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清妙大師
“趙嬤嬤,等會兒繞路去一下山上的祈安庵?!?p> “是?!?p> 她記得當(dāng)年楚嘉吟是去了山上賞花,后來不知怎么受了傷,就近去了尼姑庵之后身邊就開始跟著那個人了。
雖然現(xiàn)在時間上比上一世早了一年,可楚歲歲還是想試試,若能遇見最好,見不到也無妨,大不了她一年后再來就是。
楚歲歲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入眼是及惹人喜愛的初夏之景,遍地都是爭相開放的野花,樹木繁茂高聳,顯得太陽也并不灼人,是難得的好光景。
“啊!”
楚歲歲回頭便看見坐在一旁沏茶的兮荷將水不小心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燙著了?”
“奴婢無事。”
楚歲歲本想再說些是什么,可是后來想想還是閉了嘴。
自昨日自己呵斥了兮荷之后她便再沒和自己主動說過話了,現(xiàn)在還給自己耍起了脾氣。
馬上就要回宮了,她都不知道在那腌臜的后宮自己是否活得下去,也沒有多余的心勁再安慰兮荷了,她得自己成長,否則那吃人的地方她也護不住她。
這樣一攪和楚歲歲到底是被影響到了,看風(fēng)景的心思是沒了,索性靠在了車壁上閉目養(yǎng)神,將腰間系著的白玉雕花玉佩拿在手里把玩著,一刻也不曾停歇。
是時候該想想回宮后該怎么辦了,若是今日找不到那人,若回去之后母妃宮中的老人也都不在了,若一切都是最壞的結(jié)果,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現(xiàn)在她唯一的倚仗便是三皇兄了,可是三皇兄現(xiàn)在住在宮外的攝政王府,想要關(guān)照到她恐怕有些鞭長莫及,當(dāng)年在父皇和母妃萬般防備之下母妃都被人害了,更別說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的自己了。
楚歲歲不禁覺得她現(xiàn)在實在是太悲慘了,她真的是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
而且她現(xiàn)在并不知道宮中的局勢是個什么狀況,按理說現(xiàn)在皇帝是她侄子,今年才九歲,還不會有后宮爭寵,皇位已定,雖說還有人賊心不死但也只會謀反,這是前朝的事兒,和后宮關(guān)系并不大,那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后宮格外的太平,而自己也不能在其中混水摸魚了。
若是依舊如自己之前的性子那樣容易被當(dāng)槍使,而且自己也裝不像。
楚歲歲皺了皺眉頭,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法子了,惹不起但躲得起,看來自己得伏低做小了,要讓別人覺得自己無關(guān)緊要沒有威脅,這樣便能規(guī)避了許多危險,而且楚棲暮本色出演諒?fù)馊艘部床怀龆四?,雖然這樣也限制了自己,但到底還是利大于弊了。
她了解吳皇后,不,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吳太皇太后了,她那個人最是虛偽不過,深刻貫徹了吳家的家風(fēng)。表面上最是寬容大度,賢良淑德,可是只要有人威脅到了她的利益,背地里就立刻能把那人咬死,那怕那人是自己的親人,摯友,或是一直衷心于她的人。
但也不得不說,這樣的人足夠無情,足夠冷漠,也站的足夠的穩(wěn)。
可是她偏偏就想挑戰(zhàn)一下,將他們從云端拉到泥潭的感覺,不為別的,就為他吳家逼迫趙家滿門男兒邊塞應(yīng)敵,為她吳太皇太后害自己母妃纏綿病榻,偷走弟弟。
殺母奪弟之仇,她要好好和吳太皇太后算一算,也不知這幾年的安生日子有沒有讓她的手段退化,她還想見識見識呢。
楚歲歲的眼睛緩緩睜開了,神色之間滿是清明和不留后路的孤勇。
其實活著對于現(xiàn)在的楚歲歲來說已經(jīng)很容易了,可是每每閉眼,她都能清楚的記得吳寒酥趴在自己的耳邊說,是自己這個直指核心的弱點害了母妃,害了弟弟。上一世她只想活著卻還是早夭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想要公平,想要惡得到懲罰,那怕最后粉身碎骨,亦是無悔。
“公主,祈安寺到了?!?p> 趙嬤嬤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楚歲歲彎腰出了車廂。
今日楚歲歲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裙,她記得大舅舅最喜青墨色的衣服,恰巧她有一件顏色相近的便選來穿了。雖說衣服有些小了,但還不算太破,畢竟自己也沒啥衣服了,不能太挑剔。
頭上依舊光禿禿的只有昨天那根素面銀釵,整體望去便只有腰間的白玉雕花玉佩顯得有幾分價值,甚至與楚歲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這恰巧就是楚歲歲要的效果,讓人能一眼看到腰間的玉佩,畢竟今日它才是主角。
“施主來上香?”
