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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如花花落如華

青莎(七)

韶華如花花落如華 清澹無為 4379 2020-07-15 10:00:00

  前往狐一兮院舍的途中,沿路靈侍見了這靈界國師紛紛小心避讓,眼含怯怯,似是生怕自己一個(gè)閃失便被這國師要了性命……

  妖兒們的這些心思媯瑤泠看在眼中,她這心里自是清楚,卻是十分無奈……

  狐一兮一手牽著小鬼,一手抱著止無,面上雖是掛著笑容,眉間卻難掩不寧。若問這心如懸旌所為何事,追根揭底還不是因上次這婚事之事。那時(shí),這小鬼雖是應(yīng)了婚事,結(jié)果卻將這小鬼弄丟了多年……再想想后來之事,時(shí)到今日仍是心有余悸。

  這次可莫要再出什么岔子了才是……

  這一想,手上不由得又是將這小鬼牽緊了些……

  “別再不見了?!焙毁庑χ?。

  “?”

  “我害怕?!?p>  “……”媯瑤泠隨未答確是反手十指相扣。

  她也怕。

  雖說對這狐府熟悉,可踏入狐一兮的院舍之時(shí),還是引得媯瑤泠微微頓足。

  院落中一木一景依舊,只是青云沒骨又添新……天青色的花將這院落裝飾的格外清雅,卻透著冷清。

  只是細(xì)細(xì)看來有幾朵花色上竟是染著淡紅。是那日刺傷他時(shí)滴落的血染了花……

  被她打爛的石桌換了新……地上的青石地沒有一絲朝蔓留下的痕跡……

  仿似,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狐一兮方才放下止無,這孩子便跑進(jìn)院中,格外開心,竟是捉起那花瓣上飛舞的彩蝶……

  “今后,止無那鐲子,可否不要再戴了?”狐一兮笑著說道。私心的說,他希望天下人都知小鬼是他夫人,止無是他兒。

  “嗯?!眿偓庛鳇c(diǎn)著頭輕聲應(yīng)道。

  “國師?!焙毁庾旖且粡潱悄ㄐ镑鹊男Ρ闶菕焐献旖?。

  “嗯?”媯瑤泠方才回了話,腳下卻感一空,道“你這是……做什么?!?p>  媯瑤泠被狐一兮抱起,便是引來路過妖使目光,趕忙說道“妖兒們在,快放我下來?!?p>  “國師怎的還害羞了?”狐一兮一笑,又湊近了媯瑤泠耳畔又是說道“在下又不是第一次這般……”說罷又是在這小鬼面具的額間一吻說道“你能回來,真好?!?p>  止無看向這二人,嘿嘿一笑,便又跑去抓那些無辜的彩蝶兒。見這二人在院中石凳上落座,又對這院中的花兒起了興趣,蹲在一束花旁細(xì)細(xì)半晌,也不知他那小腦袋里是在想什么,老實(shí)了好一會(huì)兒。

  媯瑤泠微微一抬頭,便瞧見偷偷看向院中的妖兒。

  那妖兒本是好奇,可被國師這么一看,便慌忙跑開。嚇人嚇人,那國師可是個(gè)殺人不眨眼的,往后在這狐府怕是自在不得了。

  媯瑤泠更是無奈,自己難不成還成了妖兒們眼中的怪物了……也罷也罷,名聲在外不好又偏壞,怪不得旁人忌憚。

  狐一兮卻是悠哉悠哉,手上一揮,那石桌上便放上桃花酒一壺,玉杯兩盞……

  見這小鬼目光不在他身上,眉尖一挑問道“國師,可是覺得本公子不如這院中花朵有趣?”

  媯瑤泠端起面前斟滿桃花酒的玉杯,熟悉的桃香味隔著面具也能竄入鼻中,好似光景如舊,卻又恍如隔世。笑著說道“狐公子如清風(fēng)朗月,這院中花朵怎能與公子相較?”

