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瀧西向華璽細細的交代了許多事,比如說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而且血祭也不一定會死。
他之所以答應(yīng)血祭,也是為了娘親曾經(jīng)犯下的錯而贖罪,至于是什么,得華璽自己去弄明白。
倘若他能以命救了公子羽良,那便給中州增添了一大助力,也能更好的完成謀世之戰(zhàn)……
天微亮?xí)r,下起了蒙蒙雨,云霧繚繞的長風(fēng)禁地美如仙境。
在華璽的床邊坐了一會兒,瀧西來到阿洛的院子里,不出他所料,房門緊閉,還設(shè)下了禁制,一副不想聽他說話的架勢。
他將火鳳玉佩掛在檐下的風(fēng)鈴下,對裝睡的女孩說,“阿洛,我走了,此去一別,也許是永生,望你珍重?!?p> 說完這句話,撐傘的少年轉(zhuǎn)身離開,也不管那些話她有沒有聽到,千言萬語都化作心里悠悠嘆出的一口氣。
聽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院外后,躺在床榻上的阿洛睜開眼,望了一會兒帳頂后,俯下身子,從床榻下的置物閣里取出一把黑布包裹的劍。
劍長三尺,不算太重,就算是她現(xiàn)在的小身板,也能輕松揮動。
玄鐵打造的劍鞘雕著流云的紋樣,透過鏤空處,能看到泛紅的劍身,劍柄極黑,紅玉的劍格似一朵流云。
而劍身又細又長,輕盈極薄,中間一紋紅線,劍刃透著淡淡寒光。
她將劍拔出來,放在身前,敲了敲劍身,輕聲喚道,“出來吧,喵咕醬?!?p> 劍身抖動了一下,飄出了一縷云煙,云煙在空中慢慢形成了一只毛絨絨的三花肥貓。
肥貓落在繡著流云紋的被單上,喵嗚了幾聲。
阿洛逗弄著它,說,“喵咕醬,你說我要不要去挽留一下他?”
但無相長老決定了的事,無法更改。
阿洛知道,瀧西這是為了保住公子華璽,所以愿意舍命去換。
可他卻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就這么輕易決定了去死。
她想,就算她阻止,也無濟于事。
肥貓沒給她回答,扭著屁股趴到阿洛的腿上,蜷成一團,打起了呼嚕。
聽到肥貓的呼嚕聲,阿洛一下一下的順著它的毛發(fā),忽而望向窗外的芭蕉,思緒飄到了很久之前。
她記得一切的起源,是在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于鏡湖之畔的河邊亭里遇到的兩個怪人。
時隔十年,她已記不清他們的樣子,卻記得當(dāng)那個名為瀧西的少年說出了她前世的名字:“長風(fēng)洛?!?p> 她想,如果時光能逆轉(zhuǎn),她絕對不會聽這個自稱是她“前世青梅竹馬的戀人”的家伙講故事,而且還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
因為她剛知道前世的名字,就魂穿到這個群雄并起、戰(zhàn)火連天的異世。
在這個世界里,她既沒有金手指,也沒有系統(tǒng)指引,非一舞傾城的軟嬌美人,亦非名動天下的第一謀士,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手中的劍!
對了,那把劍原本只是一柄供奉在祀臺上的靈劍。
但不知為何,她養(yǎng)的肥貓竟隨著她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
一開始,肥貓作為阿飄待在她身邊,在她于禁地得到這柄名為“曦豐”的劍后,便附身于這柄劍里,成了劍靈。
而且,拜前世記憶所賜,她剛出生沒多久,還沒看清父母的樣子,就被無相長老抱到了長風(fēng)禁地,打小就作為天機少巫培養(yǎng)。
如今十年已過,她見過的人屈指可數(shù)。
至于原因,自然是剛出生那會兒,她對突然穿越這件事太過茫然無錯,所以做出了一些怪異行為,又相較于其他新生兒太過早慧,不哭不鬧,眼神靈動,于是被那些號稱能“算天算地算人心”的十巫一致認為,她就是生而知之者,定能帶領(lǐng)中州一統(tǒng)大荒。
一統(tǒng)大荒?對此她只想呵呵。
英雄輩出的亂世之中,中州要想從九州諸國中殺出一條血路,可不是她一個人能謀取的。
但因為她“生而知之”,所以族人們對她的期待很高。
每次聽到無相長老對她的贊賞時,阿洛都心想,要不是因為她本身就有現(xiàn)代世界的見識加成,否則怎么可能這么容易理解中州奇奇怪怪的知識?
