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田巧蘭的話,李邦父子自然免不了牛桂英新一輪的毒打。
但很快,牛桂英就停了下來,倒不是她打累了,而是她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正在專心干活的郝仁。
“呔,你個潑婦,還不快住手,李邦中暑才醒過來,你就這般毆打他,是想打死他嗎?”郝仁人未至聲先至,一聲大吼,直接就鎮(zhèn)住了正在“施暴”的牛桂英。
牛桂英愣了下,這父子倆的話不可信,可郝當(dāng)家的卻明察秋毫,斷不會有“誤診”的事情,所以……
“邦兒真的中暑了?”牛桂英輕聲問道。
李邦父子接連點頭,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那……”牛桂英遲疑了一下,轉(zhuǎn)身就……抱住了剛剛趕來的郝仁的大腿,哭嚎道:“大當(dāng)家的,我錯了啊,我不是人……”
郝仁神情顯得有些復(fù)雜,固然牛桂英這樣的求饒讓人神清氣爽,但……自己好像并沒有做什么啊,她求饒個什么勁?
這就好像一個廚子還未開火,客人就對著空盤子夸贊起來,總有一種很假的感覺。
不一會,郝仁就煩了,這種表演式的求饒,他,不稀罕。
“莫挨老子?!?p> 郝仁一腳將牛桂英踢開,接著又罵道:“你個黑了心的潑婦,不但打兒子,而且還不放過孕婦,你特么是想造反嗎?”
牛桂英抬頭眨巴眨巴眼睛,顯得有些無辜,打兒子她認(rèn),可這不放過孕婦是何道理?自己何時沒有放過孕婦了?
“裝,你特么就可勁的裝?!焙氯蕷獾亩枷霘⑷肆?,“你兒媳才懷孕,你不讓她好好在家休養(yǎng),卻三番兩次的將之拉到地頭干活,你說,你是不是黑了心了?”
“我……”
“你什么你,你個只知窩里橫的黑心婦,還不趕快把你兒媳送回去?!?p> 郝仁是惡人不錯,同時也敬重惡人,但他作惡卻是有原則的,那就是絕對不會對親人和兄弟們作惡。
像牛桂英這種在外人面前唯唯諾諾,但在親人面前稱雄霸道的人,是郝仁最不恥的,也是不愿與之為伍的。
否則的話,郝仁不但不會打罵牛桂英,還會尊敬的稱對方一聲惡婦。
牛桂英被郝仁一頓罵,可心里卻一點也不生氣,這人話雖糙,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啊,不但關(guān)心自己兒子,而且還關(guān)心自己未出世的孫子,這種人就應(yīng)該供起來才對啊。
田巧蘭急忙解釋道:“郝當(dāng)家的,其實我現(xiàn)在身孕還早,干點活不礙事的。”她對婆婆還是很敬重的,并不想讓郝仁誤解。
郝仁眼一瞪,厲聲說道:“礙不礙事我說了算,你給我閉嘴?!?p> 可持續(xù)作惡的主要核心還是人,如果連人都不能可持續(xù)發(fā)展,還談什么可持續(xù)作惡,而李家村人丁稀少,這好不容易逮著個孕婦,郝仁哪里使之因為勞累過度而流產(chǎn)啊。
所以,田巧蘭必須要好好養(yǎng)胎。
田巧蘭還想反駁,牛桂英眼疾手快一把將田巧蘭拉住,唯唯諾諾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把巧蘭送回去?!?p> “等等?!焙氯释蝗徽f道:“在離開之前有幾個問題問你們?!?p> “郝當(dāng)家的盡管說,老婦我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恩……李鴻和李邦都是讀書人,那你和田巧蘭如何呢?你倆識得多少字,讀過多少書?”
牛桂英有點懵逼,她和兒媳一個婦道人家用得著讀書嗎?
“回郝當(dāng)家的話,我只認(rèn)得我的名字,巧蘭則一個大字也不識?!?p> “哦?那李鴻和李邦就沒教過你們嗎?”說到這里,郝仁的語氣已經(jīng)有點責(zé)問的意思了。
田巧蘭趕緊舉手道:“教過,教過,只是我和娘死活不愿意學(xué)而已,怨不得爹和相公?!?p> 經(jīng)過短暫的接觸,田巧蘭已經(jīng)有點“摸透”郝仁的為人了,這是一個面惡心善且不會對女人動真格的真善人,就拿剛才踢婆婆那一腳來說,看似兇猛,但婆婆卻一點事也沒有。
所以,既然要責(zé)問,那就把責(zé)任拉到自己和婆婆身上吧,反正郝當(dāng)家的也不會真?zhèn)α俗约汉推牌拧?p> 哎,其實好想學(xué)字的說……
俗話說知妻莫若夫,田巧蘭想要學(xué)字李邦如何不知呢,只是他覺的一個婦道人家識字讀書沒有任何意義,這才多次拒絕教導(dǎo)田巧蘭的。
這時見到田巧蘭竟把責(zé)任拉到她頭上,李邦就覺的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了。
“郝當(dāng)家的,巧蘭聰慧秀中,一直都想要識字讀書,只是我卻覺的她一婦道人家識字讀書無用,這才一直沒有教她,責(zé)任在我而不再她?!崩畎畎菏渍f道。
郝仁整暇以待的說道:“田巧蘭是婦道人家沒錯,可李家村所有人都是婦道人家嗎?你不是也沒教過他們?”
