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那天明媚的陽光照進房間,窗邊吹來柔和的微風,本是愜意的午后,心里卻涌來一絲不安。
餐廳里,飯桌上他做的飯菜還留有余溫,來到他的房門前,敲了敲門無人回應(yīng)。心中的不安越發(fā)強烈。推開門,干凈整潔的房間沒有他的一點痕跡。不知為何,早已哭干的淚水像水流般奪目而出。
倒在他睡過的床上,回憶著與他的點點滴滴。
那天他給我送外賣……
那天我給她送外賣,那是第一次的相遇。向往常般打電話聯(lián)系顧客,電話里傳來孱弱的聲音,要求我送到門前。
來到她家門前,敲了敲門,無人回應(yīng)。些許,手機傳來一條短信,只有等等二字。片刻后門開了,只有一道縫,隨即門像是被什么東西壓倒般呼嘯而來,退步閃躲,一副羸弱的身體向我倒來,匆忙中丟掉了手中的餐盒,雙手抱住差點倒下的她。
抱起她走進客廳,臟亂不堪的房間里隨意丟放著她的衣物,內(nèi)衣也不例外。眼光掃過,抱著她朝開著門的那間臥室走去,臥室也是如此,只是多了些令人臉紅的物品。
腦中閃過小時候家里大人的畫面,一絲保護欲涌上心頭。下午沒有派單,我也沒有搶單,收拾了凌亂的房屋,自掏腰包買了食材和藥物,做了幾道小菜。留下一張字條遍離開了她家。
那天我醒來,看見餐桌上飯菜,冷冷的,但卻很可口,有種媽媽的味道。餐盤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不好意思,扶你的時候打翻了你點的餐,桌上的飯菜和藥算是補償,房屋已經(jīng)幫你收拾好了。少點外賣,認真吃飯,記得吃藥。”看著整潔的客廳,一絲感動涌上心頭。
與往常一樣,照例點著外賣,只是心中多了一絲期盼,想再見他一次,道一聲‘謝謝’,只是未曾見過他的樣子。
他似乎刻意回避著我,再也未接聽到那個已保存的電話號碼。
我刻意的回避著她,不想腦中的畫面再出現(xiàn),但終究沒能躲過,還是接到了她的訂單。
再次來到她的門前……
他再次來到我的門前,生澀的臉龐,陽光炙烤過的肌膚,與那消瘦卻充滿力量的身軀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接過外賣,想道一聲謝謝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轉(zhuǎn)身的瞬間……
我轉(zhuǎn)身的瞬間她突然開口問能否交個朋友。我沒回答,頓了頓點點頭便匆忙離去。她主動加了我微信,但從未聊過一句話,一個字。也許她不知怎么開口,也許與我一樣,喜歡孤獨,希望有個朋友。
之后我不再回避著她,偶爾能接到她的訂單,每次短暫的相見彼此都沒開口,相視一笑便離開。直到某一天的夜晚送餐,她問我有沒有吃過晚飯,令我一陣錯愕,頓然我未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她強留我吃了一頓無言的外賣。
從那以后……
從那以后我常留他吃飯,因為他做的體力工作,因此每次點餐我都會為他多點一份,只為還他給我?guī)淼哪且唤z感動。漸漸的我們彼此有了了解。
他小我五歲,來自一座偏遠的小山村,不知父親是誰,有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因為家中沒有田地,母親只有靠那些男人的‘接濟’才能養(yǎng)活兄妹二人。他還算懂事、孝順,知道母親都是為了他們,或許因為他第一看到了我房里的東西,才令他刻意避開我,也或許因為他的母親,他才幫我收拾了房間。他讀書很用功,但常常遭到同學的冷嘲熱諷,他也知道只有自己出人頭地才能改變家庭的命運。只是母親得了婦科疾病,斷了收入,又沒錢醫(yī)治。不得已只有出門打工,低要求,工資高的行業(yè)只有外賣,因此他做了這份工作。
她出生在這個家里,父母都是以前的職工早已退休,因為老來得子,又是獨生女,從小嬌生慣養(yǎng)。曾經(jīng)有個以為很愛他的丈夫,卻不曾想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騙取了她家的所有財產(chǎn)。她沒有朋友,又沒有抗衡的能力與信念,最后不了了之,索性她爸媽還給她留下了這間房子。喝酒買醉,放縱自我,后面也只能靠他們的‘接濟’度日。
相互了解后才知彼此心中的苦悶,有著不同的經(jīng)歷,卻有相似的一面。
后來我住了下來……
后來他住了下來,多出的房間成了他的臥室,也成了我的租客,每月給我一份與外面相同的房租。
了解了過后,我也刻意的在他出門后才接待那些骯臟的男人,但有時候還是會被他撞見。漸漸的,我不在靠那些男人的‘接濟’過活,我找了份簡單的工作開始了新的生活。
她后來找了一份工作,奶茶店的服務(wù)員。我明白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她是我的房東,我是她的租客,我們只是在相互的‘攙扶’著彼此。直到那天妹妹的一通電話,打斷了著短暫的寧靜。
母親走了,走的非常痛苦,我不得不回家安葬我的母親。我不能告訴她,因為她只是我的房東。
悄悄的,我走了,想像我從來都沒來過似的,安靜的走了。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但也有些期待,所以我留下了一張雪景。那是我最后一節(jié)的語文課。
老師告訴我們,‘如果你們以后愛上了一個人,那他要是一個男生,那就發(fā)給他一張夕陽的照片,那她要是個女生,那就發(fā)一張雪景。因為??!’
‘曉看天色幕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p> ‘更因為??!’
‘春賞百花東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