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們在一起了

　　如七沖出了門，直到與齊宇遇見，不過一刻鐘，也就是十五分鐘的時間。很有默契的，他們在遠遠看見了對方的身影之后，同時放慢了腳步，平緩了呼吸，一個裊裊婷婷，一個風度滿滿。

　　如七當然知道，這種自欺欺人很傻。相處了一段時間，齊宇也該知道她的本性，畢竟她從來沒想過掩飾什么。直到這一刻。

　　很奇怪，這一刻她忽然很想讓他看見自己這種樣子，自己所能展現(xiàn)的，大多數(shù)男人公認的（別問她怎么知道），最有吸引力的女人的樣子。

　　嗯，她忘了穿高跟鞋。不過，沒關系，應該不會注意到。但是，會不會太矮了？看起來跟個四短小人（手短腿短脖子長？長頸鹿嗎？）似的。

　　如七手心里有些出汗。這大概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被告白，還和那個告白的人一起見面。

　　如七長得挺漂亮，雖然比起羅媽年輕時遜色，但好歹也是人堆里能一眼認出來的那種。沖著這種長相而來的人不會少，但都被如七自動屏蔽了。膚淺！這是當時還在初中的如七的原話。

　　她唯一能模糊記得的，只有關于她自己的故事。一段不太能讓人保持沉默的回憶。

　　那是高中的時候吧，如七成績不算頂尖，卻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那張漂亮的臉蛋，不少人都明戀或者暗戀她。可唯獨有那么一個人，從來都把她當成了空氣——這樣說雖然不太對，但也還準確——他的眼里只有公式定理法則，無論在哪里遇見他，口中念念有詞的仍然是學習。

　　就是那樣一個人，如七在他身后默默跟著看了一個學期。

　　他的教室在三樓，如七在二樓，她就每節(jié)課下課都跑到三樓的辦公室去，開始花式提問，就只是為了看他偶爾從辦公室門前走過，或者什么時候也敲門進來問一個如七連名字都不太清楚的問題。

　　一個學期后，那個人突然在學校消失了。出國了，這是如七最后聽到的關于他的消息。此后，記憶淡卻，她開始為了高考而熬夜拼搏。

　　那時候快樂嗎？大概吧！她早已經(jīng)將他忘記了，就連他的名字，提問的樣子，都已經(jīng)在她的記憶中淡了出去。她唯一記得的，只有這段往事的大概，與那個人的確一度在她的世界里存在過的事實。

　　所有人都無法逃離被忘卻的命運，不論是她那從未謀面的父親，還是那個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離去的男孩。

　　后來，如七跟朋友們說起過這事。

　　在她們眼里，這都不叫事。最后，絨絨蓋棺定論的告訴她：“你這不叫喜歡，你這只叫犯花癡?！?p>　　她不知道自己的敘述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讓自己以為的喜歡變成了別人眼中的花癡。

　　“那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嗎？”

　　“不記得了。”

　　“名字呢？”

　　“忘了。”

　　“他是幾班的呢？”

　　“不記得了?！?p>　　“那你除了看他還做了什么嗎？”

　　“沒有。”

　　……

　　或許是吧！只是單純的犯花癡而已。如七想，真正的喜歡，不該是那樣。

　　她看向了正朝她走來的齊宇。

　　“嗯……”如七并沒有忸怩多久，反而一如她的風格一般，單刀直入：“別的話就先別說了。你說你喜歡我？”

　　齊宇默默的把打招呼的客套話咽了回去，點了點頭。

　　“真的？你看上我哪點了？我尋思著，我除了好看就沒什么優(yōu)點了。”如七也不知道，她緊張起來，各種不要臉的話都往外冒，活脫脫一個相聲演員，冷槽點制造機。

　　“嗯，你今天很好看?！饼R宇老實的點了點頭說。本來他還有些不知所措，如七這么一打岔，他倒是放松了許多?！安换瘖y也這么好看！”

　　“?。?！”如七一驚。

　　完蛋了！她竟然沒化妝！沒化妝能出來告白，哦不，被告白嗎？怎么辦？現(xiàn)在回去補妝可以嗎？

　　“天……天都黑了，你怎么就看出來我沒化妝的！”如七的腦子一在緊張的時候就起不了任何作用。睜著眼睛說瞎話真是太符合她了。

　　齊宇看了看天，還有路燈，在準備告白這樣煽情的時候，忽然很想笑。

　　“太陽下山了，不是還有路燈嘛。看得很清楚。”他強調(diào)說。

　　“……”

　　“沒化妝也很好看，我說的真話！”他再次強調(diào)。

　　“哦……”

　　“嗯……”

　　“……”

　　氣氛突然變得僵硬，空氣仿佛都結成了塊。如七面無表情的開口：“我覺得你要完?！?p>　　齊宇點了點頭：“我也這么覺得。能backspace嗎？”

　　如七想了想，滿是遺憾的說了一句：“那就給你一次機會咯！……所以，那是認真的？”

　　“認真的。”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只是沒什么理由就喜歡上你了。”

　　“……”如七忽然對他的沒有理由這個詞動了心。莫名其妙，是的，莫名其妙，她喜歡這個詞！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會想起你，想見你，想一直看著你。我知道，我的……告白，很不合格，可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說。而且，我覺得比起其他的，你應該會喜歡……”齊宇的聲音有些磕磕巴巴，最終變得低不可聞。

　　“我喜歡?！比缙呃碇腔鼗\，輕聲說。

　　“嗯？”齊宇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她，“什么？”

　　“我說，我喜歡?！比缙咧貜土艘槐?。臉上沒有半分嬌羞，甚至齊宇沒能從她臉上看到絲毫神色的改變。那感覺，就好像她只是在說“吃飯了”一樣平靜。

　　“你……不是，就這么簡單？”齊宇不可思議的問到。

　　據(jù)他曾經(jīng)了解，不論是告白，生日，過節(jié)，求婚還是結婚，都是要精心準備，認真籌劃，盡心寫稿，流利執(zhí)行等等一系列復雜操作，才有小概率可能馬到功成。而數(shù)據(jù)顯示，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跑死了好幾匹馬之后才終于功成的。

　　像他這樣粗糙，簡便的告白，簡直如同五百年前人造第一支火箭那樣，對于達成目的幾乎不用抱著任何希望。可是，他這粗陋的火箭炮竟然真的打中她的心了嗎？

　　“我……你不用擔心我，我其實不用的?！?p>　　“我也是認真的?！?p>　　“你喜歡我？我說的喜歡你！”

　　“嗯?！?p>　　“那，你現(xiàn)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你是我男朋友了?！?p>　　“……”

　　“……”

　　兩人忽然間沉默下來。

　　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各自的呼吸。

　　“那……就這樣了？”

　　“嗯，就，就這樣吧……天晚了，回家吧。”

　　……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的。如七幻想中轟轟烈烈如同導彈落在心田的愛情就這樣以一種平淡如水的，毫無波動的開始而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