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陳年家事
“小姐,你當(dāng)真要找那個孩子???”
吳媽媽聽韓書嫻再次提起要找哥哥的事情,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姐第一次提起這事時,她雖覺得十分詫異,卻也并沒有完全放在心上,只當(dāng)小姐是因為現(xiàn)在孤身一人想要尋個親人作伴所以才想起了小時候的哥哥。
可現(xiàn)在聽小姐再次提起,且還已經(jīng)在謀劃怎么找人了,吳媽媽終是不能在掉以輕心了。
“小姐,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且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哥哥......”
說到這里,吳媽媽猶豫地停了下來,不知道該怎么跟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解釋國公府當(dāng)年的丑聞。
而韓書嫻則用一雙水潤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吳媽媽詫異的說道:
“他當(dāng)然是我哥哥了,是爹親口告訴我的。只是爹不喜歡姨娘,也不喜歡哥哥。但是爹并沒有忘了哥哥,他每年都要去南城幾次看哥哥。也常吩咐我娘給哥哥送銀子。后來爹和娘都走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在照顧哥哥了?!?p> 說到這里,韓書嫻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落寞的神情,然后她低下頭掩飾住了眼底的復(fù)雜。
上輩子曾有一次機(jī)會,她險些就能逃出火海了。救她的人自稱叫韓書鈺,是她的哥哥。
那是永康三十二年,金陵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春媽媽讓她代表春滿樓去掛了名。
奪魁那天回程的轎子上,有人沖撞了她的轎夫和丫鬟,趁亂劫走了她。
那是個年輕的男子,衣衫襤褸,滿身傷痕??伤吹阶约簳r一雙眼睛卻亮得放光。
他跟自己說他叫韓書成,是自己的哥哥,小時候還曾送過自己草編的螞蚱。只是后來他被爹地養(yǎng)在外面,所以自己才不記得他了。
他還說爹娘走后,他一直都在努力打探自己的消息。半年前終于得知了自己的處境,便一路乞討南下,到了金陵來救自己。
他的眉眼跟爹長得極像,自己當(dāng)時就信了他,跟他一起跑了。
時過境遷,一切悠悠然已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勺约菏冀K都忘不掉自己叫他一聲哥哥后,他抱著自己時的欣喜和溫暖。
那是自己上輩子冰冷的一生中,除吳媽媽外少有的能溫暖自己的人。
只可惜到最后他們險些逃出金陵的時候,被春媽媽派出來的人追上了。而他就在自己眼前,被春媽媽的人活活打了個半死,又扔到了野地里。
這一世既能重生,自己定要先一步找到他。
“......小姐,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國公爺他真的跟你說過那個孩子是你哥哥?!”
吳媽媽原是韓書嫻母親的陪嫁丫頭,可自從她做了韓書嫻的奶娘被分到了韓書嫻的院子后,對國公爺?shù)氖虑榫蜎]有再特別關(guān)注了。
現(xiàn)在聽到韓書嫻說國公爺經(jīng)常去城南看那個孩子,她先是驚訝的不可置信,但后來仔細(xì)回想?yún)s似乎是有這么一回事兒。國公爺每年都會往城南跑上幾趟,但去做什么的卻無人知道。
不過即便如此,吳媽媽還是覺得有些說不通。既然國公爺說那孩子是他的,又為什么要把孩子養(yǎng)在外面呢?就算是個不得寵的庶子,也是國公爺膝下唯一的兒子啊。
況且夫人又不是容不下這個孩子,國公爺何須繞著沒大一個彎子做事呢?
“吳媽媽,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說實(shí)話我也不知道我爹為什么要把哥哥養(yǎng)在外面。
現(xiàn)在爹娘都走了,我也沒辦法去問他們。但那人的確是我哥哥假不了的。而且現(xiàn)在他不但是我唯一的哥哥,還是我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香火。
若我們不把他尋回來,難道我還能自己去搶國公府的家業(yè)不成?!”
“什么?!小姐,你說你要搶什么?!國公府的家業(yè)!你,你,你......”
原本韓書嫻一個要找哥哥的念頭,就已經(jīng)讓吳媽媽震驚不已了。現(xiàn)在又聽得韓書嫻說要回去搶國公府的家業(yè),吳媽媽嚇得話都結(jié)巴了。
老天爺啊,她剛剛聽到了什么?她家才十歲大的小姐,這番北上歸京,不但是想查清夫人的死因,占回國公府嫡小姐的名分,竟還想要奪了國公府的家業(yè)!
我的這個乖乖呀,這還是她那個調(diào)皮貪玩,又膽小怕事的小姐嗎?!
吳媽媽呆呆的看著小小的韓書嫻,不知道該怎么樣表達(dá)自己此刻的心情。
而韓書嫻則淡定地從小花端著的點(diǎn)心盒里取了一塊桂花糕,迎著吳媽媽復(fù)雜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吃干凈了,等吳媽媽臉上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后,才繼續(xù)開口解釋道:
“吳媽媽,說起來咱們國公府韓家當(dāng)年也是以武立家的。我爺爺更是曾隨先帝南征北戰(zhàn)過的,你還記得吧?”
韓書嫻這話問的吳媽媽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國公府的確是以武立家的,當(dāng)年老國公爺有著赫赫戰(zhàn)功,就是現(xiàn)在的二老爺不還在戍守北關(guān)嗎?
只是他們國公爺年輕的時候在戰(zhàn)場上受過重傷,此后騎不得馬,才改了從文的路子。
但這些事情跟小姐的那位哥哥,還有小姐想奪國公府家業(yè)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吳媽媽想不透,也看不明白。
韓書嫻見吳媽媽正耐著性子等自己繼續(xù)往下說,便推開了不明所以的小花遞來的第二塊糕點(diǎn),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一本正經(jīng)的坐好了:
“吳媽媽難道沒有聽家里的老仆人說過嗎?太太她并不是我爹和我二叔的親娘。
我爹的娘,也就是我的親奶奶,是我爺爺?shù)脑湔?。我二叔的娘,是我親奶奶當(dāng)年做主為我爺爺那的一門良妾。
我爹和我二叔小的時候,有一次我爺爺和匈奴打仗中了他們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被匈奴人偷襲了祁城。聽說那次偷襲,匈奴人是想要捉了我奶奶她們用來威脅我爺爺?shù)摹?p> 我奶奶為了不拖累我爺爺,讓人把我爹和我二叔打扮成小叫花子混出城后,就帶著我二叔的娘一起懸梁了。
經(jīng)過這件事情,我爺爺發(fā)誓不再娶別的女人??珊髞碛袀€親兵替他擋箭死了,那親兵留下的唯一心愿便是找回小時候因家貧被賣掉的妹子。
后來我爺爺替那親兵尋回了妹子,但也因親兵死后他妹子無家可歸,便暫時收留在了國公府。只是再后來又發(fā)生了,我爺爺竟把那女子收了房,就不得而知了。
從此那女子留在了我爺爺身邊,還生下了我三叔。我爺爺死后,我爹和我二叔就尊那女子為國公府的太太了,也就是現(xiàn)在的老太太?!?p> “這......”
韓書嫻的這番話說完后,終是讓吳媽媽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所圖。