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國老實巴交臉上沒有笑,顯得幾分嚴肅。靜靜的看著夫婦二人,二人看起來也是那種有知識,有文化,態(tài)度也溫和,可是為什么會將孩子弄丟這么多年,現(xiàn)在才想來認回去:“你們若真是小意的親生父母,我當然希望你們能把孩子認回去,畢竟這對孩子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但你們又為何會拋棄孩子,讓孩子流落在孤兒院,還這么多年都不曾來找過,現(xiàn)在才想來認……”
若這兩人真是孩子的父母,許昌國倒是愿意他們認回去,畢竟那孩子其實是期待親情已久,而他們領養(yǎng)了她,卻沒能做到,這些年還拖累了孩子。還有之前張琴做的事,也傷了孩子的心,多少令他有些抬不起臉,心底也是有一份愧意在。
紀長情眼底略有淚光,臉上亦是布滿了歉意,對著許昌國微微一鞠躬,感激道:“謝謝許大哥,當年都是我們初心大意,孩子在放學的路上,卻被可惡的人販子看上了,他一時拐走了兩個孩子,另一個孩子當時就沒了……嗚嗚……而我們的孩子也丟了,找到人販子時,人販子當場被車子撞死,我們也丟了孩子的線索……
嗚嗚……這些年,我和孩子的爹一直找,一直找,周圍的幾個城市,我們都找遍了,我自己都快發(fā)瘋了,可還是沒見我們的孩子。那天,我偶然看見孩子的相片,我……”
紀長情邊說已是忍不住哭出了聲,整個人更是搖搖欲墜,孫思邈也是趕緊摟住妻子的肩,眼底深紅,這些年他們的確找孩子都快找瘋,妻子都精神一度崩潰,這才停下出國……
孫思邈張了張嘴,聲音哽咽道:“不好意思,內人的情緒有些激動……長情,好了,別激動,現(xiàn)在孩子不是好好的么?!?p> 許昌國垂下了頭,聽著夫婦二人的敘述,也了解了些情況,心底仍有一些顧慮:“即使如此。你們怎么確定孩子就是你們的孩子?!?p> 孫思邈急忙補充道:“可以醫(yī)學驗證的,我們就是希望先告訴你們,然后在……結果很快的,明天就可以出來。”
許昌國點了點頭,抬起頭看著孫思邈道:“那好,你們先拿DNA驗證來。還有,孩子大了,她要不要認你們我不知道,但我會給她好好說?!?p> 這時,張琴卻不干了。語氣粗糲道:“我們好歹養(yǎng)了那災,養(yǎng)了她那么多年,你們必須先給五百萬撫養(yǎng)費,否則想都別想認回去?!?p> 夫婦二人一頓。
孫思邈看了一眼許昌國,又看著張琴,肯定的道:“孩子這些年的撫養(yǎng)費,我們夫婦會給的,你們說五百萬就五百萬吧,謝謝你們這些年對孩子的照顧。”
許昌國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們不要撫養(yǎng)費……”
張琴一怔,沒想到孫思邈一口就答應了,又覺是不是她要的少了。
又瞪了一眼許昌國,一臉潑婦的架勢:“憑什么不要,我們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這是他們該給我們的,你不要我要,還有,五百萬只是生活費,還有教育費,保險費,成長費……這些還沒算呢?”
夫婦二人也愣住了,這……
許昌國一驚,有些不認識張琴似的,又急忙歉意的看向孫思邈夫婦,要是他們覺得這是威脅,不認了,小意會不會更加怪他們……更何況,他真沒想過要錢,即使那些所謂的撫養(yǎng)費,小意這些年也給他們了,只有他們欠孩子的了……
許昌國冷聲道:“臭婆娘,你給我閉嘴,你要是敢要一分錢,我們明天就去離婚……”
孫思邈二人看著眼前的場景,還有什么不明白,這個男人是個樸實的,但張琴,顯然不是。不然這兩口子就太能算計……
張琴大哭大鬧:“憑什么不能要,我養(yǎng)了那災星那么多年,她憑什么不給我錢……”
‘災星’二字令孫思邈和紀長情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了。
到最后,許昌國將他們二人推到了門外,只說:“我會給孩子說的,你們若真是孩子的父母,以后就對孩子好些。我不要你們的錢,這些年是我們拖累了她,是我對不起孩子……”
這場本來的相見,他們以為許昌國夫婦會鬧,會不讓他們認,卻沒想這樣收場,還有許昌國最后的話,他們的孩子這些年定是過的很苦……
……
若水之濱。
書房里,梁汾和衛(wèi)一正坐在小茶幾前,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兒。
梁汾:“我聽聞孫思邈回國了,丫頭的弟弟或許有可能痊愈,只是我沒人認識,你呢……”
衛(wèi)一抬眸看了眼梁汾,抿了口茶:“我找人了,應該可以約上。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給我說嗎?你說?”
梁汾嘆了嘆氣,這樣的態(tài)度也難怪拿不下丫頭,現(xiàn)在……:“最近有人在調查丫頭的資料,你知道嗎?”
