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細語?”媯瑤泠看著堂下坐著的青芝眼中生疑,又冷冷的說道“說清楚?!?p> 青芝眼眶微紅,雨帶梨花聲中哽咽,點著頭說道“青芝,聽到聲音后……只是往那井中看了看,突覺頭上昏沉……便是什么都不知了……”說罷青芝又是看向狐一兮,滿眼懇求,說道“一兮,你相信青芝……那些事,真的不是青芝做的……人,真的不是青芝想要傷的……”
“……”狐一兮自然明白,這青芝幾斤幾兩他還是知曉的,以她的修為確實不具那般傷害。
只是……倘若再為這青芝說些開脫的話語,豈不是又要惹這小鬼心上不悅?
“你那日又為何會去往那處?”媯瑤泠問道。
青芝小心地看著那一身紅衣高高在上的國師說道“青芝……只是想出宮……”
“出宮?”媯瑤泠瞇著眼睛看向青芝,道“為何那日提請出宮的名冊中未有你的名字?你院中靈侍可知你要出宮一事?”
“青芝不知出宮還需提請……”青芝小聲說道“青芝只是見花媐總是進進出出這霓常宮……所以……”
“花媐?”媯瑤泠輕聲一笑,說道“花師乃是扶魂司的扶魂師,在這靈界亦是有任務(wù)在身,手中又握有扶魂司與這霓常宮的令牌,自然進出自由……”語上一頓,又是輕蔑地看著青芝,說道“你既來這霓常宮,雖說是客,但這霓常宮的規(guī)矩你竟是不知?”
“青芝……青芝之前一直都是和狐公子一起……”青芝說道這處,又是趕忙看向狐一兮……眼中似是在求助與狐一兮。
可,狐一兮哪有為她開脫之相?
“你在妖界橫行慣了也就罷了,莫不是在天界亦是這般不知禮數(shù)?還是你不把這靈界和夜王看在眼中?”媯瑤泠說道。
青芝一聽這話頓時手足無措,說道“沒有……青芝知錯了,是青芝無知……”
這無禮之罪可大可小,小的說便是她一人失了禮數(shù),說大那便是妖界不懂規(guī)矩,天界的師父亦是教導(dǎo)無方……倘若這事又是傳了出去,丟的豈止是她青芝一人的臉面?
更何況,雖說非她青芝所愿,可這夜眇閣的靈侍與那牧昊的確是她所傷……
“你不是無知,你這叫,放肆?!眿偓庛鲆蛔忠痪涞恼f道,說罷又是語中微微流出厲色,補上一句,說道“就算是要走,不過是通稟一聲,又不是什么難事……莫不是你們妖界皆是這般無拘無束?”
“……”狐一兮看著青芝亦是輕聲一嘆,這小鬼倒不是為難青芝,各界有各界的規(guī)矩,就是他狐一兮來此亦是要按規(guī)矩才能進這霓常宮,出這霓常宮……只是……這小鬼的話可不是說給青芝一人所聽……
之前,他狐一兮亦是……不聲不響的……跑去了靈界邊境……
想到這事,狐一兮清了清嗓子說道“還請國師放心,此事……狐某定會嚴(yán)訓(xùn)青芝,亦會回去好生思量。還請國師……高抬貴手,從輕懲治……”
媯瑤泠輕聲哼笑,鄙夷的說道“從輕懲治……”語上一頓,略顯怒意,說道“本國師的夜眇閣上上下下十多口人皆因她而傷,輕則是些皮肉之苦,重則差點魂飛魄散,你要本國師從輕懲治?你讓本國師如何向這十幾位靈侍交代?留她性命到如今已是對她最大的恩賜!”
青芝一聽這話立即慌了神,莫不是這國師如今要殺了她不成?
青芝趕忙抓著狐一兮的衣袖,道“一兮……一兮真的不是我傷的,你信我,真的不是青芝!”
媯瑤泠又是望著青芝說道“況且,你方才所謂的井中異響,誰又能證明?”媯瑤泠眉上一挑,又是輕笑幾聲說道“本國師倒是想起來了……大典那日,你來我夜眇閣……可并不愉快……莫不是,前幾日是想來尋仇?”
