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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執(zhí)一如是觀

第二十四章 揣著明白裝糊涂

浮生執(zhí)一如是觀 彧執(zhí)歡 3533 2020-03-10 19:05:27

  本以為這場“看診”是大哥哥安排的戲,三小姐笑著迎出來的時候卻一眼撞見了搖著扇子的黃靈川。

  這樣好的陽光里,他穿著淡藍色的衣衫,像是清風徐來,惹得她竟是不敢再多看一眼,趕緊低頭行禮。

  黃靈川只是皺眉,什么都沒說。

  方才她站在陰涼地里,笑容可掬,一點點的梨渦在那因為暑熱微微泛紅的小臉兒上,美得發(fā)光,卻像是暗夜里努力發(fā)光的流星,轉瞬即逝。

  他若有所思地跟著進屋去,廳堂落座,到玲瓏給他端過一杯墨玉杯子的花茶他才回魂,是以根本沒有留意到黎府兄妹之間的小互動。

  起先是閑談,柴先生還認真打量了屋里的掛畫和陳設,正當柴先生與三小姐就桌上的一盆要開未開的花卉盆景說著養(yǎng)生之道的時候門外一聲通傳讓這一屋子人都肅然起身出門迎接。

  “老爺夫人到!”

  原來是黎府的主君與主母聽說女兒不舒服,兒子給找了大夫還驚動了王府大公子,這事說來可大可小的,就急急忙忙的來了。

  她們聽到消息的時候剛好老夫人叫湯水婆婆來給休沐的老爺送消夏湯水,聽說三小姐不舒服湯水婆婆也跟著夫人一起來看看,說是也好回去跟老夫人有個交待。

  于是這屋里有熱鬧了起來,行禮的與答禮的,自我介紹的與互相拉關系的,有人說著免禮,有人說著客氣。

  最后一道金線懸絲診脈的時候滿屋子人都噤了聲,也沒有很久,柴先生站起來對夫人老爺說:“小姐不妨事,就脈象來看夫人真是辛苦了,小姐飲食調和、修養(yǎng)得宜,只是夏季虛火,用些尋常藥食就好了。再者加上應該是幼年時候有些心疾……恕在下直言,只是心病還須心藥醫(yī),藥王神仙也得這么說?!?p>  誰也沒想到這個瀟灑不羈的青木神醫(yī)竟然一開口就語不驚人死不休……

  一時間正是尷尬的關口外面脆生生地傳來一聲詢問:“玲瓏姐姐在嗎?三姐姐怎么樣了?”

  迎頭闖進來的自然是五小姐,她穿得格外鮮嫩,進門來就花朵兒向陽似的向著夫人去了,先是請安見禮,然后低著頭小小聲的說:“母親,小五知道錯了,只是著急看三姐姐,不知道還有客人在?!?p>  “快去看看你姐姐吧,她沒事?!狈蛉搜哉Z仍舊柔和,這樣一個懂事乖巧就是愛風風火火地姑娘,雖然教不服,卻也不是什么壞事,畢竟這次十二歲。

  五小姐也就只是瞟了一眼大概就知道屋里的這二位都是誰跟誰了,聽說是黃大公子和一個名醫(yī),坐在姐姐前方的必然是大夫,另一個跟大哥哥坐在一起的必然就是三姐姐的如意郎君了。

  看著這個蹦蹦跳跳的小姐,柴先生只覺得有趣,少有年輕姑娘不看他的,少有小姨子不偷著打量姐夫的,這丫頭可好——兩不沾!

  正在這個時候,柴先生突然神經一下緊張起來,手指揉了一下鼻子大聲喝道:“門口是誰!”

  只聽這一句內息渾厚,門外當啷一聲像是有托盤摔了的聲音!

