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親情為何物?
看著柳枝像是紗布一樣將胖大漢和瘦猴兩人慢慢包裹住,洪三笠心下一狠,忍著劇痛,扶著墻站起來,體內(nèi)功德法力不斷翻涌。
“住手??!住手?。?!”
大柳樹根本就不予理會。
“啊~~!”洪三笠暴怒,掌心雷再次施展開來,游龍身法更是運轉(zhuǎn)到極致,再次沖了過去。
可是實力實在相差太大,剛沖到一半,大柳樹再次揮出一根小兒手臂粗的枝條,將洪三笠再次抽飛回去。
“噗~~!”鮮血不要錢一樣吐出來,洪三笠只覺得腦袋都有些暈暈的,臉色發(fā)白,搖搖欲墜,堅持著不倒,眼睛死死盯著被卷成粽子的胖大漢和瘦猴兩人。
“住手?。?!咳咳咳~!”厲吼之下,牽動體內(nèi)的傷勢,忍不住咳嗽起來。
見大柳樹還是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再次厲吼一聲“額啊~~!”不顧體內(nèi)傷勢沖了上去。
剛沖出兩步,大柳樹突然松開了胖大漢和瘦猴,碰碰兩聲,胖大漢和瘦猴墜落在地,但是卻已經(jīng)被大柳樹吸干了精血,渾身枯干像是朽木一樣,摔在地上立時碎成了渣渣,風(fēng)一吹都成粉末了。
洪三笠傻了,瞪大眼睛看著地上被風(fēng)吹散的胖大漢和瘦猴,整個人都懵了,死了,就這么死了,兩條人命就這么在自己眼前沒了。
僵硬的扭轉(zhuǎn)過頭,雙眼充滿殺氣的看著大柳樹,這是洪三笠第一次這么想殺人,第一次感到這么憤怒,后槽牙咬的吱吱作響。
但是也知道僅憑體內(nèi)的功德法力是不可能殺得了對方的,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將雷符和金砂錢全都拿了出來。
剛走出房間,準(zhǔn)備和大柳樹決一死戰(zhàn)的時候,張老頭和奶娃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院子里,兩人像是行尸走肉一樣,一步一步走向大柳樹,詭異無比。
“停下,快回去。”洪三笠忍著內(nèi)傷,快步上前,讓張老頭和奶娃回去,可是一老一少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xù)一步一步的走向大柳樹。
洪三笠震驚之余,快步上前,伸手一把抓向張老頭,可是手掌碰到張老頭像是抓空氣一樣從張老頭的身體中毫無阻攔的穿過。
洪三笠愣了,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是幻覺嗎?
咽了口口水,不管是什么再次伸手去抓,還是什么都沒有抓到,從張老頭的身體中穿行而過。
用力的搖搖頭,再次伸手去抓奶娃,和張老頭一樣,什么都沒有抓到。
“這,這......”
就在洪三笠震驚之時,大柳樹的樹干突然從中間打開了,里面赤然包裹著張老頭和奶娃的身體,一老一少臉色慘白無比,沒有一絲的生氣,被大柳樹的樹干包裹住。
看到這一幕,洪三笠徹底懵了,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柳樹打開樹干露出里面的張老頭和奶娃之后,突然發(fā)出一股吸力,將洪三笠面前的張老頭和奶娃都吸了進(jìn)去,像是還魂一樣打入樹干內(nèi)的張老頭和奶娃身體之中。
看到這一幕,也顧不得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救人要緊,翻手拿出一枚金砂錢,大柳樹實力強大,雷符估計是沒有作用的,只能先用金砂錢試試看。
咻~!金砂錢帶在勁風(fēng)打向大柳樹上半部分樹干,有意避開了中間的樹干,擔(dān)心傷害到張老頭和奶娃。
大柳樹似乎感應(yīng)到金砂錢威力不俗,柳枝瘋狂涌動,在身前群蛇亂舞一樣交織成一面盾牌。
噗!往日里無往不利的金砂錢,這一次竟然也只是僅僅鑲嵌進(jìn)大柳樹做出的木盾上,三分之二都在外面露著。
碰的一聲巨響,金砂錢爆裂開來,威力看上去很大,但也只是將木盾炸出了裂紋,并未全部炸碎。
見此情形洪三笠也是大失驚色,沒想到大柳樹實力這般強大,翻手再次拿出兩枚金砂錢,剛準(zhǔn)備發(fā)出,大柳樹開口了
聲音雖蒼老卻渾厚有力“停手。”
洪三笠聞言捏住金沙錢,沒有發(fā)出去,緊緊盯著大柳樹“把他們兩個放了?!?p> “不行?!?p> “那就別廢話了,金砂錢我有的是。”
洪三笠心中也是緊張不已,畢竟這是他出道以來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金砂錢都不能一擊致命的對手。
說完伸手又拿出十枚金砂錢放在手中,不管怎么說,金砂錢還是有用的,先嚇唬嚇唬再說。
大柳樹看到洪三笠又拿出十枚金砂錢,枝條晃動了一下,連忙說道“道友,且慢動手,我不是不要殺他們而是要救他們。”
“救他們?就是這么救的嗎?”洪三笠冷哼一聲,胖大漢和瘦猴兩人被活活吸干精血就在眼前,怎么會輕易相信他的話,擺好架勢隨時準(zhǔn)備打出金砂錢。
“道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相信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若要想殺你,剛才你就已經(jīng)死了?!?p> 聽到大柳樹這番話,洪三笠沉默了,大柳樹說的不錯,剛才交手之時大柳樹確實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
“我怎么相信你?”想了想,洪三笠決定先問問清楚。
“哎!”大柳樹聞言長嘆一聲,似是在回憶,又似是在感懷“當(dāng)年我生成靈智之時只是路邊的一顆無人問津的小柳樹,沒有人理會我,也沒有人關(guān)心我,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生長在這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老張帶著他的兒子和兒媳來了,將我圍在他們的家里,我看著他們生活,看著他們生孩子,看著奶娃一點點的長大,在我枝椏下玩耍,他們給了我家的溫暖,讓我不再寂寞,可是好景不長,老張的兒子和兒媳走了,就剩下老張和奶娃,我看著他們不再開心,每日唉聲嘆氣,看著老張依靠在門口張望著路口,等著兒子回來,我很難受,但是我知道我也幫不了他們,可是更大的災(zāi)難接踵而至,四十九天前,這里來了兩個人,他們和你一樣來這里借宿,老張答應(yīng)了他們,還熱情款待,那兩人非但不感激,還殺了老張和奶娃...”
