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熱烘烘的鐵匠鋪里扇著翅膀飛出來,方寧小聲嘀咕著,“熱愛打鐵的吸血鬼?真是活久見啊。”
“小伙子們都加把勁兒!我看哪兩個出力最少,我就罰他們今晚表演摔跤!”
工頭喊著號子,指揮著一幫青壯勞動力抬杠……
除工頭之外,這些都是用預(yù)算自奴隸市場上購買的奴隸。
數(shù)量約莫有一百三十多人,全是可以拉來摔跤的精壯漢子,很大程度上填補了白蘭鄉(xiāng)勞動力不足的問題。
本來最開始方寧是覺得區(qū)區(qū)一百來人遠遠不夠,但是當看見頭孢小妹扛著幾摞馬車廂似的捆磚自天空上如流星般掠過的時候,方寧就意識到了領(lǐng)地的基建設(shè)施將會以一種可怖的速度完善。
“噹噹噹……”
一種類似于銅鑼的敲擊聲響起。
那些個還在抬杠的農(nóng)奴們紛紛躁動起來,直到工頭連番呵斥,才稍微安分了一點兒。
“伙計們,開飯了——”
一位系著圍裙的胖婦拿著飯勺敲打著食盆,如同男人似粗沉的嗓門兒不停地吆喝起來。
因為農(nóng)奴制度存在,外加某些前輩影響的緣故。
馭龍國內(nèi)同樣流行著大鍋飯文化。
爐灶圈起,篝火點燃,所有的食材撂到鍋里,倒水放鹽,齊腰身那么長的實木棍子在鍋里時不時攪上一會兒,等著食材熟了就完事兒……
這種酷似農(nóng)村攪拌豬食的烹飪手法廣泛應(yīng)用于各大領(lǐng)地。
這種廉價的,玉米糊糊似的食物不知維系著多少農(nóng)奴的溫飽與性命。
而且通過這種名為糊食的大鍋飯,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出當?shù)仡I(lǐng)主的慷慨程度。
像一些個摳門領(lǐng)主,提供的大鍋飯材料會混雜木屑,野草,乃至沙石,一口下去牙都能給硌出個缺口的那種,同時還不忘將農(nóng)奴當做豬玀一般的使喚壓榨。
等這些農(nóng)奴因為疾病難以勞作時,就派人尋個山溝處理掉……
當然,在白蘭鄉(xiāng)的土地上,這種心狠手辣的行徑基本與這領(lǐng)地絕緣。
平民階級出身的金蘿絲更加懂得人間疾苦,即便是在成為領(lǐng)主之后也沒有心態(tài)爆炸,窮奢極欲,對待領(lǐng)民的態(tài)度還算妥當。
而方寧身為一個三觀較正的穿越者,自然明白細水長流的道理。
故而提供給農(nóng)奴們的大鍋飯相對算是豐盛,至少高于馭龍國平均水準一小截。
鍋內(nèi)的食材以一種類似于土豆的作物根莖塊為主,往其中撒上鹽之類的調(diào)味品,并且再添入一些菜葉,黑面包片。
有些時候金蘿絲還會多撥些款項,采購一批肉類,讓胖廚娘切成肉丁添入鍋中,確保每周有三天時間都能讓農(nóng)奴們嘗到肉味兒。
看著眼前的農(nóng)奴們在工頭的安排下排成長龍,捧著領(lǐng)來的瓢碗探頭探腦,方寧也飛到鍋口前湊湊熱鬧。
方寧探了探龍首,只是往鍋里看了一眼,眉間便微皺起。
“噢,天啊,原來是尊貴的方寧大人……”
那廚娘將長柄勺子往旁邊一撂,肥厚的油手往臟兮兮的抹布上揩了揩,臉上露出掐媚的笑容,一排煙熏似的黃牙格外醒目。
“我問你?這糊里面的肉丁怎么感覺稀稀拉拉的?”
鴉雀般大的方寧語氣沉沉,雖然體型看起來嬌小孱弱,但是那種龍類的氣勢威懾力卻是能夠令普通人如芒在背,為之心悸。
方寧目露冷色。
按道理來說,這一鍋糊糊里面應(yīng)該添上幾十斤的肉丁。
這肉丁的密集程度感覺就像是漫天繁星一般。
但是眼前這鍋糊糊,一大勺子下去最多鏟個三五粒肉丁就頂天了。
“呃……方寧大人,可能是我攪得太用力了,所以肉丁被攪碎了一點……”
黃牙胖廚娘急忙陪笑著,兩手不住的揉捏著油膩的圍裙。
“嘖——”
聽著這拙劣的理由,方寧心中頗有些窩火。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都到了這份上,依舊是滿嘴扯謊。
真當他堂堂亞龍大人智商無下限?