  這話一出口,就連她媯瑤泠自己亦是嚇了一跳,這酒香氣還未入口怎就先醉人了呢?慌慌張張撥開面具,將這杯中酒一飲而盡……

  狐一兮怎的也沒想到,這小鬼竟還學(xué)會(huì)了拿他打趣,便說道“那國師為何要看著院中花朵不看在下?”

  “都說閑暇最怡不過賞花觀月,可這白日哪兒來的月?便只能看看花……”媯瑤泠揶揄道。

  狐一兮噗嗤一笑“哦?國師的意思是,本公子只能放在夜晚,來看?”

  “……”媯瑤泠一聽這話臉上一紅,這狐貍又來咬文嚼字,方才不過是推諉之辭怎的又掉進(jìn)這狐貍言語的陷阱中去了?便又說道“本國師自然不是這意思?!?p>  “哦,那是何意?”狐一兮笑臉盈盈的看著眼前這小鬼。

  “本國師的意思是……暖陽之下看這花清楚些,自然想著多看幾眼。”媯瑤泠瞥向蹲在花壇旁的止無說道“更何況,這花旁還有我兒。”

  狐一兮亦是看向止無輕聲一“哼”,眼睛一轉(zhuǎn),言中不滿,道“早知國師心中只有止無,便將他放于母上那處了。”

  瞧瞧這說的是什么話?難不成兒子的醋也吃?

  媯瑤泠放下酒杯,無奈說道“止無,是你兒。”

  “那也不能壞了我與國師相處的光景……”狐一兮說罷又是握上這小鬼的玉手,一笑,說道“也是奇怪,雖說國師就在本公子面前,可本公子依舊覺得不夠。日日看夜夜看都不夠,昔日思之填不滿了……”

  媯瑤泠臉上一紅,置起酒壺說道“狐公子,還真是巧舌如……”話還未說完這面上便覺一涼,面具被掀了個(gè)半開,兩瓣暖意附在唇上,卻又迅速離開,那面具規(guī)規(guī)矩矩回歸原位,使得媯瑤泠半晌才說出“……簧?!?p>  昔日思之還是填不滿。

  狐一兮微微嘟著嘴,卻又好似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那般,拿過媯瑤泠手中酒壺,為她斟上一杯酒,又佯裝委屈地說道“適才這樣……好像……還是不夠。”

  “……”媯瑤泠摸著面具,倉皇環(huán)顧四周,還好,沒有妖兒看到,止無也沒看到……這狐貍……這話,豈非是在勾人心弦?青天白日,說什么夠不夠?聽不懂,懂也不聽。佯裝聽不出話間之意,卻是心間一癢。

  怎會(huì)不知這小鬼面薄,可她越是面薄,狐一兮就越想欺負(fù)欺負(fù)她。也不知這是個(gè)什么毛病,可就是覺得有趣。

  媯瑤泠哪知這狐貍在打什么算盤,岔開話題又是問道“為何……不見靈石?”還要謝過那靈石贈(zèng)與她的那個(gè)吊墜。那日分娩之時(shí),若非那吊墜為她媯瑤泠擋下一擊,怕是今日便再無她媯瑤泠這人,就連止無能否存活亦是不知……

  本想緩解窘態(tài),卻不知成了茶坊里的伙計(jì),哪壺不開提哪壺。

  “……”狐一兮停下置起玉杯的手,神色黯淡下來說道“他……已歸于塵元……”

  “……”媯瑤泠聽罷臉色有些難堪,又是心上一沉……

  可也不能怪她。

  “你離開第二日。”狐一兮眼中亦是閃出一抹傷神之色。

  “……”媯瑤泠伸手斟上酒。憶起之前見那靈石之時(shí)。雖說那時(shí)靈石靈力日漸消散,可想著撐個(gè)十幾二十年應(yīng)是不成問題,怎么也沒想到……

