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報仇的時候要到了
閨閣女兒的事都是長日暗懷的,比這更暗的會是什么?
是欲望還是手段?
是心病還是逆鱗?
或許都是,也或許都不是。
如果知道三小姐在哭,有一個人一定是很開心的,那一定是柳小娘,如果有一個人很得意,那么必然是四小姐。
從五月十八開始,柳小娘莫名其妙的病了,還一直就不見好,尋醫(yī)問藥,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整日里頭暈?zāi)垦O虏坏么病?p> 四小姐帶著她的排場來到的時候柳小娘已經(jīng)吃過藥了,正端著一碗冰糖蓮子慢慢的喝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是覺得喝些蓮子湯會好些。
從四小姐進院兒就滿是見禮朝拜的聲音了,一路上見到的丫鬟婆子都端端正正的給四小姐見禮,這樣的事即使是大戶人家也是不多見的,偏偏柳小娘的院里就可以給足了四小姐這樣的排場。
進了門四小姐徑直坐到柳小娘身邊,旁邊自然有人給四小姐畢恭畢敬的奉上茶水點心和冰圍香爐。
“娘,你聽說了沒,三丫頭現(xiàn)在不光學(xué)會顯擺了,居然學(xué)會告狀了!今天還領(lǐng)著大夫人來我院子里擺威風(fēng)!”
柳小娘很端的住地對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門口廊下的人就都被打發(fā)走了,屋里伺候的都是她以為妥帖的人,這才緩緩開口:“這樣的天氣她們愿意走來走去,你是大家閨秀,怎么這樣愿意使氣?”
“你們都是死的么?不知道勸著小姐,曬壞了怎么辦!”柳小娘的一聲嗔斥,能進主人屋的三個丫鬟就都跪下了,是的,跪了,柳小娘的規(guī)矩大,稍有違拗便是責(zé)罰。
“知道錯了就跪著聽訓(xùn)吧!”也只剛剛的一句,柳小娘就又恢復(fù)到正牌娘子的端莊優(yōu)雅,沒有責(zé)罰,只是賞了聽訓(xùn)。
所謂的聽訓(xùn)就是跪著聽她跟四小姐說話,遇到議事就聽聽,遇到閑聊也得聽著,如果四小姐坐坐就走還好,若是四小姐跟柳小娘聊得火熱,跪一天也是有的,該伺候小姐照樣伺候,不需要的時候還是跪著。許多事其實不怪丫鬟們不盡心,四小姐心思古怪卻不顯露,想一出是一出的事兒不少,丫鬟們也難猜。
此時四小姐正跟柳小娘說三小姐叮囑的事,柳小娘聽了沒有很快就做出評判,反而是問了跪在下面的三個丫頭:“這事兒你們是怎么給小姐出主意的?方才沒說也不要緊,現(xiàn)在說?!?p> 這樣的突然發(fā)問,回答得對不對是沒法評判的,所以所謂的正確答案是那個能敷衍過去的答案,這個答案可以有很多種,但是,一定要和適,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奴婢覺得三小姐的神情自然,倒是燦兒像是從中攪局,誠心不想讓三小姐說似的,若不是她們主仆做樣子,倒是有六七分像是真的。只是奴婢跟那院子里的不熟悉,也不敢保證,還要辛苦夫人給四小姐打算?!?p> 真真是大丫鬟,這樣的點名她必得首當其沖,她的回答最點睛之筆的就是這句夫人,柳小娘平日里關(guān)起門來最喜歡下人叫她夫人了,雖然柳小娘不動聲色,但是她沒生氣就意味著真真過關(guān)了。
“奴婢本以為三小姐說的全然都是假的,剛剛卻又不放心,細細想來那三小姐向來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又是個沒娘養(yǎng)的蠢貨,本就沒有咱們四小姐教養(yǎng)得宜,現(xiàn)在議親在即,也總是希望四小姐能出個風(fēng)頭,也抬抬她的門庭臉面吧?若是這樣,三小姐說的未必是假的,只是有燦兒中間摻雜不清地,出門還特意要叮囑一句,像是要給咱們小姐下絆子似的?!?p> 純兒一邊裝著傻一邊說,狡黠的眼睛閃著金光,如果不是在柳小娘這里她是不敢說實話的,四小姐太傲了,她手里容不下旁人比她精明,也不信別人比她精明,粗俗一點,蠢一點才好。
詩兒一直低著頭,好看的臉蛋兒上全是愁容,在一圈人的注視下才怯懦地說:“其實……我覺得既然有爭議,且不論別人如何,是否可以請一位大家來給四小姐指點一下?也順便探聽一下京中的風(fēng)尚,即便不能與那人琴瑟和鳴,咱們?nèi)〗阕匀灰才涞蒙细玫?!?p> 詩兒心里清楚得很,她雖然年紀小,卻從一開始就是柳小娘給四小姐準備的往后做通房侍妾的人選,只不過雖然她才14歲,就已經(jīng)出落得非常美了。
她沒有家人,又是死契,如果四小姐有幸嫁個好人她就有一份好的依托,如果犯上作亂的罪名一扣下來,她最怕的就是那句拉出去賣了……
她不是怕被賣掉,是怕后半生慘無天日的生活,所以只要她被跟四小姐綁在一起一天,就要真的為四小姐打算,可惜的是四小姐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柳小娘盡心盡力為自己的獨生女兒安排了一切卻不知道她用得順手的刀她女兒拿不住,她盡心養(yǎng)的狗日后會一口就咬住她的心肝肉。
“看見了嗎?做人做事兒都要多考慮一些,不要腦子一熱就自己拿主意。明兒我就安排你去求見京城有名的琴師,無論多少種可能,都學(xué)會了,就不怕了?!绷∧锬昧藗€周全的主意,示意地上的三人起來。
終于可以不用跪了,三人從地上起來的時候才算是把心肝擱在肚子里,這一關(guān)算是過了。
四個丫鬟一起來的,三個挨了罰,第四個是去哪兒了呢?
