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罷?!?p> 秦兆悶著一口氣說道,復吐一口濁氣,老手摸了摸身上九爪龍紋,目光深邃,略出神。
“當初若聽得老哥言,怎落得如今……唉”
見此,鎮(zhèn)國公已清楚秦兆態(tài)度,起身,擺衣袖,沉靜,默然開口道:
“都是將死之人,好好生活罷。”
一句話,道盡心酸一生。表面之輝煌,都是背后之猙獰。
兩人一輩子之情誼,其實,鎮(zhèn)國公告明去西域之意,雙方已達成一致。兩人皆能猜得知對方之想法。
之后交談,只不過是一種問候罷了。習慣如此,順之而為。
唯一局外人,銀人,此時也清楚一點。
恐怕,這短時之會晤,將改變京城如今局勢,風云變化,亂!
兩大巨孽做攪局人,這潭水,清不了,所幸我銀人是一侍衛(wèi),也不必頭疼這局勢。
此刻,鎮(zhèn)國公目光移向面前珍品。
鎮(zhèn)國公之習慣,聊完正事,每次都在此取一物歸,作為紀念。此處珍寶,都是世外罕見之物也。
鎮(zhèn)國公不理會老皇帝躺椅如何計劃,移步擺飾前,細細品查。
“嘶~上次吾至,不曾見。好寶也!”
鎮(zhèn)國公驚呼,面前是面精美玉鏡,名玉融月紋鏡。老家伙之眼,果然是狠辣,一眼定珍寶。
玉融月紋鏡,乃上佳大明玉中極品。傳說中,有玉可明鏡,正印證此物,只應天上有之神玉也。而更珍貴處,是內(nèi)含天然月痕紋絡,讓此寶貝更上一層樓。
這一聲驚呼,驚醒老皇帝,打亂了思慮,看得銀人皺眉。而秦兆卻不介意,見鎮(zhèn)國公愛不釋手,反且細細為其介紹,如數(shù)家珍。
兩人皆大古玩家,珍藏物學問深,有爭執(zhí),有贊同,也許,老友間閑余交流,是兩人最輕松之時罷。
半時辰后,老國公走。
外面三侍衛(wèi)一直把門守候。鎮(zhèn)國公之去,正如鎮(zhèn)國公之來。
老皇帝臥在躺椅,不再盤算今夜事,而是祥和看著面前房間藏物,昏昏而眠,薄情嘴角輕上揚。
這一夜,倒是苦了銀人,前半段聽政治,沒懂。后半段聽古玩,沒懂。虧他不是暗子,不然能把雇主氣死。一夜就似聽了兩臺戲。
老皇帝也是因為此,坦誠帶領他參各類機密會晤。
此時銀人見秦兆入眠,小心翼翼移步,將暗室門禁閉,又輕聲坐在老皇帝對面,撫著自身一頭煞人白發(fā)。
一直昏睡之老皇帝,見如此才真正放心安眠。之前睡意是真,睡眠是假,當了一輩子皇帝,總有警惕之習慣。就是跟了他十多年之人,也有一道防線。
做一個夢,夢里,四兄弟豪情壯志時,再走一回英雄路。
如今,京城暗涌是理不清的。老皇帝明白,才不再煞費苦心去理。
最大的暗地老鼠,不就是三皇子,老皇帝心里清楚,這些年其小動作不斷也。
而老皇帝一直不拿下這個要折騰老子的兒子,是因為他的娘親,大乾慕容貴妃也。
這慕容亞軒,是康國公的親妹妹也。三皇子,是借著他娘家人,他康國公舅舅才威風,才拿下了朝堂上三分之一的官員。
這些,秦兆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曾經(jīng)最疼他,最保護他的二哥,如今是何意也。
老皇帝入夢前,囈語。
“老二哥呀,老二哥,你究竟是向著誰頭……”
……
鎮(zhèn)國公歸來,又院落。已三更天,月照中天暗,院霜一地明。
東北角,錦繡閣,如去時一般景象。鎮(zhèn)國公望也,出神,煙兒一病,真是奇巧。
急了,自己可是急了。天下父母一個心,見兒女病,怎能不慌。這武夫慌亂為事,稍有可笑。
鎮(zhèn)國公踩一地白,無睡意,漫步庭閣院落,這自家之花園,的確好些年沒如此靜心走走。
怕不是安逸長了,精神頭弱了??蛇€禁得住敲打?
“嘭~”
鎮(zhèn)國公一拳錘向亭子朱漆柱,收回拳,骨處生痛,而朱漆柱毫無變化。
鎮(zhèn)國公苦笑,果然是歲月催人老,老胳膊老腿,不復當年。
當初四兄弟聚,老大可是一拳斷紅柱,如今自己一拳,一手麻痛也。
步履間,走至馬棚,單獨供養(yǎng)之烈馬,是曾經(jīng)戰(zhàn)場摯友之后,雖一匹牲畜,也是靈性。
日行千里,夜照玉獅子。
死去老馬,喚名,鵬俞。如今其后,喚名,鵬堇。
夜照玉獅子,通體之白也。
鵬,贊其日行千里之能,俞字,表安定。當時戰(zhàn)爭,起名鵬俞,一是夸贊日行千里且安定,也暗明是迅速之國家安定。
戰(zhàn)后,其子起名鵬堇,堇乃一植菜,白花色。其一表其白色鵬程之馬,其二,也是暗喻迅捷國家農(nóng)事發(fā)展。
如今大乾是天下第一繁榮國,人民安居樂業(yè),了無饑貧。我洛毅不枉一生為人!
如此功德,待自己走后,后人,會將自己載入歷史罷!
“哈哈哈~”
想來,鎮(zhèn)國公一聲笑。
不過,深夜間,倒有一些突兀。鎮(zhèn)國公趕忙止住笑意。
鵬堇見老主人來,輕聲嘶吟。好馬有靈性也,且警覺之很,夜間難有人近身不知。
鵬堇理事,聲音小,不驚其余。
鎮(zhèn)國公上前撫馬,于馬棚燈下,好似又見老友。
鵬堇無韁繩,鎮(zhèn)國公將其帶出來,越身而上,人老了,的確不太利索。
“駕~”
鎮(zhèn)國公低聲呵。
鵬堇走。
一人一馬,月色下,仿佛是那二十多年前之怒目大帥與其千里寶駿。
“大刀何在?”
鎮(zhèn)國公腦中炸裂。
駕馬至尚至堂,取得曾經(jīng)之大刀。三鼎青刃大刀。寶刀未老!
鎮(zhèn)國公揮刀策馬走府,其下仿佛千萬軍。
七十九斤三鼎青刃大刀,終乏了鎮(zhèn)國公。
鎮(zhèn)國公拍馬嘆氣,當初殺得三天兩頭,不曾閉目,如今……不得言也!
虎軀一震,將大刀豎起擱置。鎮(zhèn)國公停于庭院中。
當初,老夫便是馬上眠,此今依舊豪氣!
鎮(zhèn)國公抱拳,于庭院馬上眠,眠憶三十年,不知不覺淚涌泉。
三十年,一代人兩代馬。
三十年,多少俠情義骨,多少兄弟已永眠。
生前一個軍,死后一條路。
生前戰(zhàn)千軍,死后斗閻羅!
老將軍,不知,您又想起了什么……
五更天時,鎮(zhèn)國公留一封書信,人走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