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瑞身上有好聞的沐浴露香氣,干干凈凈,勾人心魄。
符安心聞得分了神,竟然還接茬說道:“沒...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
不介意?時瑞輕笑了一聲,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符安心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才慢慢清醒過來。轉(zhuǎn)而又有點擔(dān)心時瑞,宿醉一場,還空腹喝著涼水。好不容易休假,至少可以幫忙做個早飯吧。
她把手腕上的發(fā)圈扯下來,隨意綁了一個馬尾。開爐,煎蛋。符安心嫻熟地敲開了蛋殼,單手就讓蛋液聽話地滑進(jìn)了鍋里。她額前還留著幾縷龍須一樣的中分劉海,碎碎地遮擋著她的視線。她伸手把頭發(fā)都挽到耳后,耐心地給煎蛋翻了個兒,等著裝盤出鍋。
符安心前前后后忙了好一陣子,還烤了吐司,熱了牛奶,連擺盤都做得很精致,大致都是滿意了??伤€是在時瑞的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在心里反復(fù)琢磨著該怎么開口叫他一起吃早餐。不料卻正好聽到了他在講電話。
他的語氣非常低沉,像是在壓著怒火:“許潔,昨天的事情是你干的吧?你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給我摻了好幾種酒吧?否則我絕不可能這么快就醉了。請你以后不要再這么做了,我不喜歡耍手段的女生。以后聚會有你沒我,不用再聯(lián)系了?!?p> 符安心聽完有些欣慰,看來時瑞在鑒婊這方面頗有建樹。該賞!
她終于正式向他發(fā)出了共進(jìn)早餐的邀請。時瑞在她對面坐下,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衛(wèi)衣,頭發(fā)還沒干透。清晨的陽光洋洋灑灑地透進(jìn)來,他頭發(fā)絲上的水珠都閃著光芒。他哪里都是好看的,可符安心還是不自覺地看向了他的嘴唇,這讓人失眠的罪魁禍?zhǔn)?,正在慢慢咀嚼著吐司?p> 時瑞像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搭腔道:“他們說昨天有個女鄰居把我接了回家,應(yīng)該是你吧?”
符安心先是一愣,進(jìn)而產(chǎn)生了一個奇怪的關(guān)注點:“他們是怎么提起你的女鄰居的?有沒有什么形容詞?”
時瑞故意逗她似的,憋著笑答道:“有,丑陋?!?p> 符安心沒好氣地懟了回去:“那不可能是我,絕不是?!?p> 時瑞眼帶笑意,也不再接話了。過了小半晌,他才端起牛奶邊喝邊問道:“你為什么不說我們是室友關(guān)系?”
符安心往嘴里送了半片吐司,不慌不忙地咀嚼了好幾口,徹底吃完了才緩緩地答道:“昨天我看你的導(dǎo)師也在場,怕對你影響不好。再說,他們能信我們只是普通的舍友關(guān)系嗎?”
時瑞猛地收住了所有的笑意,格外認(rèn)真地說:“其實我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你也不必在意。你只要自己覺得自在就好,不需要強(qiáng)求,更不必做出改變。畢竟我也是可以遷就你的。”
天氣真好,冬日的太陽總是曬得人暖洋洋的,時瑞的話也是。符安心笑得特別燦爛,回應(yīng)著:“那以后的日子也請多多關(guān)照,我的室友。”
那天之后,他們又回歸到了再平常不過的生活里,卻帶著一些微妙的進(jìn)展。
時瑞開始忙著準(zhǔn)備在國外某著名期刊上發(fā)表自己的論文,他偶爾也會以英語不好為由,讓符安心幫忙翻譯。但每次涉及到一些學(xué)術(shù)型的詞匯,符安心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又悄悄在旁邊填上去,著實是有點司馬昭之心。
符安心也開始會給他留早餐,在冰箱上貼一些“粥在鍋里,少吃外賣”類似的話。家里越來越開始有女主人的氣息了。時瑞貼心地給符安心買了合腳的拖鞋,當(dāng)然還是情侶款的。他給自己也買了一雙,又怕太心事太明顯,只悄悄留在自己房里用。明明符安心只是偶爾做幾頓早飯,時瑞卻迎合她的喜好,連刀都換成刀柄帶粉的。廚房里所有的鍋碗瓢盆,曾經(jīng)不停地積灰,如今也都穿著粉衣迎來了春天。
一切美好都悄悄進(jìn)行著,直到4月中旬的某天,符安心破天荒地沒有加班。她六點鐘就擰開了家門,時瑞穿著家居服坐在沙發(fā)上,正在隨意地邊看綜藝邊吃外賣。她徑直走了過去,眼眶濕潤地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yīng),符安心就撲過去抱著他哭了起來。
時瑞有些錯愕,趕忙把嘴里還包著的飯菜嚼完咽下,溫柔地問道:“怎么啦?受什么委屈了嗎?”
符安心重重地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吧嗒吧嗒直掉,狂風(fēng)亂雨般砸濕了時瑞左肩的一大片衣服。他也沒有再追問,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符安心的情緒收得不算快,半個多小時,摟著她的時瑞,胳膊都有些酸。符安心平時很少掉眼淚,一旦開始了就像清理庫存似的,很難結(jié)束。尤其在有人安慰的時候,她會變得更肆無忌憚一些。
但當(dāng)她真的冷靜下來,她就會開始傾訴:“我從入職開始,跟了一年多的大客戶,取消訂單了。所有同事都不看好,說他跟我們的競爭對手公司合作超過二十年了,還有傳聞?wù)f客戶已經(jīng)入股對手公司了,是那個公司的最大經(jīng)濟(jì)來源??墒沁@么有潛力的客戶,放棄了不是很可惜嗎?所以我真的特別特別努力,時隔一年才在上個月收到他的訂單。那之后,準(zhǔn)備工作也做了特別久,我每天都是為了他加班,結(jié)果他今天通知我所有訂單取消?!?p> 時瑞耐心地聽著,替她分析著:“那客戶有沒有說是什么原因呢?”
“有。他說他們國家開始受疫情影響,他們所有當(dāng)?shù)氐牡昝鎸嶓w銷量都受影響了,不得不放棄我。因為我是一個全新的供應(yīng)商,可他們現(xiàn)在不是走險棋的時候,只想求穩(wěn)?!狈残某槠藘陕?,接著說道:“我好不甘心啊真的。我這么久的努力都白費(fèi)了??赡切┢匠:芎蜕频耐聜円捕疾话参课?,反而還冷嘲熱諷,都在看笑話。我在公司一直憋著一口氣,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能輸。”
時瑞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符安心。她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很少說起自己的事情。連高中的時候,她也是一個傾聽者,靜靜聽著那時候時瑞一些不成熟的心事。而如今,時瑞漸漸也變得可以被依靠了,因為符安心總算是學(xué)會了“受傷了回家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