言,思緒亂出了神情,明眼人一眼便瞧出端倪。
“哥哥到底做了什么?為什么爹會說這樣的話”葉歡的手攥著葉之書的指節(jié),臉上盡是擔(dān)憂之色。
一旁的葉廣安連忙叫葉歡拉了過去,鄭重地對葉歡說道:“都是小事,是爹爹太生氣了才會說出口不擇言的話,你哥哥喜歡上了一位姑娘,差點(diǎn)就做了糊涂事。爹爹是覺得他誤了官途,要被人抓到把柄,定是讓整個葉家蒙羞,更別說他的官職了。”
聽到葉廣安這么一說,葉歡先是沉思了一會兒,后又舒了口氣,拍著胸口讓自己平靜:“我當(dāng)是什么事,既是哥哥喜歡那家姑娘,爹爹不若就去替哥哥提個親,橫豎不過是差點(diǎn)做了糊涂事,這你情我愿的事情,很好解決的。爹爹還是莫要生氣了,方才那番話,當(dāng)真是嚇著歡兒了。”
所以說葉歡還是個小姑娘,就連我都看出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人精的葉廣安難道還想不到,不過是搪塞她的話,她竟是這么輕易的相信了。
知道事情“真相”后的葉歡,又恢復(fù)了魂不守舍的模樣,對葉廣安施了禮:“如此,歡兒就先下去了。”
她剛轉(zhuǎn)過身,葉廣安突然叫住葉歡:“歡兒!”這樣突兀的呼喚,讓葉歡茫然的轉(zhuǎn)回了頭,我瞧見葉廣安眼底的紅潤,他走上前,輕拍了拍葉歡的肩,嘴唇微動,似有很多話想對葉歡說,話到了嘴邊,卻也只是簡單說道:“我們歡兒長大了,明日便要嫁作人妻了?!?p> 葉歡唇邊有極淺的笑,沒有回應(yīng)。
“你可會怪為父?”葉廣安問。
葉歡抬眼看著他,搖了搖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葉家上下誰不寵歡兒?歡兒都清楚著,可這婚事,畢竟不是歡兒一個人就能做主的?!?p> 我知道她想說什么,那些日子秦練文與葉之書多有來往,葉歡又在眾人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葉廣安知道,葉家上下都知道,卻從未阻攔,待到秦練文有了與公主的賜婚,葉廣安立馬就為葉歡尋婚事,說到底,葉廣安實(shí)是為他這女兒操碎了心,生怕她這女兒的人生走出一步,滿盤皆輸。
葉廣安的苦心,葉歡知道,所以即使是那樣驕縱的性子,也在這種時候收斂了起來。
可我又聽見葉歡說:“我在出嫁前的那一夜放棄了等他。我想他一定是努力過了,可最后還是不得不屈服,畢竟是天家賜婚,他有千萬般不愿,秦家也斷不會任由他胡來?!?p> 見葉歡回到自己的院中,架子上是她明日要穿的大紅嫁衣,那樣喜氣的顏色原本應(yīng)是歡歡喜喜的人穿著的。葉歡只是走近伸手輕輕撫摸著嫁衣上的金紋牡丹,自言自語說道:“若是你從未給我回應(yīng),我大概就不會這么快出嫁了,興許以后會遇上一個更好的男子,相濡以沫一輩子,那時回頭想想,年少時我也曾喜歡過一位儒雅少年?!?p> 也許葉歡說的對,若是她對秦練文的喜歡,秦練文始終不曾回應(yīng),她應(yīng)該還是那個開朗驕縱的姑娘,時間一長便也不再把他放心上,可惜呀,他偏偏是沒有放過她。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我覺得這世上人人都能怪秦練文,怪他不該在葉歡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去招惹她,可唯獨(dú)我不能,我是這世上最沒有這樣資格的人。
我見過葉歡與秦練文原本的命數(shù)。他們本是可以終成眷屬,白頭到老。在他翻墻見過葉歡的第二日,秦漢軍帶著他上葉家提親。
那件嫁衣,本該是她為他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