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楊姐人果然很好，她熱情得同陳跡小時候的鄰居阿姨一般不停地碎碎念，中年發(fā)福的身材顯得十分親切，帶著陳跡一路熟悉浴場的環(huán)境和工作內(nèi)容。

　　“1107是吧，我就叫你小七吧，成嗎？你跟大家一樣叫我楊姐就行，應(yīng)該會說話吧？”

　　“楊姐。”

　　“哎這就成，吃了那個藍色藥丸啊，都丟了魂，好些人話也說不利索，也就現(xiàn)在沒客人我跟你說道說道，不知道你能聽懂多少，反正咱啊，干好手底下的活就能生存，這要是做不好，連我都得···算了算了都是不該說的，我就不跟你多說了你也聽不明白。

　　你晚上就跟小九她們一塊睡二樓的通鋪吧，不像之前個人獨戶，但好歹有個溫暖被窩，吃的呢偶爾我也給你們開開小灶。

　　你就跟著小九一塊去底下用機器榨草藥汁，小九會教你，她機靈，能說話，雖然沒什么感情，但還好相處，都是簡單的活，早晨起來到后頭山里采草藥，用小推車推回來放機器里榨成汁就行，藥汁啊倒進水管里，能流通到各個浴池，哎我又說多了，小九會教你的。

　　我就是太久沒跟人說話吧嘴癢癢，擱以前多好啊，坐村口一堆人圍著嗑瓜子聊天，哎我又多嘴，小九來了，小九！”

　　“楊姐，這是新來的伙伴嗎？”

　　“對對對，你看，小九就是機靈，她叫小七，你帶著她啊，睡覺工作都跟著你，多照看點，李勇瞧上的媳婦?！?p>　　“好，小七，你跟我來?！?p>　　被叫作小九的女孩身上的編號是1399，大大的數(shù)字紋在脖頸上，每個人的編號都紋在這片區(qū)域，明顯并充滿羞辱性。

　　陳跡想到自己脖頸上也有編號，也許以后有辦法消除痕跡，如果能逃離藍卡人的掌控的話。

　　1399帶她到榨汁的房間，教她如何運用機器后兩人便按部就班地工作起來，沒有太多交流。

　　第二天早上1399帶她到山后頭，穿過五里樹林就能在山谷間看見成片的草藥田，被透明玻璃罩籠蓋著，有智能機械澆灌。她們只需要負責采摘當天所需的藥材量即可。

　　見陳跡愣愣地注視著眼前多達500萬畝的面積，1139開口介紹：“這些草藥是經(jīng)過藍卡星科技研究之后升級版的地球植物，所有的培育技術(shù)都來自藍卡星?！?p>　　聽著1139一板一眼的介紹，陳跡心里在想：小九好像21世紀初的AI。

　　之后她每天的工作任務(wù)就是早上到草藥基地觀察長勢，以及堆滿六車容量逐次推回浴場，下午便在浴場榨草藥汁，直到晚上十點閉館。

　　調(diào)來浴場后陳跡的工作輕松了很多，腰椎不用像過去一樣天天被重物壓著，休息時間也比以前更多，陳跡有了更多的時間探索自己覺醒后的身體狀態(tài)。

　　不知道是休息足夠還是她的體質(zhì)真的增強了，以往她每日睡六個小時依然很疲倦，現(xiàn)在她每天只需淺眠三四個時辰就自然醒，并且精神充沛，身體也比過去更強有力。

　　白日榨草藥汁時她試著用手隨意一擰，草藥瞬間只剩渣渣，那些噴涌的汁液比用機器榨更物盡其用。

　　除此外，陳跡覺得自己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非比尋常，視力范圍更寬泛，耳力也更敏銳，身體反應(yīng)能力極為迅速，有時候她的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身體已經(jīng)作出了防御機制。

　　“還是要快點學會掌控目前的身體啊，再這樣下去恐怕遲早有一天會被藍卡人看出來的。”

　　陳跡想到之前遇見的達奇先生，她能感覺到他身上蘊含著巨大的能量，也能感受到從他身上發(fā)出的磅礴的死亡威脅。

　　“珍愛生命，遠離達奇。”說完陳跡自己就笑了，她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凌晨三點四十五，離規(guī)定的起床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

　　夜晚，陳跡從大通鋪里爬出來，身邊躺著五個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

　　她在第一天晚上就確認過了，她們不會醒，像設(shè)定好的娃娃一樣，進入睡眠模式就難以驚動。

　　窗外的月光皎潔地往院里的浴池投下一片光斑，陳跡敏捷地翻過窗戶，先單手掛住屋檐再跳到院里，身輕如燕地腳尖著地。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林里的蟬鳴不絕，還有幾只青蛙有一聲沒一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叫著，楊姐的貓聽到動靜，從屋檐上以與陳跡相同的路徑跳下來。

　　“噓，安生，過來?！?p>　　這是一只巨大的橘貓，似乎是在末日起初受到病毒影響，它的骨骼比尋常貓整整大了五倍，更像一頭體積中型的豹子，肌肉線條分外明顯，速度也比末日前的家貓快了十倍不止。

　　“喵?！卑采勓钥拷愛E身側(cè)，濕潤潤的鼻頭嗅出陳跡身上熟悉的味道，順勢趴下。

　　“動物也發(fā)生了進化嗎···應(yīng)該是進化吧···還是受病毒影響？也有可能是核輻射···”

　　陳跡邊擼著安生身上柔軟的貓毛，邊挽起褲腳露出粗糙的小腿浸泡在藥湯里，她感受到舒適的熱度襲來，極為舒服。

　　“安生，你什么時候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我也會像你一樣變大只嗎？”陳跡把頭貼在安生腦袋上，小聲地說，“我好怕自己變成怪物。”

　　“喵?！卑采袷锹牰怂f的話般，眼神亮晶晶地回視她。

　　“嗯？是我的錯覺嗎，貓怎么會有智慧。”陳跡甩甩頭決定暫時先拋開傷感的情緒，“泡個澡吧，平時看那些藍卡星人一個個在藥湯里欲仙欲死的模樣，好像真的有神奇的功能。”

　　脫下衣服放到旁邊的石頭上后，陳跡整個人都放松地浸入水中，碧綠色的浴湯飄出濃郁的草藥香，五筋四骸都仿佛得到了舒展，陳跡看著天上的明月，又想起末日起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