“是的?!?p> 楚歲歲剛站定門口的尼姑便迎了上來。
“施主請?!?p> 這祈安庵是隱匿于皇陵旁一座小山上的一座寺廟,不大,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香火也不是很旺盛,但是京中一些貴婦人卻對這里情有獨鐘,一則是這邊比較清凈,二則便是聽說這寺里有一位大師很是厲害,家宅子女,凡是婦人所在意的,那大師都有獨特的見解,很受追捧,可是那大師也不是誰都見,據(jù)說只見有緣人,所以京中關(guān)于是否有這個人的存在也是眾說紛紜,沒個定數(shù)。這還是早些年她聽淳姑姑和母妃閑聊時說起過,記了下來,不知是真是假。
“聽說貴庵里有位可解家宅陰私的大師?”
楚歲歲好奇也就開口問了。
“施主是來尋清妙大師的?”
“也不是,好奇,問問?!?p> “那就好,若施主真的是來尋清妙大師的那恐怕施主就要抱憾而歸了,清妙大師很少見香客。”
楚歲歲笑著搖了搖頭。
“施主這就是大殿了?!?p>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大殿門口了。
“多謝師傅?!?p> 那帶路的師傅朝著楚歲歲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之后便離開了。
楚歲歲斂了斂心神,提起裙擺拾級而上。
這大殿倒是與別處很是不同,沒有煙霧繚繞的煙火,沒有總跟在身后的師傅,沒有金光閃閃叫人不能直視的佛像,只有淡淡的焚香和精心雕刻神情悲憫的佛像。
楚歲歲之前不相信有鬼也不相信有神,直至她真的變成了鬼后,她才知道這世上有鬼也有神,但鬼并不是話本子上那樣青木獠牙,而神也不見得會普渡眾生。
楚歲歲拿起香案上的香火,規(guī)規(guī)矩矩端端正正的上了香磕了頭,心中卻無所求。
“不求所愿拜的什么佛?”
清亮的聲音在寂靜肅穆的大殿里顯得格外的突兀。
楚歲歲朝著聲音的來處走了過去。
“求了,便能如愿嗎?”
“或許能,或許不能。”
“我更喜歡自己努力讓愿望成真。”
話音一落,歲歲便站到了說話人的面前。
楚歲歲看了看那人左手的酒壺和右手的筷子,再看了看地上放著的用油紙盛著的紅燒肉一瞬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誰能想到在大殿最左側(cè)的香案旁竟然會坐著一個一手拿酒一手吃肉的小尼姑。
看著楚歲歲的表情那人噗呲一聲便笑出了聲來。
“怎的,就許你燒香拜佛不求所愿,不許我個出家人喝酒吃肉?”
“當(dāng)然不是,抱歉啊,我只是反應(yīng)比較慢!”
接著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都笑了起來。
楚歲歲心里暗道,這人很和自己的胃口??!
“你人不錯!”
小尼姑給了楚歲歲一個應(yīng)當(dāng)算好的評價,然后便低頭將筷子放在紅燒肉里面包了起來放到了香案下面,酒也放了進去。
“你也是!”
楚歲歲說的是心里話。
那小尼姑站了起來朝著大殿門口走去,楚歲歲便也轉(zhuǎn)身和她并排走著。
“要回家去了嗎?”
“是?!?p> “小心些?!?p> “嗯,對了,向你打聽個事,貴庵有沒有一個醫(yī)術(shù)了得的人?!?p> “沒有,你要找的人不在這兒,不過你我投緣,我可以送給你一句話?!?p> “請賜教?!?p> 楚歲歲有些失笑,雖說這師傅比現(xiàn)在的自己看著應(yīng)當(dāng)是大了一些,可是自己的靈魂再怎么說也十八了,或許比她還大呢,怎么這語氣聽著像是個長輩的樣子,自己是不是被占便宜了?
“有心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該是你的總歸是你的?!?p> 楚歲歲點了點頭。
“師叔祖,主持找您了好些時辰了!”
兩人這時剛剛跨出了大殿的門檻,一旁便沖上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師傅。
“知道了?!?p> “師叔祖?”
“輩分比較大!”
那小尼姑呵呵一笑,朝著楚歲歲眨了眨眼睛便轉(zhuǎn)身走了。
“對了,有時間可以找我來玩!”
楚歲歲看著遠處揮手的人特別想扶額,這人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施主可真有福氣!”
剛剛傳話的那位師傅說道。
“有福氣?”
“當(dāng)然,我們師叔祖很少見香客的,更別說居然還邀您再見?!?p> 看著那老師傅一臉羨慕和崇拜的樣子楚歲歲打了個寒顫。
“你師叔祖很厲害?”
“當(dāng)然,來這庵里上香的多半是沖著我?guī)熓遄娴拿?,施主不是??p> “她是清妙大師?”
楚歲歲抬手顫抖的指著剛剛那小尼姑離開的方向。
“是啊,施主不知?”
楚歲歲現(xiàn)在極度的后悔,她若早知道剛那就是清妙大師她一定想盡辦法將她帶走,多好的助力?。∽约涸趺淳瓦@樣放跑了。
楚歲歲現(xiàn)在后悔的想仰天長嘯,隨后自我安慰了一下,她剛不是說了嘛,自己有空可以來找她,那她過兩天就來。
楚歲歲恨恨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祈安庵,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趙嬤嬤早就捐了香火錢打點好了一切,楚歲歲一上車一行人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