珠兒是從進門兒就被她媽媽叫走了,拉回屋里去又是冰塊兒又是點心的,還拿了外面買的膏藥給她抹手,她是家里的獨女,跟著四小姐是柳小娘圖心安,粗使丫頭雖然活兒辛苦,月錢又少,好在可以少在主子面前走動,不是這樣的排場也用不著她跟出來。
珠兒坐下跟她媽媽說了會兒話,她媽媽才神秘兮兮的從里屋拿出來些東西塞給她說:“夫人說了,五小姐不安分,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把這個東西想辦法傳送到三小姐院兒里的花匠婆子手里,她跟五小姐的大丫頭是干親,好得什么似的,遇見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會送過去的?!?p> “這里面是什么?”珠兒問。
“是塊料子,做裙子使喚的。里面織進去了些不好的東西,女孩兒可了不得,你拿回去也不要跟自己的東西放在一處,早早的把事兒辦了。聽見沒有,珠兒?”
珠兒她娘真是千叮嚀萬囑咐地,倒是讓珠兒心下犯了嘀咕,細問之下才知道是她爹爹做柳小娘家產(chǎn)鋪子的采買弄出了虧空,柳小娘剛好手邊有這個事兒,做成了就不嚴打嚴罰了,弄不好是要命的。
從沒做過這樣事兒的珠兒只覺得手里這塊料子千斤重,卻也沒怎么說只好點頭答應(yīng)著。
那邊四小姐要回去練琴了,站在門外看著柳小娘看著四小姐的神情珠兒只覺得后脊梁冷,這就是所謂的為母則剛么?再回頭看看自己的媽,又是一陣嘆息。
迫于救自己爹媽的心,珠兒竟然就真的抱著一盆四小姐院子里的花趁著天要黑的時候來了三小姐的院子求救。
只是不巧,她前腳出門,后腳老夫人屋里的湯水婆婆就來了,兩個人擦肩而過,人才進門就有小丫頭跑去通傳,湯水婆婆進來跟三小姐略加寒暄就開口詢問剛剛四小姐屋里的人來干什么了?
三小姐茫然不知,就叫燦兒去查問,自己繼續(xù)跟湯水婆婆說話,大概的意思是最近天兒熱,老太太想給家里去衙門的老爺跟大公子煮個八寶清暑湯,缺一些新鮮的花草,今年外面的新貨都不好,就想來三小姐院里摘些。
三小姐自然是欣然應(yīng)承,只管叫人來取,也說到時候會安排管花草的媽媽們給帶路。
也就這一會兒,燦兒就回來了,回話說是珠兒把四小姐屋里的花養(yǎng)得缺水了,跟花房的媽媽們求教,不過就是陰養(yǎng)的草本花卉,缺了水看起來嚴重,澆上水一夜就好了。
三小姐聽了就知道有鬼兒,湯水婆婆聽了直皺眉,欲言又止地,三小姐倒是響快,搶先說道:“婆婆先回去吧,這事不要緊?!?p> 湯水婆婆起身來還是說了一句:“那丫頭身上有不好的東西,三小姐不要讓她近身?!?p> 說完她就走了。
送走了湯水婆婆三小姐臉上的笑就再沒有了,冷著臉轉(zhuǎn)身進屋,燦兒趕緊關(guān)門進屋,之間玲瓏壓低了聲音拍著桌子都要罵人了,燦兒還是后知后覺的,問究竟怎么了。
三小姐仍舊是搖著扇子不開口,玲瓏氣吼吼地說:“一個花曬委了灌一盞子剩茶就行得事,外面跑腿傳話的丫頭都知道,就算是四小姐脾氣暴,又是大問題,她一個柳小娘家?guī)砀蹅兏系募疑诀?,在這府里根深地牢的,怎么就非得隔著院子趴著墻也要往我們院子里求人來?大家都在這后宅里,哪個園子里沒個養(yǎng)花種草的,來咱們院里來要花要草的都尋常,哪兒就非得手藝高超到給她救急了?再者都是天天跟著小姐做事的,她那個位置也不該做這侍弄花草的事,不是欲蓋彌彰是什么?下午才去了柳小娘那,這會兒就來弄這一套,這也就是碰見湯水婆婆了,滿天下也找不出幾個這樣嗅覺靈銳的人了,她身上還能有什么味兒,害人精的味兒!”
燦兒聽懂了,給小姐和玲瓏倒了茶說:“這事兒……別是要往咱們院里下毒要害小姐吧吧?”
玲瓏抿著唇氣得不輕,說:“估計不是,柳小娘這個人謹慎的很,就算是想干什么也不會這么光明正大的,她就算能藥到花房的媽媽們也太容易牽連到她們了,要是想夾帶點什么,她們不總在小姐近身走動自然也傷不著小姐,真想害小姐她也得把這夾帶塞給你!我……也得她們也敢?”
燦兒縮了縮脖子,連聲說著:“不不不,我才不要她們的東西!我不害小姐!”
“去,悄悄的叫五妹妹來?!比〗戕D(zhuǎn)頭對玲瓏說,玲瓏好像明白了什么,應(yīng)了一聲“我去請五小姐來選給老爺?shù)臏玫幕ú荨本统鲩T了。燦兒關(guān)好了門問小姐究竟怎么了,三小姐眼神帶著一絲涼意,說:“我跟五妹妹報仇的時候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