  黎老爺和夫人站起身來詢問怎么了,黃靈川也緊張起來,柴先生此舉明明就是有了什么突發(fā)情況。

  三步并作兩步趕到門口,是五小姐的貼身丫鬟玉兒,她正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一個托盤和包裹被摔在地上有點遠。

  “奴婢是陪五小姐來的,我干娘在這院里養(yǎng)花的,說昨兒四小姐院里的珠兒姑娘求她養(yǎng)花的事兒,謝她一塊新鮮花樣的料子,她舍不得,剛剛來了就叫我拿回去做個衣裳,我成日里貼身伺候五小姐起居,若是穿得太差了也不像……”

  玉兒像是突然驚動了主人與貴客,迫于主君主母的威壓,桶子倒豆子似得都交代了。

  “家里丫鬟不懂事,叫貴客笑話了!”黎夫人笑著打圓場,還擺手叫自己的丫鬟扶著玉兒趕緊起來。

  玉兒起身來要去撿那托盤的時候,柴先生說話了:“我要是你就不拿那個禍害了!”

  他聲音冷冽,完全不像是三小姐她們那天小聚時候的灑脫痞氣。

  這樣的畫風突轉讓五小姐正眼看了那個大夫一眼,像是個能鎮(zhèn)住氣勢的人。

  玉兒像是被那盤子燙了手似的倏然縮回了手,就蹲在那愣住了……

  “青木神醫(yī),這是怎么了?”黎老爺不由得開口詢問,這事兒怎么看怎么透著古怪,未來的姑爺又在,他不好全然不顧。

  “黎老爺,若是按在下的意思,除了這個丫頭,讓不相關的下人都出去吧……”

  五月的天熱得人喘不過氣來,清了清場門前留下的人就剩下了黎老爺與夫人、黎大少爺與三小姐、五小姐、柴先生與黃靈川以及湯水婆婆與珠兒。

  滿院子人的目光都帶著疑惑與詢問,柴先生卻不多言語,一抬手一只火紅泛金色的四腳蛇躍然指上,也只附身往地上一放,那四腳蛇就乖乖的自己往那丟在地上的包裹里爬。

  稍微懂點事兒的就都明白了!

  那四腳蛇在那包裹上爬來爬去卻不得其法而入,門前的陰涼里卻能眼見著那個小東西一點點的變成墨色,而身上的閃閃的金光也在一點點消亡。

  “丫頭,好好謝謝你家三小姐吧,要不是她不舒服,你這輩子就算完了!不光你,你身邊同吃同住的,關系好的就都完了!”柴先生的嗓音仍然低沉,只是語氣變得有些不可捉摸,詭譎、甚至有些嘲弄。

  也就在這些人面面相覷的時候,人群后傳來一聲抽泣,循聲望去,是三小姐身后扯著她袖子瑟瑟發(fā)抖的五小姐。

  她比三小姐矮一個頭,剛剛氣氛嚴肅她又怕爬蟲,看見那個四腳蛇的時候她就已經下意識地往三姐姐身后縮了。

  “小五別哭!不怕!來母親這里!”

  黎夫人看著自己嬌養(yǎng)的小姑娘哭得心肝都疼了,真情流露地走過去要抱抱她,地上的丫鬟也明白過來了:“老爺夫人明察,不是我!我跟我干娘都是在這府里做久了的,說什么也不敢害家里的主子小姐的??!”

  三小姐捏著妹妹的肩膀站在母親身邊神情悄然,她似無意地掃過大家的臉,每個人的表情都那樣恰到適宜。

  黎夫人居然只是安慰五小姐,從始至終對這件事一言不發(fā),這是三小姐沒有想到的,也就在這時候本來已經五妹妹突然又大聲哭喊起來:“母親!母親你看!嗚嗚嗚……”

  眾人順著五小姐手指看去,剛剛的四腳蛇已經渾身純黑,居然還在慢慢化作粉末!