  媯瑤泠突然覺得手背一暖,看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這才發(fā)覺酒已滿。

  “逝者已逝。”狐一兮道“莫要掛懷?!?p>  很長一段時(shí)間里,狐一兮也這么安慰自己。

  “……”媯瑤泠放下手中酒壺,又伸手探入靈坤囊,取出靈石贈(zèng)與她的那條項(xiàng)鏈,放于手心說道“這鏈子,是靈石相贈(zèng)之物,止無出生之時(shí),它曾替我擋下一擊……”

  狐一兮拿起那鏈子,這鏈子材質(zhì)并無特別之處,只是這鏈墜子上卻是空無一物,倒是看得出這墜子上本應(yīng)鑲著何物,道“這鏈子……”

  媯瑤泠見狐一兮亦是注意到那空著的地方,便說道“這上面本有一塊晶石,只是那日后便不見了?!?p>  “不見了?”狐一兮正想繼續(xù)細(xì)看,卻覺衣袖一緊,低頭便是瞧見止無伸著手站在身側(cè),見止無雙眸瞧著這鏈子便問道“止無是想要這物?”

  媯瑤泠自是瞧出她這兒子目中渴求便說道“這物既是護(hù)著止無出生,讓止無戴著吧?!?p>  “嗯。也好?!焙毁飧┫律頌橹篃o戴上這鏈子,心中想來若有機(jī)緣遇上塊好些的玉石,再將這空缺補(bǔ)上。雖說狐府中也有不少能護(hù)身的寶石靈石,可能阻天雷的,還真是沒見過……莫不是靈石他還會(huì)高階的術(shù)法?

  想到這處,狐一兮心上又是一酸??偸莒`石眷顧,好像一直都是,如今連自己的孩兒也是……

  謝謝你啊,靈石。

  “小爹爹,抱?!敝篃o伸手道。

  狐一兮彎著嘴角抱起止無放在自己的腿上,見止無笑得開心又說道“止無這眼睛好像隨本公子,可這一笑起來倒是更像你娘親些?!?p>  “像你多些?!眿偓庛龅?。以前沒發(fā)覺,如今止無的小臉又是長開了些,鼻子也像他。若不是就要與這狐貍成親,恐怕等止無再大些,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這兩父子,太像了。

  狐一兮一笑,又是眼上一瞇說道“國師,你說……止無是不是應(yīng)該換個(gè)名字?”

  “為何?”媯瑤泠看著止無又是看向狐一兮問道。這名字不好嗎?

  “或者加個(gè)字也行?!焙毁庋劬σ晦D(zhuǎn)似是想了想又說道“在下覺得應(yīng)在止無前面加個(gè)‘狐’字……可行?”說罷,又是一臉期許的望著面前這小鬼。

  “……”媯瑤泠抬眼一看這一大一小瞇著眼睛嬉笑的兩個(gè)人,還真是爺倆,便說道“隨你?!痹逝c不允又有何區(qū)別?如今止無真身現(xiàn)世,倘若是一般狐貍也就罷了……可止無的真身上,可是長著張揚(yáng)的九條尾巴,就算不看臉,恐怕也能猜得到這止無的生父是何許人也。

  “在下,多謝國師成全了……”狐一兮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還不忘拱手一拜……便轉(zhuǎn)臉便笑著在止無鼻上輕輕一滑,說道“狐止無。”

  也不知止無聽不聽得懂,反正這小家伙笑得挺開心。大概是因?yàn)樗男〉Φ奶貏e好看,他的娘親也輕笑出聲,雖說那笑聲極小,小到三步之外就聽不到了。

  這院中人自是只顧著享這天倫之樂,可是疑惑了院外之人。

  兩位方才路過的妖使小心地看著這一家三口,便是談?wù)撈饋怼?p>  “狐公子許久未曾這般開心過?!币谎拐f道。

  “可不,只是狐公子是何時(shí)與這靈界國師好上的?”另一妖使又問道。

  “就是說啊,我可還記得狐公子本不是要娶那位媯師?怎么看都覺得那位媯師好些,雖是不愛說話,卻也算謙和有禮。這國師一看不是什么善茬兒……”

