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輕楓抬頭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雨絲,那一團團遮天蔽日的陰云仿佛要將整個長安城壓垮一般。
張輕楓在長安生活了三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陰暗的陰云。
門外依然有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這雨從昨夜開始,就一直不停著的下到了現(xiàn)在。
倘若是在平常時刻,張輕楓倒是很樂意地站在院子里欣賞這充沛的春雨,也學著文人騷客在雨中感受自我。
但只是現(xiàn)在,當下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他有這般的閑情逸致。
昨夜岑寺丞滅門之事傳入宮中后,龍顏大怒,當即下令讓天策衛(wèi)還有整個南衙以及大理寺和刑部,全力徹查此事,定要查他個滴水不漏!
這可算是有的忙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讓他感到十分的在意。
那便是站在面前的這位背對著自己的青年。
此刻,張輕楓正位于天策衛(wèi)府內(nèi)的右議事堂里。這座右議事堂現(xiàn)在臨時改成了面前這位青年的辦公之所。
這青年身高八尺,光是一道背影,就能讓張輕楓產(chǎn)生一種頂天立地的錯覺。
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名青年是什么來頭,昨夜岑寺丞慘案后,天策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李宸明大人當著所有在場的天策衛(wèi)面前,將面前的這位青年任命為天策衛(wèi)的右統(tǒng)領(lǐng)。
這突然間的任命不止是讓天策衛(wèi)府上下,就連著金吾衛(wèi)以及不良人甚至整個南衙都震動萬分。
天策衛(wèi)里可沒有什么右統(tǒng)領(lǐng)這個職位,只有大統(tǒng)領(lǐng)和左統(tǒng)領(lǐng)。這右統(tǒng)領(lǐng)一職一看便知是李大人專為此人設(shè)立的。
此人究竟是誰?
竟有這么大的來頭?!
恐怕就算是皇子也沒有這樣的顏面讓李大人這般做事。
想到此,張輕楓用著眼角的余光看向他左手邊的另一人,這人叫做黃樓成,是一位不良人。
身為天策衛(wèi),張輕楓天然的有些看不起不良人。但是面前的這位大人特意召見黃樓成,張輕楓自然是不能將這種表情流露出一絲。
“那道人的身份可查出來嗎?”
面前的那名青年轉(zhuǎn)過身問向黃樓成。
黃樓成連忙低頭做交叉禮道:“大人,這道人的身份已經(jīng)知曉,正是在案的仙石廟廟祝,連石?!?p> 那青年聽后,只是輕輕點頭,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張輕楓,并開口說道:“這仙石廟是什么情況?”
張輕楓不敢怠慢,連忙抱拳道:“那仙石廟情況較為復(fù)雜,如若大人不嫌長,便由在下一一細說?!?p> 青年雙手插入袖袍中說道:“且說一說吧,我需要知曉前因后果?!?p> “喏!”
——
劉公義在聽完天策衛(wèi)張輕楓的全部講解后,頓時產(chǎn)生了幾處疑惑。
他先是問道:“這件案子原本是由誰來負責的?”
張輕楓立即回道:“年初的那起失蹤案最初是由長安縣的不良人負責,到后來又牽扯了幾起去年發(fā)生的失蹤案后,長安縣的不良人便將此事上報給了不良帥。
不良帥親查此案后,發(fā)覺所有的失蹤案都與仙石廟有關(guān)。
后來經(jīng)過與金吾衛(wèi)的商議,不良人便與金吾衛(wèi)在昨日一同前去仙石廟。他們在仙石廟里發(fā)現(xiàn)了全部的失蹤者還有大量的乞丐的尸體。
于是這件事便報給了李大人,李大人下令不良帥與左右金吾將親自帶隊在不擾亂長安正常秩序下抓捕仙石廟的廟祝?!?p> 劉公義算是知曉了此事,他說道:“那這叫做連山的廟祝為何會對岑寺丞一家下如此毒手,你們可有頭緒?”
黃樓成聞言后率先答道:“稟大人,此事暫未查出什么詳細來,但是我們推測很可能與岑大人是太常寺寺丞這一身份有關(guān)?!?p> 就在劉公義剛剛想問是怎樣的一個有關(guān)時,門外頓時傳來了李軻的聲音。
“劉兄!岑寺丞的千金醒了!”
醒了?
劉公義連忙問向李軻:“可問著什么了?”
李軻搖搖頭,說道:“那姑娘現(xiàn)在還處于驚嚇中,害怕的根本說不出話來,連太醫(yī)都不見?!?p> 劉公義聞言皺了皺眉,說道:“這的確是個問題,目睹了這般慘狀,恐怕會是一個永遠都抹不去的心里陰影,更何況這姑娘不過才十四歲?!?p> “唉,劉兄此話對極。但是我們又必須得向她問清所有的事情。
所以我便想請劉兄和我一同見一下那姑娘,既然是劉兄救了她,想必她看到劉兄會安心不少。”
李軻向著劉公義這般請求道。
劉公義摸了摸下巴,細細一想,好像確實也是這個道理。
“那且請李兄帶我走上一趟吧。”
劉公義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李軻的這般請求。
“甚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即刻便動身準備前往宮內(nèi)吧?!?p> 李軻出去備駕。
劉公義聞言后頓時一愣,他喊住了李軻。
“怎么又去宮里了?”
不是去見那小姑娘嗎?