哪怕她現(xiàn)在的外表只有十歲,但無相長老和瀧西,都沒有將她當(dāng)做真正的孩童,畢竟她“生而知之”。
說起這個名為瀧西的少年,阿洛也挺意外,因為他跟那個講故事的少年名字一樣。
那年她四歲,因為喚醒了禁地供奉的靈劍曦豐,被無相長老視為這是上神承認了她的身份,于是在十巫的見證下,長風(fēng)部落為她舉行了晉升少巫的儀式。
雖然阿洛自認是個根正苗紅的十好少年,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但沒辦法,她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刷新了世界觀,所以她也就隨遇而安了。
初識時的瀧西只有七歲,剛從另一處十巫部落的禁地出來,無相長老帶著他來到長風(fēng)禁地時,對坐在青石橋上,抱劍望著西邊云彩的她說,“阿洛,這是瀧西,算是你的仆從,但他也有成為少巫的資格,所以你們好好相處,相依為命吧?!?p> 聽到“瀧西”二字時,阿洛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看到他寫出那兩個字后,她便確認了,眼前這黑發(fā)遮蓋眼睛的白衣少年,就是少年版的瀧西。
阿洛想到穿越之前那個也叫瀧西的家伙說的話:“——我名為瀧西,是平行時空里,你青梅竹馬的戀人?!?p> 想到這里,她就氣的牙癢癢。
郁洛和長風(fēng)洛,本就不是同一人,拜他所賜,現(xiàn)在成了同一人。
而且,她總覺得自己無法控制這個身體,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只是這個意識的一部分。
可一想到她之后會和這個陰郁的少年在一起,阿洛就覺得人生無望。
十年來,她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雖然無相長老也說過若你想去歷練,便可以去歷練的話,但她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禁地。
一是因為她還年幼,去哪里都會讓人不放心,二是她覺得現(xiàn)在平淡的生活就挺好的,想做條咸魚。
還有一件事,則是她在得到曦豐劍時發(fā)現(xiàn)的一本“書”。
書封深藍,紙張潔白如雪,約百來頁,樣式讓她想起了古鎮(zhèn)賣的那些古風(fēng)詩詞本。
但奇怪的是,這本書里,什么字也沒有。
一本什么字也沒有寫的書,卻被供奉在祀臺上,不是很奇怪么?
但阿洛覺得那不是“書”,而是前一個穿越者留下來的東西。
因為她清楚記得,穿越之前遇到的瀧西說過,他不止一次的召喚過穿越者到這個世界一統(tǒng)大荒。
阿洛查過禁地里的史料,上一位統(tǒng)一大荒的王者,就是中州十巫的首位大巫,供奉在祀臺上的曦豐劍也是他的佩劍。
看到這段記錄時,阿洛才明白自己為何會因為與曦豐劍契約,被十巫視為帶領(lǐng)中州一統(tǒng)大荒的希望了。
而那位被歷史抹去了名字的大巫上位后的第一條法令,便是取消君臣尊卑制度,增添十巫之位,分散十方之城,做到全民御靈。
在他故去后,他的遺言被刻在了中州的每一處祀臺上:
——山河社稷,能者居之!
阿洛心想,這位大巫大概是個和她同時代的穿越者,只不過在這個異世,她卻與他隔了好幾個朝代。
由于這位大巫的行事太過于驚世駭俗,中州的十巫部落一直被九州諸國打壓,若非中州人人修靈,怕是早已被輕易覆滅。
想到這里,阿洛從放置曦豐劍的置物閣里拿出了那本書。
雖然隔了三百多年,這本書依舊暫新,細細一嗅,還能聞到印刷的油墨味,仿佛這本書的時間被定格了一般,永遠停在出廠時。
她拿起書翻了翻,原以為依舊什么也沒有,卻出乎意料的是,書里有了字。
第一頁用娟秀的梅花小楷寫著兩個字:雙生
阿洛咦了一聲,瞬間聯(lián)系到這瀧西與華璽這兩兄弟,她看著那兩個字,喃喃道,“這是劇情開始了嗎?”
她往后面翻了一頁,看到了關(guān)于“雙生”詳細的內(nèi)容:
——瀧西、華璽,南詔國主與十巫【不可見】之雙生子,因【不可見】,自小分離,囚于兩地。
——葉不見花,花不見葉,相見之時,必有一死。
阿洛驚喜的想,賊老天終于給她開金手指了嗎?
不過她很快便發(fā)現(xiàn),這書并不是什么金手指,因為這點消息對她來說,沒有一點卵用。
這是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她已經(jīng)知道或能推測出來的事。
“喵咕醬,進去吧?!彼艘幌路守?,肥貓化為云煙回到了劍中。
阿洛把書和劍塞回了置物閣,起床洗漱,在推開門后,看到風(fēng)鈴下掛著的火鳳玉佩時,愣了一下。
“忘了嗎?”她喃喃道,但很快便想到是瀧西故意引自己去找他??!
她趕緊取下玉佩,朝山下追了去。
千層階梯上,瀧西走的很慢,阿洛遠遠的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正欲出聲呼喚,就被一根拐杖攔住了去路。
她看著從云霧中走出來的白衣人,有些驚訝,“無相長老?!”怎么會在此?
棠君酒
替換了,原章節(jié)在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