  “噓……你小聲些……”那妖使又是悄悄地瞥了一眼院內(nèi),低聲說道“我可聽說,這國師是個(gè)厲害角兒,那可是殺人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聽聞這國師一步十人,血流成河,我還聽聞?wù)f,這國師啊……”妖使又是壓低了聲音說道“長得奇丑?!?p>  “不會(huì)吧,狐公子怎會(huì)喜歡上她啊?怪不得要用面具遮面……”

  “咳……”

  正當(dāng)這兩位妖使聊得正歡,卻是突然聽到身后一陣輕咳,轉(zhuǎn)身便是瞧見來人竟是狐帝,慌忙行禮后,便是跑向遠(yuǎn)處。

  狐帝一甩折扇,使勁兒扇了兩下,也是無奈。小妖難管,難免沒大沒小。

  還不都是狐帝慣的?只要不是大錯(cuò),平日里啊狐帝總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常言“天性使然。”

  什么天性不天性,分明就是沒空,也懶得管太多。有空都去纏著帝后去了。偏生帝后也是個(gè)不拘形跡的。

  如今狐府來了個(gè)人盡皆知?dú)⒎ス麛嗟膰鴰煟砂堰@些妖兒們給震懾住了。

  也好,這一來,他狐帝更是不必操心了。

  狐帝又是嘴角一聲輕笑,心道,小妖兒……往后可自是有人管你們咯。想罷又是揚(yáng)起折扇邁著輕快的腳步朝院中走去。

  看著正與止無嬉鬧的狐一兮和坐在石凳上的國師,喟然長嘆,仿似瞧見“年輕”時(shí)的自己,那時(shí)的兮兒亦是可愛,如今大了……竟也成了人父……可謂是感慨系之。

  狐一兮耳尖一動(dòng),望向狐帝,道“爹?”

  媯瑤泠亦是趕忙起身拱手說道“狐帝?!?p>  狐帝嘴角一笑收起扇子說道“坐下坐下,不必拘禮,往后都是一家人。”說罷亦是走向那石桌邊坐下,又是端起桌上空置的酒杯放于鼻下說道“這可是兮兒自己釀的桃花酒?”

  狐一兮笑著答道“正是?!?p>  狐帝眉尖一挑,喚出一只空玉杯說道“那我可要嘗嘗,兮兒這私藏的酒可是連我這當(dāng)父親的都難能喝上一杯?!闭f罷又是看向媯瑤泠說道“今日可是沾了國師的光……”

  狐一兮一笑亦是坐了下來端起酒壺為狐帝斟上又說道“爹若是喜歡,我讓妖使送去便是。只是,爹不是不愛喝酒?”

  “還不是怕你娘聞了酒香,饞酒喝多了惹事。”狐帝端起玉杯小酌一口,嘖嘖道“果然是好酒。”又嘗了一口說道“你可藏好了,別讓你娘找見了。她若吃多了酒,指不定又要上哪兒打架去?!闭f罷又是看向媯瑤泠說道“倒是聽聞國師身手不錯(cuò)。”

  媯瑤泠想起那時(shí)她答應(yīng)狐一兮成婚之時(shí)曾允諾若是日后得空便與帝后切磋一二,便低頭一笑說道“狐帝抬舉,在下只是略懂些防身之術(shù)罷了?!?p>  “國師謙虛,能在這院中布下如此精細(xì)的靈絲,怎能說只是略懂防身?”狐帝只一笑眼睛便是瞇了起來,見這國師步搖微微一晃又笑著說道“國師是靈界中人,善用靈力倒也不意外。只是不知為何,從見國師第一眼起,便覺得國師特別像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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