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蕭家的長子蕭子鈺沒了……還聽說那死狀,嘖嘖嘖,凄慘無比,蕭老爺都差點過去?!?p> “這蕭大公子怎么說也算是風(fēng)流才子,可惜了可惜了……我看這事啊八成跟那個長勺氏拖不了關(guān)系?!?p> “那倒未必,長勺將軍那可是一代梟雄,殺人奪命那是在戰(zhàn)場,像今日這般手段兇殘的事兒……肯定不是他,若要真是這長勺將軍,那不得滅他蕭家滿門?我倒是覺得,說不定是宋家,別看宋家這幾年風(fēng)光,可誰不知道宋家處處受蕭家牽制?”
“會不會是那個……姚夫人?這姚夫人功夫了得。殺個蕭子鈺肯定是沒問題……”
“可那姚夫人為何出手?。俊?p> “這……反正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她本家可是長勺啊……長勺大人不做之事,未必她不敢……”
媯瑤泠嘴角一笑,本與來莘坐在茶樓喝茶,竟聽得這些閑話。
今日,來青流在流莘肆招呼生意,嗣榮一早便被他大哥叫了去……原本來莘與媯瑤泠二人只是逛市,這是有些累了,便在這茶樓小息。卻又聽到蕭家這事……這也就罷,這些人竟還能扯到姚夫人身上,也是不容易……
姚夫人常年在府邸,整日足不出戶,別說讓她出來殺人,就是讓她出來喝杯茶的事兒,她都未必會答應(yīng)……
還真是,樹大招風(fēng)。
“恩人,別理那些人,整日里什么都不知道,還夸夸其談。”來莘吃了一口糕點,又說道“這蕭公子之死這事,還真是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不過,方才那人說的,有一點倒是真的……這蕭公子確實一表人才,這倒是跟他那個爹大有不同?!?p> “可是見過?”媯瑤泠問道。
“見過的,兄長在學(xué)之時,我閑來無趣,經(jīng)常趴在學(xué)府墻頭偷看。蕭家勢力龐大,蕭老爺目中無人,學(xué)中好多人對蕭公子亦是趨之若鶩,可是這蕭公子不驕不傲對人溫和謙虛,就連嗣榮哥哥都不討厭他。我兄長雖與這蕭公子并不熟絡(luò),可兄長對他評價倒是不錯。”
來莘喝著茶水又說道“要我說,最嫉妒蕭公子的應(yīng)該是那個宋公子才是……蕭宋兩家要說也算關(guān)系不菲,雖如方才那人所說宋家處處被蕭家牽制……可宋公子那人可是心高氣傲。那宋公子在學(xué)時看蕭公子脾性好,一有機(jī)會便為難與蕭公子,有幾次我都想跳下墻打他了。這蕭公子也是,怎就沒把這事兒告訴他爹?讓他爹收拾這個宋公子宋恒平。一想起那宋恒平尖酸刻薄的樣子,就……”來莘說罷還伸著手比劃著打人的樣子,而后,又向嘴中塞了塊糕點狠狠地嚼了幾下。
媯瑤泠細(xì)細(xì)聽罷,只是一笑。爭權(quán)奪利之事,屢見不鮮……
半晌,來莘又說道“哎……雖然不喜歡蕭家行事作派,可這蕭公子……好人啊……小時候還給過我好吃的……”
“……”媯瑤泠搖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這來莘,恩怨分明全在給不給她好吃的上了……
在茶樓休息片刻媯瑤泠與來莘二人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街上亦是有三言兩語關(guān)于蕭公子之死……
“被咬死的?”
“那可不是,我今早親眼所見,看的千真萬確,那蕭公子抬回府上的時候,真叫一個慘啊,裹著的白布都染紅了。胳膊上那傷口,一看就是被什么東西給咬下來了,那皮就在那兒耷拉著,看著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莫不是山上豺狼虎豹干的?”
“那誰知道,說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總之啊,太慘了……”
媯瑤泠眉上微微一皺……咬死?昨夜并未接到鬼諫,想來應(yīng)不是飛尸之類所為。只是這若說這附近山上……的確是有豺狼虎豹,可這些猛獸知道她媯瑤泠在附近,應(yīng)是不敢造次……這蕭公子莫不是遇上什么窮兇極惡的野獸了?可換句話說,若當(dāng)真是窮兇極惡的野獸又怎的會留個全尸回來?媯瑤泠滿心疑惑……
不過,既然不是飛尸,亦不是她所管轄范圍,人界亦是有官府,想來會解決這事。
“哎喲?!眮磔吠蝗粣灺曊f道。
“對不起啊姑娘?!闭f話的是一婦人,衣著有些陳舊,卻也算是干凈。方才走得倉促撞到了媯瑤泠身邊來莘,沒顧得上再說兩句便大步離開。
“你說這大娘走路怎么不看人呢?”來莘揉著手臂說道。
“可還好?”媯瑤泠問道。若不是媯瑤泠心中有事,以她的五感定不會讓來莘被那婦人撞到。
“沒事沒事,也不知這人著什么急……”來莘嘟著嘴說道。來莘自然不是心小之人,只是被這么一撞,撞掉了她手中的一包蜜餞,這才有些生氣罷了。
“要不,再買些?”媯瑤泠看著散落在地上的蜜餞問道。
“罷了罷了,反正今日吃的也是夠多了,咱們走吧恩人?!眮磔氛f罷,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蜜餞,這才拉著媯瑤泠離開。
沒走多遠(yuǎn),見前方不遠(yuǎn)處圍著一些人,二人亦是好奇。細(xì)看人群,方才撞來莘的那位婦人也在其中……
又見一男子手中握著一張字條,如獲珍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滿面喜色……
來莘叫住那人,問道“請問,這前面可是有什么有趣之事?”
