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鹡鸰之鳥歌于熒惑

第二十七章 終章 熒惑之晶(上)(清明加更)

鹡鸰之鳥歌于熒惑 燈夜夜 5758 2020-04-05 12:32:08

  孝珩笑了笑,真是上陣的親兄弟。有弟如此,他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兩人前后腳打算回到那茅草房,走到一半孝珩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頭對長恭說:“我看姨母晚飯那胃口,大的不像是吃飽了的。你再去廚房拿點大葷的來?!?p>  高長恭面具下的臉有些困惑,但他相信自己的二哥自有妙招,于是便折回到廚房,端上那盤雞翅膀,還順帶抱了整整一壇子好酒。要知道,這些好東西可都是高湝的私藏,雖然高湝只比孝珩大一歲,但脾氣卻很難捉摸。等他打獵回來要是發(fā)現(xiàn)沒了,指不定怎么教訓他呢。

  孝珩看著弟弟將家底都搬來了,啞然失笑。

  “等十叔回來了,我替你扛著?!?p>  一句話逗得長恭那厚厚的面具之下樂開了。

  兩人定定的站在茅屋前長吸了一口氣推門入的時候,那母瘋子正在油燈下脫了鞋在摳撓著腳上的血泡,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彌漫看來。長恭心想還好進來之前吸了一大口氣,可以憋的久一點兒,不然說不定一進來就被這味道熏暈了。

  瘋婆子一邊摳一邊罵,抬頭看著長恭手里的東西,霎時激動起來,催叫著他趕緊放下,自己那只剛剛還在擠腳上的膿血的黑爪子抄起一個雞腿就啃了上去。孝珩見她這副尊榮,實在是難以和馮翊公主聯(lián)系到一起。他拉著長恭盤腿坐在瘋婆子的對面,看著她氣都不換一口的連骨帶皮吃完了一只油煎大雞腿子。

  孝珩心里想,終于可以讓你閉嘴了。

  瘋婆子用破布似的袖子擦擦全是油光的嘴,再用那滿是泥垢的指甲剃了剔牙縫,剛想抓起下一個,忽然又是想起了什么,反身從那破竹簍里摸出一小包可疑的粉末灑在雞腿上,頓時一股刺激的味道夾雜著腳氣味直竄入了兄弟兩個的鼻腔。為了堵住那味道,長恭索性取下了面具用袖子堵住鼻子,這味道實在太可怕了。

  那昔日的瑯琊公主見到兄弟二人的狼狽樣,卻仍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口接著一口,臉上浮現(xiàn)出滿足的表情。又是半個雞腿下肚才悠悠的說道——

  “你倆還算懂事。不如猜猜,這粉末是什么。猜對了,我可以回答你們心中的一個問題?!?p>  略懂藥理,又涉獵頗廣的高孝珩不假思索的說道:“是西邊沙漠里種植的一種叫椒的香料。”

  老婆子的眼中掠過一星半點的驚詫。

  “不錯。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好苗子,知道的真不少?!?p>  孝珩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香料并不是他用過,而是一次高湝摸出一小包讓他去買,他跑遍了武川也沒有買到,所以對這味道印象深刻。正肚子里思索著從哪里開始問起,那瘋婆子卻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

  “姨母這些年比不得你母親命好,西邊那沙漠我也去過,北邊的冰河我也見過,曾經(jīng)幾度差點命喪黃泉,不過還是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你們可知,姨母我為何鐘情于這一味辛辣?”老人說完長長的一句,打了個油嗝。

  兄弟兩個看著老人褶皺的臉,搖了搖頭。畢竟,猜物容易,猜心可就難了。

  瘋婆子見他倆犯了難,得意的說:“受過太多的苦的人,就吃什么也沒胃口了。除了這一味辛辣,最能下食兒?!?p>  孝珩想著,他的十叔的一生,也確實可以算波瀾壯闊了。從庶子到大將軍,國破之際差點受璽成為皇帝,可一朝夢碎,和自己淪為敵國階下之囚?,F(xiàn)在的他們這一家,在高歡當年發(fā)跡的地方,又重新成為普天之下最為普通的一戶人家。

  正想到此處,那第二根雞腿也被瘋癲的老人吞進了嗓子眼。這一下,老人才覺得肚子里算是有了點東西,叫罵可真是累人?;椟S的油燈下,她細細的上下打量起了高長恭。后者被她盯的渾身不自在,那跪坐著的腳在屁股下挪了挪。

  “這就奇了,你可是那蘭陵王?”瘋婆子這時才注意到面具下那飛過的燕子也會落地的美男的絕色容顏。這皮相,別無二家。

  長恭說:“不敢瞞姨母,正是孝瓘?!?p>  一般親戚間見面,都會說自己的族名,但這瘋老婆子一聽卻很不高興。

  “呸!孝什么孝,你高家有幾個好玩意兒配什么德什么孝,糟蹋了這樣的好字!你就說你的正名!”