衛(wèi)一沒有說話,只是揚了揚長眉,示意繼續(xù)說。
梁汾摸了摸鼻尖:“我覺得丫頭的親生父母可能找來了……”
半響后,衛(wèi)一抬眉看著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不該有點危機感?他們若是看不上你呢?”梁汾有些恨鐵不成鋼。就這樣一副吊兒郎當,天下唯他獨尊,以后人家愿意讓自己的孩子和他一起嗎?
又是好一會兒,衛(wèi)一不緊不慢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和他們結婚,再說了,他們認他們的,人在我這?!?p> 梁汾沉默不語。
衛(wèi)一想了一會兒,又道:“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樣,要是再像張琴那樣的,就別讓她認了,沒必要?!?p> 梁汾徹底沒脾氣了,不過他們的確要給許意把把關,他們可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fā)生。
但是,認或不認,決定權可不在他們,應該是當事人丫頭自己決定。
第二天。
在他們還沒來的急了解孫思邈夫婦的情況下,許昌國已經(jīng)先告訴了許意了。
掛了電話的許意還有些愣神,以至于導師說的畢業(yè)晚會這事,一點也沒有聽進去。
放學,走出校門。
這天等她的人也是格外的多。
最先看見的,依然是那輛藍色的跑車,等在往常的那棵榕樹下。
突然,她只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急促一縮,愣愣的站在原地,難以動彈。
在后面些還有另一輛黑色的車,旁邊站著一對中年男女,以及一個年輕男人。
女人是她昨天才碰見了兩次的那位。
今天的她一身紅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毛衣,依然是優(yōu)雅的,還多了幾分喜慶。此刻,她眼里的激動的不遮不掩,隱有淚光。
許意也恍然明白她昨天那復雜的眼神,她是否早就知道她是她的女兒。
中年男人里面是一套西裝,外面套著一件呢子大衣,顯得格外正式,儒雅的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
年輕男人就是大神三月桐花的朋友紀鶴,今天亦是一件花色的羽絨服,整個人有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此刻,他正偏頭向她笑,笑的陽光帥氣,笑的寵溺,腳下緩緩向她走來。
他曾說過,她可能是他的妹妹,如今真的是了……
她曾盼過親人,此刻觸手可及,她的腦海卻是一片空白……
緋色的夕陽下,女孩一身白色的羽絨服,整個人似一抹白雪,一動不動,那雙漂亮的鹿眸里有掙扎,還有后退。
紀長情一怔,他們還是嚇著了她嗎?
衛(wèi)一下車,身軀高大,更快紀鶴一步走到許意的身旁,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伸出口袋里的大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和他們聊聊,還是回家???”
許意抬頭望著他的黑眸,里面滿滿的溫柔,還有鼓勵的笑意。喉嚨微微哽咽:“狐貍老師!”
衛(wèi)一黑眸拉長,點了點頭,聲線溫磁道:“嗯!你看,梁汾哥哥也來了?!?p> 許意僵硬的回頭,果然,梁汾正從學校里匆忙趕出來,手里的教案都還沒來得及放,快步向她跑來:“丫頭!”
許意愣愣的點頭:“嗯?!?p> 紀長情更是一動不敢動,微微的靠在孫思邈的懷里,她的女兒是不愿認她嗎!孫思邈輕拍她的肩臂:“別急,我們慢慢來好嗎?給她一些時間,也給你自己一些時間。”
他也想認自己的女兒,此刻他卻不得不同時顧及妻子,其根本的原因,還是他們太著急。
十三年都熬過去了,他們卻還是沒能忍住這短短的一個過渡期。
學校門口,來來往往,有學生,有老師,他們只是遠遠的看著,并沒有上前來。
良久。
梁汾笑著看著緊靠在衛(wèi)一身旁的許意,這時,這丫頭倒是下意識的貼近衛(wèi)一,還有在剛才,他就認出了孫思邈夫婦:“丫頭,要不去吃個飯,先認識一下,我們不一定要這么快的就認下來,可以慢慢來,好不好!”
其實,世間終究是一個緣字,只是有的人走了不在回來罷了。
十三年前的夕陽下,兩個漂亮的小女孩興高采烈的走在下學的路上,她們一樣的校服,一樣肉肉的小臉,一樣的小羊角辮……
卻因為可惡的人販子,一個被刺傷,血流而亡;一個流落他鄉(xiāng),不知去處……
十三年過去,身亡的不見了。流落他鄉(xiāng)的找到了,還忘了當年那段記憶。
衛(wèi)一拍了拍梁汾的肩膀,以示安慰。梁汾咬了咬牙,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許意抬眸微怔,純凈的眼睛隱有擔憂:“梁汾哥哥,你怎么了?”
梁汾牽強的笑笑,伸頭摸了摸許意的頭:“哥哥沒事,咱們要不要先去吃個飯……”
許意看了看二人,點了點:“嗯,要叫他們一起嗎?”
梁汾笑笑:“小意做決定!”
這一頓飯,吃的眾人五味雜呈,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