男子眉開眼笑地說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是石道長在起卦。這石道長當(dāng)真是料事如神??!這不,方才我問道長家中內(nèi)室孕期已滿,何時臨產(chǎn),是男是女,道長給了我字條,要我這廂速去準(zhǔn)備,是個麒兒,再有幾個時辰,我兒就要來世了!我這便要回去準(zhǔn)備了?!闭f罷這男子邁著大步走向遠(yuǎn)處。
石道長?媯瑤泠無奈地輕嘆一聲。本想趕緊離開,可誰知來莘卻是來了興趣……
“恩人,咱們也去看看吧?!眮磔防鴭偓庛霭V笑著說道“去問問我的有緣人何時出現(xiàn)?!?p> 媯瑤泠一笑,這小丫頭……還未等媯瑤泠反應(yīng),來莘就拉著媯瑤泠擠進(jìn)人群。
“不要急,不要急,一個一個來?!笔篱L說罷接過一人手中的錢幣,說道“說罷,你想問什么?”
“道長啊,我家老爺病有半年,何事能下床啊?”說話的是方才的那位婦人。
只見這石道長晃著手中龜殼,有模有樣的說道幾句,等錢幣掉出,便在一張紙上寫下幾字交給那位婦人。
這婦人雖不識幾個字,但這“月足,康”還是看得明白,本以為家中老爺怕是不行了,一看這解卦,又有了盼頭,驟然熱淚盈眶,口中連連說道“謝謝道長,謝謝道長?!?p> “來來來,也給我看看??纯次业挠芯壢嗽谀膬??”來莘說罷,拿出幾枚錢幣放在石道長手中,石道長接過貝幣,看了一眼來莘,又見來莘身邊的媯瑤泠嘻嘻一笑,又把貝幣退給來莘。
來莘眼上一愣,不解地問道“道長這是何意?莫不是……我這生都沒緣分了?”
這石道長一笑,說道“非也非也,只是姑娘你這錢,本道長不敢收啊。”石道長說罷又看向媯瑤泠。
“那你是看還是不看?”來莘又問道。
石道長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姑娘命中有貴人,若有問,問那貴人便是。”說罷又是眉上一挑,撇著眼躲著媯瑤泠的目光……
石道長?什么石道長,不就是那個靈石,還給自己起了姓了。
媯瑤泠冷冷一笑,心想道,這靈石自己有點靈力,又通些占星卜卦,竟還在這兒做起生意來了。想必……這靈石在這街上如此招搖,也是算準(zhǔn)了媯瑤泠今日今時會從這路經(jīng)過,故意在這媯瑤泠面前顯現(xiàn)身手……
“咱們走?!眿偓庛鑫⑽⒁恍?,對來莘說道。
“誒誒誒,等下?!膘`石見媯瑤泠要走,連忙起身擋在她面前,將一張紙條交給她,又說道“看我做什么,不必謝?!闭f罷這靈石又一本正經(jīng)的坐下,又對著人群說道“還有誰,要問卦的,來來來?!?p> 媯瑤泠看了一眼靈石,不知這小孩又想干什么?只是將手中的紙條握緊了些。
回去路上來莘心情更是不好了,先被人撞掉了蜜餞,又被那靈石拒絕了卜卦,一路上嘟著嘴,踢著裙角走路。
媯瑤泠嘴角一笑,站在來莘面前,輕輕撥掉來莘睫毛上的柳絮?!拔揖驼f什么東西在眼前晃來晃去,原來是這柳絮?!眮磔氛f道。
“離眼睛太近,不容易看到。”媯瑤泠笑著說道。
看著來莘走進(jìn)家門,媯瑤泠這才向著姚府的方向走去。
媯瑤泠打開方才靈石給她的紙條,上寫到“明日子時,城南十里?!泵忌弦话?,城南十里?想來亦不是這靈石要約她去那兒,若未記錯那處應(yīng)是……亂葬之地。
雖說那種地方多生邪祟,可那處媯瑤泠去過幾次,未曾察覺有不妥之處,莫不是這兩日那處出了什么東西?罷了,既然是明日子時,到時一看便知。
媯瑤泠手中輕輕一撮,那紙條便碎成粉末。
可一進(jìn)姚府門,就聽到姚夫人厲聲說道“荒謬,這事與我何干?”