“什么?張大爺和奶娃四十九天前就死了?”洪三笠震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不錯?!?p> “不對,今天我來的時候,明明看到張大爺坐在門外曬太陽,若是他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可能那般肆無忌憚的在太陽下?我雖然對妖魔鬼怪不甚了解,但是這些基礎(chǔ)知識還是知道的,你少來忽悠我?!?p> “因為老張不是冤魂,自然可以在太陽下。”
“不是冤魂?那是什么?”
“執(zhí)念?!?p> “執(zhí)念?”
“不錯,老張和奶娃雖然被那兩個人殺了,可他們一點都不怨恨他們,心里只想著能再見一次兒子,再見一次父親,你今天見到的就是老張和奶娃的執(zhí)念,而非他們的魂魄,他們的魂魄一直都在我這里?!?p> 洪三笠聞言并未起疑,十全萬能書中也有記載,當(dāng)一個人的心愿達(dá)到極點的時候,死后就會產(chǎn)生執(zhí)念,執(zhí)念不是魂魄,是另外的存在。
同時也明白過來,自己為何沒有事先察覺出來張老頭早已經(jīng)死了,執(zhí)念身上沒有怨氣,也沒有死氣,以洪三笠現(xiàn)在的實力感覺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不對,你道行如此深,張大爺被殺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出手相救,反而現(xiàn)在要救他們?嗯?為什么?”
“我...”大柳樹遲疑了,樹干微微顫抖著,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大柳樹身上的情緒,后悔,悔恨的情緒。
許久之后,大柳樹才平復(fù)下來“我當(dāng)時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慘遭毒手?!?p> “什么玩意?”
“哎,我當(dāng)時真的很后悔,很懊惱,看到老張和奶娃倒在血泊中的時候,我快瘋了,所以我發(fā)誓一定要救活他們,一定要??!”
看著大柳樹發(fā)狂一樣劇烈晃動著,洪三笠相信他沒有說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即便是這樣,那你為何又要殺這兩人,他們雖然對張大爺有所不敬,你也沒有必要下殺手吧!”
“他們該死!”大柳樹像是被刺激了一樣,咆哮出聲。
洪三笠嚇了一跳,本能后退一步,做出防御姿勢,見大柳樹只是嘶吼并無出手的意思才放松下下來。
“為什么?難道他們和你有仇?”
“沒有。”
“既然沒有,你為何要殺他們?”
“因為他們就是殺死老張那兩個人的兒子,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
聽到大柳樹的咆哮,洪三笠震驚之余,更是憤怒,又是這樣,又是父債子償,不錯,洪三笠承認(rèn)父債子償是應(yīng)該的,可是不是什么都要父債子償?shù)摹?p> 欠錢可以父債子償,欠東西可以父債子償,欠人情也可以父債子償,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殺人卻還要父債子償就太過分了。
對于一個生活在法律社會的人來說,每個人都是獨立存在的,不管是因為什么都不應(yīng)該為另外一個獨立存在的人而付出法律責(zé)任。
當(dāng)然,這樣太過于無情了,在溫良恭儉讓的國家中不太適合,畢竟人情是最難說清的,但是只有這樣才是最公平的。
洪三笠很想跟大柳樹解釋這些,但也知道大柳樹是不會聽的,而胖大漢和瘦猴也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說也為時已晚。
長嘆一聲,看著大柳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你,真的要救活張大爺和奶娃?”
“不錯,道友,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阻止,可以嗎?”
聽著大柳樹無比堅定的回答,洪三笠沉默了,良久之后,問道“那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你修行不易,現(xiàn)在更是有了靈智,你難道都可以放棄嗎?”
“呵呵,我孤獨了幾百年,好不容易有了家的感覺,就是死,就是付出一切,我也要救活他們,誰都不能阻止!”
大柳樹都這般說了,洪三笠還能說什么,唯有輕嘆一聲,不置可否。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洪三笠感覺得到大柳樹在等待自己的回答,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好,我不阻止你?!?p> “多謝?!贝罅鴺湟菜闪丝跉?,沉聲答謝之后,樹干像是橡皮膠做的一樣,蟒蛇一般左右扭動,帶動著枝條也跟著左右搖擺,像極了酒吧舞池里喝嗨了蹦迪的少女,很有節(jié)奏感。
洪三笠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本能感嘆了一句“這老哥,喝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