  長恭見狀,又溫吞的報出了自己的大名;“小侄……高肅,字長恭。”

  一聽這話,老婆子才笑開了。

  “唉,這才像話?!?p>  她用力擰開那酒壇,用手在里面挖出一鞠,仰著頭送進嘴里,完了還用那涂滿黃苔的舌頭將手掌舔了個干凈。

  先是腳,再雞腿,再酒……孝珩一想到這里,簡直恨不得將她放在母親的對立面。

  老婆子一臉陶醉的舔著,眼睛也不睜。

  “你高家有你真是祖墳里燒了高香了。可我聽說你被那昏君鴆殺了,怎么還活著?”

  長恭將一肚子的不滿憋進肚子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本來……長恭這會兒大概已經(jīng)在地底下陪三哥吵架了。還能活著,不為別的。那日送毒酒來的正是那權傾天下的陸太姬。她……給了我一封信?!?p>  “信?”瘋婆子狡黠的將眼睜開一條縫,斜斜的看著美男子,“誰給你的信,信上寫了些什么,能讓那陸令萱不顧欺君之罪將你放過?!?p>  “信……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中只寫了,讓我照著那陸太姬說的去做,出宮后易容去長安一處郊外的道觀里找一個人?!?p>  “那,你真就活了下來?”

  “嗯……陸太姬先偷偷給我服食了解藥,但真的當著天使的面喝下毒酒后,還是會進入假死狀態(tài)。我醒來后,已經(jīng)是在千秋門外的馬廄里,身上還散放著金銀。我當時一瞬間還想進宮面圣,將陛下與我的誤會說開,但卻剛好聽見蒼頭們竊竊私語,說是我府中王妃……已經(jīng)自縊了。”

  老婆子聽到這里,狂然大笑起來。

  “好好好,真是一對好君臣。要不是那高緯昏庸成這樣,老婆子有生之年還真難以看到你們高家的顛覆,真是爽快,爽快!”她將酒盞倒上酒,一口飲盡。

  長恭看著老人,心中很復雜。復雜的并不是因為老人這么憎恨這北齊,而是猶豫著要不要將下面的事接著說下去。但那老賊婆豈是個糊涂的,第二碗酒下肚,又緊緊的追問道:“你因蘭陵王妃的死,而打消了繼續(xù)精忠報國的蠢念頭。所以……你真去了那長安郊外的道觀里?”

  長恭點了點頭。

  “那……救了你的到底是誰?”

  “是……”長恭看了看他的二哥,不知道應不應該說下去。高孝珩不語,微微的點了點頭。

  “道觀里等著我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他自稱高晶,喚我作叔,是……我姐姐的孩子。”

  老婆子更奇怪了:“你姐姐?哪個姐姐?!?p>  長恭被問到這里,心底陡然的涌起很多不堪的回憶,側過頭不愿意再說下去。孝珩接過他的話茬,將話題拉回了一開始。

  “姨母可別扯遠了。還是先回答我們的問題吧?!?p>  那癲婆子撇過頭不去看他,又摸上一只雞腿,撒上那難以忍受的香料有滋有味的啃起來。

  “姨母為何對我高家……不,對我先父如此憤恨不平,連我母親也……”

  連他的母親元仲華,也得時刻瞧著瘋婆子的臉色。

  哪知高孝珩的話還沒說完,一只還黏著肉的雞腿骨就撞上了他的臉。

  “為何?你還敢問我為何!”,殘破半生的老者被觸碰到了心中的逆鱗,一瞬間臉漲得黑紅,急不可耐的吼道:“你高家——殺我皇兄奸我姐妹奪我拓跋家百余年的基業(yè)不說還將我宗室一門殺得是干——干——凈——凈??!”

  癲婆子那塌陷的鼻孔里呼出一茬一茬的熱氣,幻化出奈何橋邊的奪衣婆的可怖面相。

  “我若是你母親,早就趁著睡覺一刀殺了高澄那登徒浪子衣冠禽獸!哪還輪得著……輪得著高洋那瘋癲的老烏龜!”