“阿姊,你別生氣,我也就是來替兄長問問罷了。”嗣榮的聲音。
媯瑤泠走進(jìn)正廳,二人同時看向媯瑤泠。
“回來了?!币Ψ蛉苏Z氣中有些緩和。
“姚夫人,長勺公子?!眿偓庛龉笆终f道。想來這姚夫人是因為蕭公子的事而動怒。來莘亦說嗣榮今日被他兄長叫了去??芍奥犑芯腥苏f過,那蕭公子的死,是被咬致死……市井都知的事,長勺氏的怎會不知?這會兒又在姚府中與姚夫人對峙何事?
“你回來的正好,你告訴嗣榮,我昨夜可曾出去過?”姚夫人一甩衣袖,面上微怒。
“不曾。”媯瑤泠說道。昨夜媯瑤泠一直在府中,若是這姚夫人出去,她定然會知。
“阿姊,你別生氣,我也知這事定然與阿姊無關(guān),只是那蕭公子身上的劍傷的確是出自咱們長勺家。兄長這才讓我來問問。”嗣榮面色為難的說道。
劍傷?媯瑤泠心中一驚,不是因為咬傷?
“可否,細(xì)說?”媯瑤泠問道。
“不知道媯姑娘今日可曾聽聞蕭公子被害一事?”嗣榮說道。
媯瑤泠輕輕點點頭。
嗣榮輕嘆一口氣,又繼續(xù)說道“想來媯姑娘也知,我長勺氏與蕭氏宋氏有些瓜葛……應(yīng)是昨夜蕭公子遇害,今早才被發(fā)現(xiàn)并送回蕭府。死狀凄慘無比,似有野獸撕咬之狀,可還有幾處劍傷卻似我長勺氏劍法……仵作亦是說,這蕭公子是死于劍傷,而后又被野獸撕咬……那蕭大人一聽這話,二話不說,便將此事上報給王,王下令徹查此事。兄長亦是脫不了干系,停職查辦。這便讓我前來詢問一二?!?p> “笑話,我長勺家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哪如蕭宋兩家?”姚夫人若不是不想讓嗣榮擔(dān)憂自己,早就把他們兩家三天兩頭派來殺手的事情告訴嗣榮了。
媯瑤泠雖不愛管這些人界爭權(quán)奪勢之事,可這畢竟這是與姚夫人有關(guān)。細(xì)想來這事也是蹊蹺,自姚大人死后,長勺氏與蕭宋兩家明爭暗斗這么多年,沒再出過什么人命,雖說蕭宋兩家時常派殺手,可這些殺手并非是姚夫人的對手。媯瑤泠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長勺氏的劍法可會外傳?”媯瑤泠突然問道。
“修習(xí)劍法本就大同小異,長勺家丁都會,只是絕技絕不會外傳。”嗣榮說道。
“所以只有遇上危險之時才會使出絕技?”媯瑤泠又問道。
“那是自然。”嗣榮說道“媯姑娘這是何意?”
姚夫人一聽這話似是明白了,想來這些年前來刺殺她的那些殺手的武技雖不足與她,可也算是上上級……遂,有時的確要使出些絕技功法才能打過。
姚夫人身子微微一晃,心想道,莫不是這么多年,在不知不覺中竟是讓賊人學(xué)了自己的絕技不成?雖說姚夫人并未使出全部絕技,可就算只是絕技中的一二招式被人學(xué)了去,再加以利用,亦是百口莫辯……殺手被她姚夫人處理,死無對證,窺視的人在暗處不知所蹤……
可又想,這死的可是蕭家大公子,這蕭家縱使再心狠手辣也不該對自己親兒下手,那便只有宋家了……宋家這些年忍氣吞聲處處被蕭家壓制……姚夫人一聲冷笑,好一個借刀殺人!即重傷蕭家元氣,又將這一切罪名推給長勺家……長勺家與蕭這邊爭斗,他宋家坐收漁利……好啊,這宋家,果然是小瞧了宋家……
“嗣榮,回去告訴兄長,此事,我會親自查明?!币Ψ蛉苏f道。
嗣榮滿心問號一臉不解,方才還大發(fā)雷霆的姚夫人,此時不僅突然冷靜,竟還說要親自查明此事,為何?可雖說不解卻也不敢多問,他這阿姊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多問恐怕不僅不會知道答案,說不準(zhǔn)還會被罵一通。心中縱使有問也只得作罷。便恭恭敬敬地告退。
待嗣榮離開后姚夫人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癱坐在主位的蒲團(tuán)上。想來姚夫人本是為了保命,竟沒曾想,這也會被人利用,利用也就罷了,竟還成了敵人刺向本家的刀?!雖是無心,可今日卻讓家族陷入為難,姚夫人亦成了罪人之一。
這……讓姚夫人心中,百感交集。
“事到如今……”媯瑤泠話還沒說完就被姚夫人搶了去……
“事到如今,我必還本家一個清白,再將幕后那人……”姚夫人咬緊牙說道“挫骨揚灰。”
姚夫人勃然變色,心底的新仇舊恨一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