這采購的獸肉怕是過半數(shù)都被這胖廚娘給中飽私囊了,當真是貪婪無比!
“哦,原來是這樣啊……不錯不錯……你可真夠賣力的……連肉丁都給攪化了……那我可得好好褒獎一下……”
暗金色的龍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方寧伸出龍爪指著鍋道:“看你下了那么多力氣,不如我就讓你吃飽點如何?我命令你,馬上舀十大碗糊食,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給我站在這里,一口一口吃完,你若是吃不完,或者是吐了出來,呵呵……”
尖利的冷笑了幾聲后,方寧便不再說話,只是停駐在鍋沿上,龍尾甩動,尾尖上的勾鐮狀角質(zhì)層在鍋壁上摩擦得嚓嚓作響。
看到這里,胖廚娘哪里還不明白亞龍大人的潛臺詞,額頭處立馬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大碗,一大碗的糊食被添起,陳列在桌面上。
胖廚娘就在眾人的注視下,捧起大碗,稀里嘩啦的往嘴里扒拉著糊食。
“呵呵呵,十大碗糊食,你要是能夠吃下來,我就把頭擰下來當夜壺!”
方寧小聲的嘀咕著,嘴角扯出一絲弧度。
眼前這位胖廚娘主管大鍋飯的烹制。
一切食材都得經(jīng)她之手。
再結(jié)合那“將肉丁攪化了”的驚人之語,所以那些下?lián)艿墨F肉多半是被這家伙給黑了一部分。
好吧。
既然你喜歡貪。
那就索性讓你貪個夠!
先拿十大碗極易使人飽腹的糊食讓胖廚娘撐個夠,等她咽不下去之后,再以“不給本大人面子”為由狠狠收拾一頓。
這種伎倆其實與方寧自穿越前的社會中的某些領(lǐng)導(dǎo)手段頗為相似。
一些個領(lǐng)導(dǎo)想要辭退員工,卻又舍不得支付違反勞務(wù)合同的賠償金,就只能想一些陰損的法子借題發(fā)揮,逼迫員工主動離職。
就比如說方寧前世鼎鼎有名的一天一百張設(shè)計圖,平均三分鐘出一張圖系列……
這種類型的手段不知道為多少公司省下了大量的賠償金,在社會中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屢試不爽的套路。
雖然有過被套路經(jīng)歷的方寧對這種手段深惡痛絕。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種方法還挺好用的,特別是拿來收拾胖廚娘這等暗中刮油水的下屬最為適用。
許多時候,套路本身并沒有好壞之分,區(qū)別在于玩套路的那顆心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
方寧倒也不急不躁,他默默的等待著,等待這胖廚娘塞不下食物跪地求饒的時候!
胖廚娘的食量似乎挺不錯,一口氣三大碗糊食塞入肚腹里居然沒有耗費太多時間。
“喲,不錯誒,挺能吃的嘛。”
方寧見狀吹了一聲口哨,透著一種調(diào)侃的輕松感。
四碗……五碗……六碗……
胖廚娘的胃囊就似一個無底洞般,吞噬著梗人的糊食。
不知何時,方寧那種愉悅的口哨聲停止了,緊盯著桌面上的空碗。
七碗……八碗……九碗……
“呼——感謝方寧大人的慷慨賞賜?!?p> 喘著粗氣,胖廚娘將第十只碗往桌面上一擱,舔了舔嘴角的油沫子,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
十大碗糊食,你要是能夠吃下來,我就把頭擰下來當夜壺——這句話在方寧的耳畔如同虺虺雷聲般響綿不絕,深入靈魂,拷打心靈。
如果方寧的額頭可以冒汗的話,那現(xiàn)在定然是汗出如漿。
不過很快他便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用爪子搔了搔頭皮,“夜壺是什么?能吃嗎?”
嘖,方寧充分發(fā)揮了厚顏無恥之徒的本色。
不管了,這白蘭鄉(xiāng)的蛀蟲不可能放任自流。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任何一個瑕疵都可能會為白蘭鄉(xiāng)帶來難以逆轉(zhuǎn)的傷害。
所以這胖廚娘,必罰之!
念及于此。
方寧立馬拉下臉來,厲聲呵斥“說吧!你到底藏了多少獸肉?你要是敢扯半句慌話,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龍威釋放了一絲,在場的眾人胸口都如同壓上了一坨沉甸甸的包袱,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而那胖廚娘亦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兩顆如同黑豆般的小眼睛都充盈了慌亂的情緒。
“方寧大人……我……”
就在胖廚娘支支吾吾的回話時,一聲炸響驟然灌耳醒腦。
天際線劃過一條猩紅色的雷霆,將天幕渲染得如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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