  “我至今還記得那廚子蘭欽將你父親從和李祖娥偷情的床下拉出來千刀萬剮的慘樣,真是黃天報應不爽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陰毒且狂放的笑聲回蕩在初秋的深夜里,讓隔壁的狗都嚇得停止了吠叫。才熟睡不久的小兒子因為這笑聲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淘淘大哭起來。

  “原來,姨母一切都知道……”孝珩看著半傻半瘋癲的老人手舞足蹈的跳著,激蕩起她身上一身的土灰。

  “沒錯!”剎那間,那癲婆子一張駭人丑臉極速的貼近孝珩的鼻尖,如魔頭般的低吟:“沒錯,我當時就——在——現(xiàn)——場!那幾日我總是疑惑身邊的侍女們?yōu)槭裁纯偸潜持腋`竊私語,我偷聽后竟然是在談論著我和那高澄的奸情!我和你父是有過一段,可那段時間我們并未曾見面,何來幽會!于是我就偷偷的趴在融光堂外,卻看見他一個人躺在堂前的榻上,我正好奇怎么也沒個侍衛(wèi),卻看見李祖娥那狐媚子遮遮掩掩的走了過來!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令人膽寒的笑聲。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瞞姨母了。”長恭埋著的頭一瞬間揚起,那秋水般的美麗的雙眸散出光華:“那救我的姐姐,正是先父和文宣皇后李祖娥之女,也是我的師父——前禁軍統(tǒng)領劉桃枝?!?p>  此時誰也沒注意到,那茅草屋的屋頂上一陣輕微的顫動,落下了幾根蓬松的秋草。

  老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說什么!他們竟然……還有個孩子?”被命運捉弄了半輩子的昔日“宮中小喬”陷入了回憶的泥潭,“還做了……統(tǒng)領?一個女人?赫連那老東西呢?”

  “高歸彥平叛后歸隱了。九叔欽點前御影衛(wèi)、御前都督劉桃枝接任赫連統(tǒng)領的位子?!遍L恭回答。

  “什么???御影衛(wèi)??!”瘋婆子更驚訝了,“你說——她當過御影衛(wèi)?”

  長恭看著那元玉儀噴著惡臭的嘴陡然的靠近,脖子向后縮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那姐姐如果能有娥永樂般的身手,當上禁軍統(tǒng)領也就不奇怪了。當初高歡還在的時候,我的皇兄可是明里暗里殺了他多少次,卻仍是過不了娥永樂這一關,實在……可恨?!彼难矍案‖F(xiàn)出諸般往事。

  一旁的孝珩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沉默了一會兒后黯然的開口勸道:“姨母……大可不必再詛咒了。一切帝王之夢都如夢幻泡影。不管是我們的舅舅、您的皇兄孝靜帝也好,還是我的祖父神武帝也好——甚至是我們的父親,二叔,六叔,九叔和兄弟們——也是執(zhí)著于這荒唐的游戲太久太久了?!?p>  “你懂什么!”元玉儀惡狠狠地回瞪住懺悔的人,“我拓跋的祖先才是鮮卑正統(tǒng)!西晉末年,掃八荒定六合,你知道平定北方十六國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給百姓帶來了多久的和平嗎!你再看看南邊,哪個不是短命的王朝!如果不是我孝文帝一代驅全國之力推行漢化,連我們的姓氏都由拓跋改成了元,大力推行漢制,發(fā)展生產(chǎn),何來你們高家和宇文家的基業(yè)!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她明顯的激動了起來,將那還剩三四根油膩的雞腿的盤子一把掃翻在地。

  “姨母也大可放心,這北周的基業(yè),我看在宇文赟的手里也不會太久了。隋國公楊堅……他的野心終有一天是藏不住的。我高家和宇文家,是從這武川開拔,于亂世中立不世之基業(yè),留名青史,但我齊國卻立國僅僅二十七年。也許,真的是……天子無德吧?!?p>  一幕幕血色的回憶在高孝珩的眼前略過。

  父親的不堪,高洋的胡言亂語,紹德的死,三弟的死,如果沒有那名為劉桃枝的姐姐,大哥和長恭也將——

  “或許,她的復仇是上天降下的神罰?;蛟S真的……是這樣?!?p>  長恭看著二哥,滿眼都是痛苦。

  “復仇?那女人……為誰而復仇。”元玉儀抓住孝珩話中的詞句問道。

  孝珩又是一陣猶豫,腦海中浮現(xiàn)出高孝瑜醒來后對他和長恭說的話。

  “那孩子……高晶的父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正是天保九年冤殺的上黨王。”

  然后,他又將劉桃枝是如何被斛律光收為義女、如何刑場劫獄,又如何回到晉陽復仇的故事大概說了一遍。

  元玉儀眉頭緊閉的聽完女人的故事,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夸張的撫掌大笑起來,絲毫沒有感知到那要將屋頂壓塌的殺意。