  “兆祥兄!這是什么?怎么回事?”黎大少爺終于忍不住了,脫口而出地詢問他。

  “赤金蛇,依毒而活,食量奇大,遇毒則黑,過量則死,死而不僵。如今這樣的墨身化灰必是奇毒,也就難怪這丫頭帶著東西剛剛靠近門口我就察覺了?!辈裣壬硶频慕忉屩?,一板一眼,不時還用眼角余光挑著黎大人,看到黎大少爺已經十分擔心還極其惡趣味地補充了一句:“這蟲兒不比人,太小,不過隔著油紙包裹還化了灰,可惜了我一條赤金蛇”

  黎老爺?shù)哪樕絹碓诫y看了,他卻實在不想在外人面前發(fā)落這件事,盡管被氣得直哆嗦,還是極力忍耐著,可是就在這時候聽見這位神醫(yī)壓低了聲音與自己的大兒子還有準女婿說了些……

  “這要是真做成了衣裳穿在身上,還天天在小姐們的院子里走來走去近身伺候,只怕你沒三五七日就要少個天真可愛的妹妹了,還有你……”柴先生用眼角挑了一下黃靈川,繼續(xù)說:“你看三小姐跟五小姐這樣好,閨閣姐妹哪有不親熱湊趣的,既然沾惹衣帶就能下毒,我要是今天沒遇到這事兒,你怕是要打光棍兒了!”

  黃靈川端正自持地剜了他一眼,一臉關切地望了望三小姐那邊,順便對上了旁邊準岳父的眼神。

  “來人!查!查查這個東西是怎么混進府里來的!”黎老爺?shù)谋┡K于傾瀉而出了!他不忍了,忍什么?要什么面子,哪有是外人?這院里不是自己的親眷就是客人,那要害他斷子絕孫的人才是外人!禍害!

  “老爺,這只怕不是混進來的!”一直像是個事情記錄者似的站在一邊不說話的湯水婆婆終于開口了,她說:“我本是多事,想著替老夫人來看看小輩的,但是聽到看到的就不能不說了!”

  夫人聽到這話幾乎有些頭暈,老爺有心關切,湯水婆婆這時候突然頓了頓,看夫人神情好了些才又開口:“老爺夫人都知道,府里的少爺們平常在前院,無故不能進后宅,但是或許不知道后宅里算上已經出嫁的兩位小姐,只有四小姐平常一步都不踏三小姐的院子,而且還有明令不許她們院里的下人來三小姐這兒,這事是兩三年前的了,那是個老夫人也知道,只當是女孩兒們鬧別扭,但是三小姐照樣有事的時候會去四小姐那,可是四小姐那邊再也沒人來過這兒。日前我奉命來三小姐這兒借些花草做湯水給老爺與少爺,正好碰見柳小娘陪嫁來的那個丫頭珠兒,那丫頭當時身上就有股子怪味兒,府里都知道,老身鼻子靈,當時雖然問到了,只當是柳小娘如同往常似的懲治下人,就沒再管,現(xiàn)在看來……這是那時候就存了心了!”

  這段話說完別人做何想黃靈川不知道,他只覺得自己頭皮一緊,這黎府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柴先生倒是饒有興趣地聽著,這大宅院的后宅……真是臥虎藏龍啊。

  思及姐姐或許也在受著這樣的罪,他竟也就沒心情再理會這家的事兒了。只是走過去黎夫人身邊,掏出一塊絲帕行禮說:“夫人……請容再下給五小姐診一下脈,也圖個安心……”

  本來是想找點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卻在手指搭上絲帕的一瞬間覺得腦子疼,神情一下子就不好了,他垂下手,任由五小姐的胳膊垂落,絲帕落在地上。

  黃陵川見他他頹然地環(huán)視四周就知道不好,最后目光落在黎老爺臉上,與他對視,低低地說:“是不是我來京城來錯了?怎么你們這樣的人家,比江湖上那些世家還不如?封鎖消息,讓五小姐去別的屋子休息,我們進屋說。”

  三小姐伸手招來遠處廊下站著的玲瓏和燦兒,燦兒帶著珠兒去安頓五小姐,玲瓏進屋伺候茶水。

  進屋落座,這小小的廳室坐了個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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