青芝聽罷更是心驚膽戰(zhàn),這國師的言下之意怕不是要定她罪了?!又是慌忙看了一眼狐一兮,見狐一兮為皺著眉頭一言不語,又是說道“青芝那日聽見那枯井中有聲響……便是跳了下去,青芝……真的沒想到事情竟會成這樣……”豆大的淚珠卷著青芝面上的胭脂滑了下來。
媯瑤泠眼上一瞇,又是說道“方才你不是說,只是向那井中看了一眼?怎的,這會兒又跳下去了?”媯瑤泠見青芝神色緊張便是輕聲一笑又是說道“那井,本國師亦是親自查看,可……未曾發(fā)現(xiàn)異常……青芝姑娘莫不是著急為自己開脫所以找了借口?”
“未見異常?”青芝不可置信的看向國師,說道“怎么可能未見異常?那井中墻壁上明明有陣法啊……”
“你到底還瞞了多少事?”媯瑤泠輕蔑的看著嚇得顫抖的青芝又是說道“上次……若不是你的狐公子攔下,你的命早已擱在這兒了。今日你的罪怕是就算是你的狐公子,也不敢出手相助……”
青芝看向低垂著眼眸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的狐一兮,看來狐公子這次是真的幫不了她青芝了……
都說這靈界國師嫉惡如仇,眼中不留半點沙子,卻是個護短的人,那日傷了她府上的人……加上上次的事,這國師莫不是要以此要了她青芝的小命?
青芝癱坐在桌前……
思量半晌,終是泄氣一般,癱坐一旁,而后,又拿出一顆蛇蛋,哽咽的說道“是因為它……”
“這是何物???”媯瑤泠狐疑的看著青芝手中之物問道“又與那井中何干?莫不是你打算隨便拿一物來糊弄本國師?”媯瑤泠自然知道這青芝手中的東西不似凡物,看這蛇蛋中竟是似有靈氣……只是為何會感覺不安?
狐一兮瞥了那蛇膽一眼亦是眉頭一皺,輕聲說道“靈胎?”
媯瑤泠接過靈士遞來的蛇蛋,端詳起來……靈胎?是何物?媯瑤泠心中不解,莫不是這靈界特有之物?未曾聽聞……
“這是青芝在那井中發(fā)現(xiàn)的……”青芝望著那靈胎說道“那日青芝的確聽到井中有絲絲細語,不過是蛇語……”青芝看著靈胎又是說道“青芝想來莫不是同族有難?便跳了下去……可在那井中青芝并未發(fā)現(xiàn)有蛇族的痕跡……細聽之下才發(fā)覺那聲音來自井中的墻壁……青芝看那處墻壁似有陣法,青芝破了陣才發(fā)現(xiàn)那井中竟是有暗道……順著暗道走了好一陣,青芝才進到一處似是墓中的地方,它便是放在那棺中的唯一一物……青芝見這蛇卵清瑩剔透,又是透著絲絲靈氣,便是將它從棺槨中拿了出來,只是青芝剛一拿起便出現(xiàn)一團黑煙,青芝亦是失去了只覺,醒來之時已是在房中……”
說罷青芝又是趕忙跪在媯瑤泠面前說道“國師……青芝真的沒有想殺那些人,青芝在碧霞元君坐下修行怎會有害人之心?國師……青芝你相信青芝,青芝真的沒有……”
媯瑤泠站起身,扯過青芝方才抓著的裙角,碧霞元君?說到底這青芝還在想著用自己的身份保全自己,便說道“你讓本國師如何信你?”
“青芝可以帶國師去那地方!”青芝說道“國師,青芝真的沒有說謊?!?p> 媯瑤泠又是看了一眼腳下的青芝,對門外喊道“來人,將這女子帶回她房中,嚴(yán)加看管,待審?!?p> “國師!”青芝眼中一驚,這待審二字是何意?國師這是不信她?想罷,又是趕忙喊道“國師!狐公子!”