  “好好好,你高家的人殺了高家的人,高家的人又殺了高家的人!妙極。這女子如果還活著,公主我真想跟她喝上一杯!好!”她笑夠了,又喝了一大口酒,接著朝著孝珩說:“本來我還疑惑,她這身份未必真,可聽你這么一說,是真是假也無所謂。她靠著一己之力,動搖了你高家的江山,姨母我真心的佩服她?!?p>  她復雜的又來回看著面前坐著的兩個男人:“也不知道那高澄是上輩子積了多大的福氣,有你們幾個好兒子,還有這么個前無古人的女兒。我真是想早點下去問他個清楚。”

  孝珩聽著瘋女人挖苦著死去多年的父親,想起孝琬的死,又是一陣心酸:“那女子天生左眼有異能,恰好我一個同胞早夭的妹妹珠兒也有……所以她應該真的是先父的親生……”

  “異能?什么異能。”元玉儀再一次捕捉到了有意思的字眼。

  “黑夜中能散發(fā)出幽光……仿佛兩個重合的眼仁,能夠黑暗中視物如同白晝。”

  “重瞳……夜視……?等等……”元玉儀反復的念叨著這兩個詞,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但隨即又眉頭緊鎖的陷入了深思。等到又是一碗酒下了肚,老人還是沒憋出半個字。兄弟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納悶的眼神,剛想開口詢問,卻被那賊婆子搶先一步反問道——

  “且先告訴我,你高家其他叔伯的女兒中,有無此異能?”她斜著眼,視線在兄弟兩人身上跳來跳去。

  孝珩想了很久,迎著元玉儀的余光緩緩開口:“并未曾聽聞有此眼疾?!?p>  長恭也將大小一起認識的堂姐妹仔細的回憶了一遍,仍是沒有頭緒。他一歪頭,湊得近了一點說:“或許是只有父親這一支才開始有的也未可知。我曾聽人說過,有些看起來康健的父母會生出畸形的孩子……”

  “不……那樣的情況,祖上多半也有類似的疾病,只是一時難以查訪?!痹駜x否定了長恭的推論。忽然間一個閃念,她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你說……他是斛律光撿到的?!”

  孝珩鄭重的點了點頭,卻只瞧著那元玉儀嘴角溢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

  “難道那傳聞……不,如果真的……不對這樣不就……”

  兄弟兩人又萬般不解的對視了一眼,那老太太背過身去左思右想好久,偶然間抬起頭,看到那從茅屋外射進的一點月光,激動的大叫。

  “是了!這樣就說得通了!如果真是這樣,我的長生天呀你可真是寫了出絕妙的戲本啊!”她將那喝了半壇的酒整個舉起倒在臉上,感受著狂放的清涼。

  或許是那酒沖刷掉了老人臉上溝壑中的污泥,那臉上竟然又奇跡般的浮現(xiàn)出宮中小喬昔日眉眼。

  兄弟兩人見她裝神弄鬼半天終于轉過身,一臉的神秘,似乎在等著兩兄弟發(fā)問,卻又偏偏不肯直白的說出,吊著兩兄弟心中奇癢難止,長恭哪受得了這樣的折磨,終于捏緊了拳頭問道——

  “姨母想到了什么,快說吧!”

  元仲華那渾濁的眼中映出火光中長恭的臉,沙漠中陡然出現(xiàn)一片小小的綠洲,“如果本公主晚生三十年,那該多好啊?!?p>  “好吧,今晚本公主很高興,你們聽好了?!?p>  兄弟兩人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老人講述起那遙遠國度的傳說。

  “從武川這里一直向西五百里,有一片大湖,從大湖再向西北七百里,在一處平地陡然升起的高山峽谷間居住著一支名叫大月氏的游牧民族。他們是敕勒族祖先的分支,以狼為圖騰,供奉著月神,由女王統(tǒng)治著部落。那女王有著兩件法寶,將權利牢固的攢在手里。第一,據(jù)說只有女王能夠和月神對話。每當滿月之時,女王及女王的血親中特殊的人就會被月亮的魔力所感應,眼珠會散發(fā)出幽光,還具有異能。具體什么異能,倒是不太清楚?!?p>  “那第二件呢?”長恭急切的追問。

  元玉儀喝了一口杯中殘酒,接著說了下去。

  “第二件就更玄乎了。傳說,女王血液具有魔力,可以——驅使狼群。”

  “假的吧!”長恭第一個反應覺得難以置信,哪知瘋癲的女人此時卻難得的一臉嚴肅,定定的看著他。

  “是真的。在沙漠和草原的交匯處,姨母我曾見過一次。一名成年的女人騎在一匹大狼身上,帶領著狼群,縱橫在滿月下的草原,追趕著牧民走丟的羊。月下……那女人的眼睛,隱隱的散發(fā)出青光?!?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