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秦嘉卉的生辰宴上,給她送了禮物之后,江裴之總會三天兩頭派人去秦府給她送各種禮物。
這日,江裴之正在書房嚴肅認真地批閱公文,見左公公進來,便抬眼問他:“今日的禮物送到了嗎?”
“回太子殿下,禮物都送到了,又是秦夫人代替收下的?!弊蠊吂М吘吹鼗卮?。
江裴之滿意地嗯了一聲之后,便又低頭繼續(xù)批閱公文。
小柱香過去,江裴之終于批閱完公文,揉了揉太陽穴。
他抬頭發(fā)現(xiàn)左公公依然畢恭畢敬地站在他書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心生疑惑。
“怎么,小左。有什么話直接說吧?!苯嶂顒踊顒硬弊樱艘簧衔?,覺得有些疲憊。
左公公見狀,便立馬上前站在江裴之的椅后,輕柔地幫他捶肩。
他見江裴之愜意地閉著眼睛,便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只是心有疑問未曾想通?!?p> “直說無妨。”江裴之緩緩開口,依然閉著眼睛。
“那秦家姑娘是那秦太傅之女,而那秦太傅是二皇子身邊的人,咱們東宮一向與他們不對付。如今……”左公公猶豫了會兒,小心地看了看江裴之并無變化的神色,便又繼續(xù)說道:
“如今太子殿下您對那秦家姑娘如此上心,甚至有意讓她做太子妃。恕奴才愚鈍,奴才一直未曾想通太子殿下意在何處?”
江裴之聽后,只輕聲笑了笑,然后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你以為本王是單純地被秦嘉卉迷住了心智?”
“莫非,太子殿下是要通過秦姑娘,讓秦府歸順于東宮?”
江裴之嘴角上揚:“是,也不是?!?p> 左公公聽后皺眉,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
“還請?zhí)拥钕滤∨藕??!?p> 江裴之緩緩睜開眼,眼眸深如潭水,發(fā)出幽深的光:“本王的確是對秦嘉卉一見鐘情,也的確想讓她做本王的太子妃。但讓秦府歸順豈是易事,本王才不會做費力不討好的事?!?p> “那這……”左公公甚為疑惑。
江裴之慢悠悠地起身,走到書架前,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撫過一排排整齊堆放的古書,緩緩開口道:
“本王這二弟,天生疑心病重。本王便利用他的疑心,讓他在心中對秦府心生芥蒂,逐漸遠離。至于最終秦府是否歸順于我東宮,本王倒不是很在意?!?p> 因為只要二弟與秦府有了隔閡,有秦嘉卉在,就算秦府不想與東宮為伍,怕也只能偏于東宮了。江裴之在心中如是地想著。
左公公這才了然一笑,連忙上前諂媚地夸贊道:“太子殿下果然心思縝密,這招真是妙啊?!?p> 江裴之暢然地笑著,轉過頭叮囑左公公:“你以后每次去秦府送禮,都要大張旗鼓地去,越多人知道越好?!?p> 左公公心領神會,恭敬地答道:“諾?!?p> 既然朝堂已然是今時這般局面,倒不如把這淌水,攪得更亂更渾才是,誰都休想獨善其身。
深夜,武安侯府一片寂靜。
“阿淵!”榕與從夢中驚醒,喊了出聲,瞬地坐起身來。
他胸口一起一伏,深喘著粗氣。他環(huán)顧周圍的環(huán)境,周圍一片漆黑,唯有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窗前,榕與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做了噩夢。
他這才松了口氣,平定了自己慌張的情緒,擦了擦額前被噩夢嚇出的冷汗。
他夢見前世的阿淵了。
她在夢中是一張被毀了容,滿臉疤痕的臉。她在他面前痛哭,她絕望地望著他。
她看向他的眼神,孤獨又無助。她無聲地張口向他說著什么,那口形分明在說“救我”。但她卻說完便決絕墮入黑暗的深淵中。
他呼喊著,看她掉入深淵,他欲與她一起墮入,卻突然醒了過來。
榕與此刻只覺心中一片潮濕,他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夢中阿淵的。
他起身下床,想去看看江淵,想去確認她是否安好。
當他打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此刻想見的人兒正在出現(xiàn)在他院中。
只見江淵正低著頭,心不在焉地用腳踢著地上的碎石子兒。
江淵聽到開門聲,身形一抖,被嚇了一跳。臉上的神色由最開始的驚慌,變?yōu)槟臐弧?p> “那個……我晚上睡不著,想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你的這里來了。”江淵尷尬地看著站在門前一言不發(fā)的榕與,緩緩開口說道。
他眼神深邃,站在遠處,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他在想什么。
榕與望著眼前的月下少女,心中那股潮濕仿佛被風拂過,變得清爽無比。又像是心中有個黑暗的冰窟,突然有了耀眼的光亮照進來,讓他心中一片清明,又溫暖無比。
他只想走向眼前這少女,讓她的光照得他更甚。
榕與沒有猶豫沒有停留,快速地走到了江淵面前,未等江淵反應過來,便伸手緊緊擁住了她。
他把頭深深埋入她的頸中,臉頰觸碰她頸間的肌膚,感受她溫熱的體溫。呼吸中盡是她的芬芳。
還好,她就在眼前,還好,這一世還有很多時間去愛她護她。
江淵明顯被榕與突然沖過來抱住她的舉動嚇得怔住了。
她瞪大眼睛,密長的睫毛,遲緩地眨巴著。
等她反應過來想脫離他的懷抱時,卻又覺得不舍。
她脖頸間感覺到他溫熱潮濕的呼吸,猶如電流過境,讓江淵身體瞬間泛起一陣酥麻,心跳也如溪水撞石,咚咚直響。
可她分明又能感受到他身體輕微的顫抖,這與平日清冷寡言的他全然不同。
她感覺到他抱她時的力度就像在抱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江淵只覺得心中一酸,他到底經歷了什么,他失去了什么嗎,是什么讓他這么疼又這么怕。
江淵這樣猜想著,她緩緩抬起手,猶豫了下,然后輕輕地拍著榕與的背,安撫著他。
此刻皓月當空,此刻微風輕拂,此刻花香蟲鳴。
站在院中擁抱的男女仿佛成了一副畫,不知時間的流逝,與夜色完美地融為了一體。
只是對于江淵來說,這夜太為特別,也太為奇怪,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變化著。
也有一股不知名的暖流正如南風過境,慢慢地向她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