李軻撓了撓頭說道:“沒錯啊,那小姑娘現(xiàn)在正在宮里?!?p> 這是怎么回事?
李軻看著劉公義這幅疑惑地模樣,知曉他在困惑些什么,向他解釋道:“岑希姑娘現(xiàn)在是岑家唯一活下來的,父親擔心她會被什么盯上,便決定將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而天底下哪里最安全?那自然是皇宮內(nèi)?!?p> 李軻雖然做著這般解釋,但劉公義還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這,我們這兩個大老爺們能這樣輕易進宮了?”
李軻輕輕一笑道:“后宮自然是進不了,我們要去的是正綾公主的寢殿?!?p> “去公主寢殿就沒問題了?”
劉公義一臉古怪的看著李軻。
“怎么,劉兄難不成對公主還有想法了,無妨,到時候我覲見圣上時提一下這事,想必圣上一定會很樂意將公主嫁給劉兄。”
李軻半是調(diào)侃,半是認真的說道。
劉公義輕咳一聲道:“說正事,說起來那連石已然身死道消,還會有誰會盯上岑姑娘呢?”
李軻聞此言后,表情頓時凝重起來,他說道:“劉兄應(yīng)該知曉了為何仙石廟會叫仙石廟吧?!?p> 劉公義點點頭答道:“自然是里面供奉著一塊仙石……”
劉公義也不是愚笨之人,只是瞬間他便知曉了李軻此話有著何等深意。
李軻既然這么說,那便說明,那塊供奉的仙石一定有問題。
而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馬車轱轆的聲音。
李軻說道:“正如劉兄所想一般,先上車,我們一邊走一邊說?!?p> 劉公義察覺到此事沒有自己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后,便點頭答應(yīng)。
在離開右議事堂前,劉公義轉(zhuǎn)身向著張輕楓以及黃樓成說道:“還請兩位先各自回到崗位上,等我從宮內(nèi)回來再讓人通知二位?!?p> 張輕楓與黃成樓立即抱拳行李道:“恭送大人!”
劉公義點點頭便離開右議事堂,與李軻走上了馬車。
待到兩人上了車后,李軻繼續(xù)之前的話題。
他說道:“昨天在仙石廟地下隔間發(fā)現(xiàn)大量尸體后,據(jù)不良帥那邊的消息稱,這些人被連山或是抓來或是騙來的,估計是專門用于血祭那塊石頭?!?p> 劉公義皺了皺眉說道:“那么那塊石頭現(xiàn)在還在仙石廟里嗎?”
李軻搖頭:“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p> 劉公義頓時覺得一股涼意瞬間流入了四肢百骸。
“何時消失的,昨日金吾衛(wèi)查封仙石廟的時候還在嗎?”
“當時他們沒有在意,不過到今日早時,他們才紛紛想起來,那個時候仙石廟里一直供奉著的那塊仙石就已經(jīng)不見了。
說來也好笑,這么大的一塊石頭,當時居然沒有人注意到。”
劉公義則閉目沉思了片刻,繼續(xù)道:“李伯伯怎么認為的?”
李軻抿了抿嘴惆悵道:“劉兄還記得靈田一事嗎?”
劉公義不知曉為何李軻會突然說起靈田這事,于是他開口問道:“莫非李伯伯認為這事與靈田那事有關(guān)?”
李軻摸了摸唇上的短須道:“在這仙石廟一案發(fā)生之前,父親他一直在追查另一件案子?!?p> “另一件案子?”
“蘭陵蕭氏去年從昆侖墟帶回的洞天福地,其中有三人負責將洞天福地帶出。這三人中,有一人叫做蕭燊,而這位在送回洞天福地不久后便瘋掉了,隨后更是離奇失蹤?!?p> 劉公義頓時睜開了眼睛,說道:“李伯伯那天在武進蕭府究竟遇到了什么?”
李軻搖搖頭無奈道:“說出來劉兄可能不信,連父親自己都不清楚,那日在武進蕭府遇到的究竟是什么?!?p> 劉公義揉了揉眉頭。
“所以說,李伯伯是認為這仙石廟的案子與那蕭府的案子有相似的地方,或是性質(zhì)相同?”
李軻嘆了口氣道:“目前證據(jù)還是太少了,父親無法確認這到底是什么,他那邊正在查探這仙石是什么樣的一個來頭。”
劉公義聞言輕輕點頭,這事過于蹊蹺,一時半會兒估計摸不出什么頭緒來。
馬車就這樣安穩(wěn)地行進至了宮內(nèi),不一會兒的時間,便停在了一座秀美的宮殿前。
李軻與劉公義便在此下了馬車。
看著眼前的這座寢殿,李軻向劉公義介紹道:“這正是圣人最小的女兒,正綾公主的寢殿,岑姑娘便在此由正綾公主照顧。”
兩人站在寢殿前靜靜地等候著,畢竟一個公主的寢殿再怎么說,也不可能隨意地讓男子進出。
不一會兒的時間,有兩位宮女從寢殿里走出,她們看向劉公義二人后,先是躬身行了一禮,隨后恭敬地說道:“萬分抱歉,讓兩位大人久等了,還請兩位大人里面走?!?p> 隨即,兩名宮女轉(zhuǎn)身向著里面走去。
劉公義二人則跟在那兩位宮女身后,步履穩(wěn)健地邁入了寢殿之中。
ps.求收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