“青芝。”狐一兮深吸一口氣說道“你莫要再惹了事端?!?p> 狐一兮自然明白這小鬼何意,如今這小鬼身子剛好,那井中亦是兇吉難測,倘若再出個凝卿這等人物……的確棘手……
“……”既然狐公子也這般說,青芝只得停下哭喊,隨那兩位靈士離開夜眇閣。
媯瑤泠端詳著這靈胎,只覺這靈胎中靈氣醇厚,可,這究竟是何物?
狐一兮見這堂上的媯瑤泠拿著那靈胎看了半天似是看不出個所以然,輕輕一笑走向這位國師說道“國師這套話的本事還真是厲害,看來在下著實不敢對國師有所隱瞞?!?p> 媯瑤泠也不理會這狐一兮話中之意,只是問道“這究竟是何物?”
“國師當(dāng)真不知?”狐一兮眉上一挑,問道。
回答狐一兮的是媯瑤泠頭上搖晃的步搖清脆的響聲,狐一兮微微一笑說道“這靈胎在下也只知一二。曾聽……靈石說起過……”狐一兮語中微微一頓又是說道“他曾告訴在下,這天地間,六界外,有一物,受靈氣所孕育,而后經(jīng)吸納天地靈氣而生,似靈非靈,是可聚靈氣的活物……”
媯瑤泠道“可你們妖族不也是吸納靈氣修出的人身再修成仙成神?也是靈胎?”媯瑤泠想了一下又是說道“靈族呢?靈族不也是如此?”
見這小鬼依舊不解,狐一兮便回憶著靈石曾說的話,繼續(xù)說道“這世間萬物,均有靈,有些靈智未開,便只是物。若是動物開了靈智,那便是妖類。而有些本是死物,有了靈智便是靈,比如靈石,本來也只是塊石頭……再有便是靈界那些,生來便是靈身。可,還有一種叫,靈胎?!?p> 媯瑤泠道“你說細些。”
狐一兮笑著說道“妖族是先生而后聚靈,可幻化為人形,只有修行極高者才可生出人形胎?!焙毁庾旖且粡澯终f道“像是國師你,在下我,便出止無。”狐一兮見媯瑤泠步搖一動又是接著說道“靈族就不同,靈族出生之時雖有人形,卻呈虛無,要食靈氣七七四十九日才可長出肉身?!?p> “……”媯瑤泠一愣,七七四十九日才可長出肉身?難怪王后生了彌已之后那段時日,從不帶彌已出門……原是如此……夜王是靈族,王后是狐族,雖說彌已出生便是有了肉身,可彌已畢竟有靈族半數(shù)的血脈,也是難怪那段時日彌已的身子弱得很,當(dāng)時還擔(dān)心彌已可是有疾……
狐一兮指著靈胎,又說道“這靈胎卻是吸天地凈化而生,是靈卻非靈。比如一條蛇,一窩蛇蛋,卻有那么一顆蛇蛋,因緣巧合受了靈氣孕育,脫殼而出那便是靈胎,并非修行而來,是非靈之物所出的靈物,便是靈胎”
狐一兮眉頭微皺,看這小鬼一知半解之相,一笑又繼續(xù)說道“這靈胎就像是聚靈的器物,只是這器物是活的。靈胎吸納的是天地之氣,想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沒有真身,幻化成什么就是什么,想幻化成貓啊狗啊那就是貓啊狗……想幻成人,便是人……就算是修為極高者也難看出……且長生……可與天齊。”
狐一兮語上一頓,又說“雖說這靈胎是天地靈氣所出,靈力高那是必然,可也有弊端,便是一生一命,一命無生,不入輪回,沒有往生之說……”
“原來如此……壽終便是灰飛煙滅……”媯瑤泠眉上微微一皺,說道。
乍一聽這靈胎倒是厲害,論起壽命,似是比那不周山的那只王八都耐活……
可細想來,這靈胎倒是讓人有些……
心疼……
不入輪回,沒有往生…
往生?
往生……
媯瑤泠眼眶突然濕潤起來,想必是這冬日的陽光耀眼……
并非是她媯瑤泠多愁善感……
應(yīng)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