李邦語噎,教全村人識字讀書,那怕是得圣人轉(zhuǎn)世才能干得出來吧,我一個小小的秀才,先不說我愿不愿費時費力的教,就光說村里那些大老粗們愿不愿意學(xué)就是了。
怕是我剛要去人家家里教書,就會被連人帶書打出來吧。
“哼,所以說,你心底壓根就不想把你的知識傳授給其他人?!焙氯蕝柭曊f道。
當(dāng)即,李邦就覺的一道晴空霹靂炸響耳中。
原來,我是一個自私狹隘之人啊,什么婦道人家,什么圣人轉(zhuǎn)世,都是借口,其實我就是不愿意把我的知識傳授于人啊。
李邦晃了晃,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見李邦如此心神失手,郝仁暗道一聲:
穩(wěn)了。
李翠花說的果然沒錯,李邦不愿意教,其他人也不愿意學(xué)。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哈哈。
“郝當(dāng)家的……”
“求饒?求饒是根本無用的?!焙氯蚀驍嗬畎?,道:“既然你們都這么不愿意,那么從明天開始,你就帶著李家村全體村民一同識字念書吧,恩……”郝仁想了一下,又道:“每天一個時辰,你必須給我教好了,但凡有一個不會的,我拿你是問。同時,如果有誰敢不好好學(xué),你也只管告訴我,看我不剝了他的皮?!?p> 這,就是郝仁在李翠花送飯的功夫想出的新的為惡方法。
正所謂牛不喝水強(qiáng)按頭,狗要吃屎封住口當(dāng)是如此,你不愿意干的事我偏讓你干,你愿意干的事我偏不讓你干,要的就是那份肆意妄為的爽快,求得就是那種為惡鄉(xiāng)里的霸氣。
果然,自己的快樂還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啊。
一想到李邦哭喪著臉教那群目不識丁的賤民讀書,可怎么教也教不會,最終被自己連打帶罵羞辱的無所適從的樣子,郝仁就一陣陣興奮。
再一想到李家村村民對著斗大的字一臉懵逼兩眼朦朧卻又不得不強(qiáng)打著精神學(xué)習(xí),可無論如何又學(xué)不進(jìn)去而被自己懲罰時卑微的樣子,郝仁又是一陣陣激動。
逼人所不愿,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惡事啊。
李邦正想說“郝當(dāng)家的我懂了,以后我必然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哪怕是被村民們恨死,我也要把我的知識傳授給他們”時,卻被郝仁打斷,再之后,聽完郝仁的話,當(dāng)即就流下來感動的淚水。
郝當(dāng)家的果然是大善人啊,為民學(xué)習(xí)竟然能下此狠勁,比之圣人也不枉多讓啊。
見李邦落淚,郝仁心里冷笑兩聲:哼哼,小樣,現(xiàn)在覺的屈辱了吧,你的傲骨呢,你文人的風(fēng)范呢?還不是被我的強(qiáng)權(quán)給折斷壓倒了,就憑你,也想和我斗,做夢去吧,我就是要讓你屈辱,一生一世的屈辱。
“哈哈哈哈……”想到興處,郝仁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郝當(dāng)家的……”
“我心意已決,不必多言?!?p> 郝仁再次打斷李邦,然后揚(yáng)長而去……翻地了。
看著郝仁離去的背影,幾人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終,還是田巧蘭打破沉默,道:“那……我先提前叫你一句先生?”
李邦無語,敲了一下田巧蘭的腦袋,道:“行了,看把你樂呵的都不知姓甚為誰了,郝當(dāng)家的可是有言在先,要是學(xué)不好,他可是不會輕饒你們的?!?p> “哼,我肯定能學(xué)好。”田巧蘭自信的說道。
李鴻咳嗽兩聲,道:“好了,你和你娘趕緊回去吧,郝當(dāng)家的還讓你回去養(yǎng)胎呢?!?p> “可……地里的活怎么辦?”田巧蘭有些擔(dān)憂。
李鴻指了指已在勞作的郝仁,幽幽的說道:“就郝當(dāng)家的這速度,今天就能把活干完,以后雖然還要育苗插秧,但我和你娘也能干得了,再說,現(xiàn)在不還是有邦兒的嗎,每天一個時辰教書,剩下的三四個時辰正好在地里干活?!?p> “可是相公他身子骨弱……”
“咳咳,那啥,今天只是意外,再說以后干的多了,自然就會強(qiáng)壯起來?!崩畎钣行擂?,三月天中暑,實在是讓人汗顏啊
李鴻驚訝的看了李邦一眼,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真還轉(zhuǎn)性了,以前死活吆喝不到地里來的人,如今卻也對干農(nóng)活不排斥了。
只能說,郝當(dāng)家的教導(dǎo)有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